苗魁不是故意要和駙馬作對,他只是太過傳統,不太相信駙馬這套奇怪的戰術思想可以奏效,更不愿意看著士卒們跟著一位養尊處優、胡思亂想的皇親國戚白白送了性命。
但自打馬尾城大捷之后他就不再冷眼旁觀了,在一致對外的問題上苗魁還是很有古人風范的,誰能多殺敵人誰就是有本事,不僅口服而且心服。
洪濤確實在備戰,馬尾城就是他走出祁連山脈的最后一座堡壘。有了這座堡壘進可以威脅西夏重鎮濟桑,退可以固守邊境,很是便利。
這有點像遼國占據了燕云十六州之后隨時可以南下威脅北宋腹地的意思。而北宋由于無險可守,不得不在河北東西兩路和河東路派駐重兵,寨堡城廓云集。被動防御很耗費人力和物力,大宋玩得起,西夏不見得玩得起。
只待春天一到、山谷里的積雪消融,馬尾城的宋軍就可以任意選擇一條山谷北出。西邊是仁多泉城、東北方是濟桑城、正面是西夏重鎮西涼府,直線距離都在一百五十里之內。
以箱車的行進速度一兩天就可抵達,按照這個年代的信息傳遞速度,西夏人的馬再快,大批成建制的援兵也不會在一旬之內抵達。不管是攻城還是劫掠,留給自己的時間都很充裕。
夏人唯一的防御方式就是在邊境附近駐扎重兵,像宋軍一樣把籬笆扎緊。可是夏人的生產生活方式與宋人有區別,平時是以部落為單位分散在各處,只有戰時才會集中。
常備軍數量不太多,他們也養不起這么多常備軍。每多一支常備軍,就會影響夏人的生產生活質量,同時加重當地的負擔。
其實西夏人已經開始嘗到被動防御的滋味了,蔣二郎訓練新兵的方法很直接也很殘酷,除了常備技能之外,唯一的辦法就是實戰。
既然帥司大人給了隨時北進的權利,他一天也沒浪費,12月初就帶著一半特種部隊裝扮成三支吐蕃駝隊,相隔不到十里從兩個山口鉆出了綿延的祁連山脈,向著一望無際的涼州平原走去。
他們不是去攻城的,而是要在仁多泉城以東尋找夏人部落。每到冬季,牧人們就會找一個有水的地方過冬,靠秋天收割的牧草養活牲畜。
牧草多就多留牛羊,牧草不夠就少留,不管天氣如何變化這一冬都無法更換營地,有什么問題只能等開春之后再解決。
蔣二郎就是去尋找這些牧人部落的,碰上小部落直接攻擊,人殺了、草料燒了、牲畜挑母的帶走,其它都殺掉。碰上大部落強攻成本太高,那就給他們的牲畜下毒,或者干脆燒了草料。
失去了草料牲畜就會餓死,活下來的營養不足開春之后產仔率下降。通常這種情況是大自然帶來的,比如低溫和大雪,碰上白災即便大部落也會傷筋動骨,至少要恢復一年。
天災不常有,但卻躲不過去,洪濤和蔣二郎就是要把天災常態化,每年冬天都要來幾次,先別聊打仗了,能不能安然過冬以后都是個奢望了。
對付這種騷擾夏人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云集大軍圍剿成本太高,還不一定奏效。拔掉馬尾城這個禍根吧,大自然不給臉,反正在春天來臨之前是別打這個主意了。
“這買賣干的過,死了十一人,傷了八個,大部分都是新兵。得來的都在城外呢,大人隨末將去查看查看。”
頭一次出征連來帶去只用了不到半個月,蔣二郎沒敢太過深入西夏腹地,可是回來的時候依舊笑開了花,就快拉著洪濤往外拽了。
“你這是抄了幾個部落?”洪濤正在琢磨燃燒彈的配比呢,根本不想出去看什么戰利品,牧人們除了牛羊馬匹之外也沒什么值錢玩意。
可為了不打擊蔣二郎的工作熱情還得強裝笑臉出城,然后也傻眼了。確實還是牛馬羊和駱駝,但數量有點多,黑壓壓的一大片。
