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該干嘛干嘛去吧,要想斗嘴吃完晚飯來后堂找本官,咱們斗個痛快!”
洪濤真想飛起一腳把這個明顯比自己長得帥的家伙踢到黃河里去,阿拉伯人偷自己的?我是王八啊,能活那么久!
“那船……”菲尼克斯還不死心。
“船沒有,想練航海就和新軍一起練!”都說成這樣了,還想破例單獨獲得一艘訓練用船,做夢吧。
“哎,你等等……剛才你說你的族人會駕縱帆船,哪兒來的族人?”菲尼克斯自然是不能強求,非常失望的轉身走了,還沒走幾步又讓洪濤叫住了。
剛才光顧著嫉妒他那張棱角分明的帥臉,洪濤漏掉了一個重要信息,猶太族人里啥時候有會駕駛海船的人了?
他們會啥早在涼州就登記過不止一次,到了開封之后又加入了幾十戶,但也沒聽說有水手這個職業,怎么突然就蹦出來認識縱帆船來歷的呢!
“是跟著王掌柜海船從泉州而來的,還是大人讓西迪幫他們安排的住處……”菲尼克斯眨巴眨巴眼,試圖辨明這位大人是真忘了還是故意裝忘了。
“……哦對了,確實有這么一檔子事兒,他們是走海路到泉州的?”洪濤確實忘了,事兒太多,只要不是主線任務經常忘。
“他們一直在給阿拉伯人駕船,掙夠錢之后才在泉州落腳,又幫宋人駕船,得到我們的消息才搭著北上的海船一路尋過來的。”
“這樣,你現在就叫他們過來讓本官看看。”洪濤明白了,這些猶太人的祖先當年不知道為何并沒在一起生活,而是分散到了四面八方各尋出路。有的進入中亞地區和中國北部甚至開封,有的則去了阿拉伯地區,說不定還有在南洋各國的。
但他們好像有自己獨特的聯系方式,當年從涼州出發的那幾位信使怪不得要成為族群的英雄呢,他們這一走愣是三年多沒回來,一邊走一邊在沿途路過的城市鄉鎮中尋找族人,吃得苦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
自己到開封之后就有一群猶太人從兩浙路而來,看樣子消息已經貫穿大宋國土到了南海,保不齊還有他們的族人正在路上往甘涼路趕呢。
這些流落到世界各地的猶太人只需要一個口信就自愿拋家舍業來復國,還是自費,沒人給報銷,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真是個小強一般頑強的民族,頑強的讓人都無法理解。
但不管他們是抱著什么目的來的,假如其中真有海船的水手,那洪濤必須重用。水手和水手還不一樣,內河的水手想成為海船水手得訓練好幾年,中間還得有親身體驗。
但跑過遠海的水手就沒這么麻煩了,就算船型不同、操帆技術不同,所欠缺的也只是熟悉,速度會快很多。
更主要的是船上如果有一些經驗豐富的水手會非常安全,在他們的帶領下新水手知道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這些活兒要是光讓船長干累死也忙不過來。
“成了,這艘船就歸你的族人專用。但本官有個條件,訓練水手的時候必須搭配一半孩子或者新軍,而且得一視同仁。我會馬上再造一艘訓練船給你的族人用,同樣也要幫本官訓練水手。”
事實證明這些猶太水手確實不是來蒙事的,他們對縱帆非常熟悉,只適應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能滿帆航行。而且他們不光是水手,還有兩位綱首,也就是船長。
最遠去過印度半島東側,具體是哪兒洪濤也聽不懂,但絕對過了馬六甲海峽。這就是人才啊,不可多得的人才,有跨洋航行經驗的人才!
說起航海
這件事兒,王浩是最郁悶的。四年前他巴巴的把三個家族里的孩子送到了湟州跟著駙馬學習航海術,結果最大的孩子已經快十七了,卻打死也不回家,非要跟著駙馬繼續深造。
到底啥叫深造王浩也不明白,反正這個孩子算肉包子打狗了。好在洪濤答應剩下兩個孩子成年之后綁也得給綁回去,這才算沒虧太多。但是王家想獨占南洋航線的計劃又得拖幾年,這兩個孩子剛十三歲不到。
其實剩下的兩個孩子也不想回去,他們在第三批兒童團里過的挺好,導航術倒是學會了,但越學就越覺得自己像傻子,不知道的東西就越多。
此時他們就像是深山溝的孩子突然到了北上廣,想看的、想學的、想干的事情數不過來,能愿意回到山溝里去種地嗎?
但洪濤不打算因為這件事兒被王浩非議,成年的孩子已經入了促進社,不回去可以,但另外這兩個必須還給王家。
當然了,他們也會帶著任務回去,比如替王十當情報來源、替老師測繪當地地圖啥的。人雖然還是王家人,可這個心嘛,到底姓哪個王就很難講嘍。
眼看元豐九年的夏天隨著上漲的河水突然來臨,大名府城內也熱鬧了起來,一隊一隊的禁軍把城西的驛館圍的水泄不通,幾十個府衙的小吏不停進進出出,又是抬家具又是修剪樹杈,像是要有貴客光臨。
確實有客,貴不貴得兩說著。據替府衙雇傭男仆女使的牙人講,來的是遼國使團,規格還挺高,里面有個啥王爺。
遼國使團并不新鮮,只要是北朝的使團想去開封必將要途徑大名府,也必須住一兩天歇歇腳。但這次明顯和以前不同,館驛如此大動干戈,肯定不只是為了讓遼國人住一兩天。
要說老百姓有時候也挺聰明的,他們猜對了,這次的遼國使團不僅要在大名府住,還要常住。使團里的人不都去開封,只有真正的使節才會繼續南下,大部分人包括一位親王都留在大名府等候。
這是明顯不符合外交規矩的,北宋朝廷也不想讓遼國使團在自己的軍事重鎮多做停留。但遼國使團說他們這位王爺懼水,無法坐船渡過黃河,要是非逼著上船的話,一旦出現問題就得由北宋朝廷負責。
其實是個有腦子的人就能聽出這番說辭完全是扯淡,就算這位王爺真的暈船,干嘛非要讓他跟著來呢?換個人不就完了。
可是在宋遼之間并不是完全平等的外交關系,自打澶淵之盟以后北宋就處于被動防御狀態,非常不愿意挑起兩國之間的爭執,主要是怕遼國找借口再南侵。
就算有開國侯王詵這樣的百勝將軍守著開封的南大門,北宋君臣也不想給遼國口實,畢竟一打起來次次是自己吃虧,哪怕贏了也是慘勝。
明擺著遼國使團就是來大名府探聽虛實的,如何既讓他們挑不出毛病又得不到想要的情報呢?皇帝和大臣們沒轍,干脆把燙手的山芋扔給了開國侯。
你不是有本事嘛,正好,別沒事兒折騰自己人玩了,拿出來去對付遼國使團吧,這才是真本事。
洪濤覺得吧,不管是不是敵人,人家王爺都來了,必須給予合理的待遇。倒不是怕遼國找茬兒,而是基本的外交禮節。
遼國有使團派往北宋,北宋也會往遼國派使團,如果你慢待人家,人家回頭照樣拿北宋使團撒氣,最終難受的還是自己人。
其實朝廷把接待使團的事兒扔給大名府,洪濤真不發愁。打仗、航海、工業、金融都是副業,主業是挖坑害人。外交這個活兒就在他的業務范疇之內,要不說神宗皇帝有知人善用的本領呢,算他又找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