“只有一個!三四百人,挺富裕,光馬匹就五百多匹,牛羊無數。回來的山路不太好走,還走散了不少。”蔣二郎對洪濤的表情很享受,能讓帥司大人吃驚的事兒真不多,這也是一種很高的贊美。
“邊境不遠怎么會有這么大的部落?”洪濤有點想不通,邊境北宋這邊除了軍人基本沒啥正經的農民,難道西夏牧人不怕打仗嗎?這不太正常啊。
“末將抓了幾個俘虜問過,此處一直都是他們的冬季營地。當地有熱泉眼可治病,這個部落就叫藥泉族。他們并不知道馬尾城被我們占了,更不知道嵬名阿吳和梁道初都死了。我們殺進去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是其它部落偷襲,喊著要去西涼府告官,嘿嘿嘿。”
蔣二郎說得吐沫星子四射,把他如何帶隊喬裝吐蕃人、如何夜襲對方營地講得和諸葛亮下凡一般,很是過癮。
“人呢?都殺啦?”洪濤對故事沒啥興趣,牲畜多了自然好,可他還想要更多。
“……不殺留著何用?大人不是說過最好的敵人就是死人嗎?”蔣二郎被問愣了,以前可沒說過抓俘虜的事兒,更不可能讓夏人加入部隊,留著何用?
“……如果下次再有機會就把人和牲畜一起帶回來,本官缺干活的奴隸。或者只留婦人,孩子不要。你看湟州各寨堡包括馬尾城內都是軍漢,蕃族女人都少,本官總不能讓大家打一輩子光棍吧。漢人、蕃人、黨項、回鶻都是人,男人殺來殺去,女人就別受這個罪了,抓回來給大家當媳婦,你說呢?”
廂役們確實光棍多,也沒多少人會在乎民族,只要是個女人他們就樂意,更別說是白給的。但洪濤的真實目的并不是替軍隊解決個人問題,他是想利用戰俘去做危險品生產這個活兒。
以目前的生產技術,有些產品只能靠人命堆出來。拿宋人去換顯然太容易被人抓把柄,傳出去也太敗名聲。
但又不能不做,用戰俘就好多了,用一批殺一批,死人是無法作證的。即便有人用此事攻擊自己也查無實證,誰能去夏國詢問人口失蹤問題?
“大人高義……末將想求大人讓我等把家眷遷到湟州,孩子都快十歲了,要是能學些手藝,是我等前世修來的福氣。”
蔣二郎自然不會猜到洪濤的真實目的,還在為手下的兵將高興呢。確實,吃當兵這碗飯,還趕上了戰爭時期,娶個媳婦不容易啊。
禁軍還好說,名聲好待遇也好,但廂役和特種部隊就慘了。前者誰聽了誰咧嘴,后者干脆就沒身份,誰家姑娘樂意嫁?
他自己和蔣大郎在開封是有家眷的,這一出來就是一年多,以后指不定還能不能回去,要說一點不想肯定是假的。
“別到湟州來,這里不適合生活居住。我給秦虎去封信,讓他把你們的家眷接到渭橋鎮,那里也有州學、府學,虧不了孩子。待到戰事不太緊時,可以跟著王大人的車隊回家看看,或者把家人接過來住些日子。”
對于蔣二郎的這個要求洪濤答應的很干脆,人之常情。其實最不保險的人就是光棍,有家庭的牽絆反倒容易控制。
“我和大郎商量過了,想讓孩子跟在大人身邊,就像王大她們……”一看洪濤沒完全聽明白自己的意思,蔣二郎不得不再把話說清楚一些。
“……那可是非常苦的,還很危險,你們哥倆舍得讓孩子也過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這次洪濤聽懂了,蔣二郎是想讓他們的孩子加入兒童團。自己從來也沒收過熟人的孩子入團,這還是個新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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