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我就知道又是我……吹號!”王大并沒下令,而是把目光轉向了蔣二郎。狂沙文學網這位前鋒團團長還(挺tǐng)稱職,不用吩咐就知道該干什么,沖著旁邊的號手一努嘴,率先打馬跑了出去。
蔣二郎其實啥也沒干,他就帶著前鋒團跑到應理城附近轉了轉,等城內的烽火臺濃煙滾滾之后又回來了。
此時王大的主力才緩緩跟上,蕭兀納則繼續斷后,把王七的新兵團、輜重團和民兵夾在中間,開始安營扎寨。
“小子,晚上耳朵驚醒著點,聽到大隊人馬的動靜就來稟報。”
高翠峰被派往四川管理工坊,洪濤沒有了可以教育的人,大家忙忙碌碌又沒人搭理他,干脆溜溜達達的去了新兵團,正好碰到王五十六跟在王七(屁pì)股后面問這問那。
“大官人,為何不趁天黑突襲,學生可以帶人趁亂攀上城頭。”
別看王五十六一直沒怎么跟在洪濤(身shēn)邊,可他的習慣和兒童團一期的孩子們一模一樣,不怯場也不怕洪濤,有問題就湊過來問,哪怕問錯了挨批也不在意。
“哈,長本事了啊!照你的辦法,攻破此城三道城墻要死多少人?”洪濤正愁沒人可教育呢,得嘞,就是你吧。
“……怕是有三五百人吧?”王五十六撇了撇嘴,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太業余,但又不敢放肆,想了想,給出個他認為靠譜的答案。
“西夏初敗,退兵時定會在此處多加人手,三五百人怕是打不住。就算三五百,難道他們死了對你有好處?”
此時城內有多少敵人洪濤不清楚,但他估計絕不止平(日rì)的二萬,除非西夏將領全是傻子。就算只有二萬人,想把三道城墻攻破,就算有銨油藥可用也不是幾百人就能做到的。
要不說活到老就得學到老呢,這剛離開幾年啊,像王五十六這樣的兒童團成員就已經把軍訓荒廢了,或者說沒跟上步伐,他們對戰術的認知還停留在新軍攻克涼州城的年代呢。
“大官人教訓的是,死傷自是越少越好……可白天攻城的死傷怕是比晚間還大。現在敵人已經發現了我們,到不了明晚就會有援軍抵達。”
用最小的付出換取最大的收獲,這個道理王五十六懂,他剛剛建議夜襲也是出于這個目的,若是等敵人增援部隊來了,且不是更難打。
“小將軍說的不錯,夜襲確實更容易,不知大人是何打算,難不成要用攻城戰練兵?”
蕭兀納和蔣二郎一樣郁悶,一個是總要干偷雞摸狗的勾當,一個是跟在后面(屁pì)也撈不到。言為心聲,心里有意見說話就會帶出來。
“西夏人圍蘭州(誘yòu)我軍深入,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圍住應理,連守軍帶援軍一起打。”
早在大名府的時候洪濤就研究過如何進攻西夏,當時還指望打完了幽州再去說服神宗皇帝順手把西夏滅了,結果成了無用功。
但閑了置忙了用這句話沒錯,這不就用上了。西夏這個國家荒漠占了國土的百分之七十,剩下的就是丘陵和山地,真正土地肥沃、水源充沛、適合耕種的土地只有三大塊:河(套tào)平原、銀川平原、河西走廊。
黨項人是游牧民族起家,建國后才慢慢發展成半農耕、半游牧民族,即便把這三塊膏腴之地都打下來他們依舊能往荒漠、山溝子里鉆。
一旦形成這種局面,新軍就會丟掉主動權,處于被動防御位置。這幾萬新軍能和十倍的敵人面對面作戰不吃虧,卻無法應對烽火四起的游擊戰。尤其是在沒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情qíng)況下,深入異族土地作戰,只能疲于應付。
怎么才能避免這種局面呢?俗話講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發動民眾打游擊也得有領導者。
比如說甘涼路如果沒有富姬和代表會號召組織,光靠拓荒民自發,就算有反抗也不會形成規模、構不成大威脅。
這就是洪濤想出來的辦法,盡量多的消滅黨項貴族和他們的族兵。只有把這些貴族和職業軍人的膽子打破、脊梁骨打斷,將來才有可能統治這片土地。
(套tào)用一句后世的話講,這就是打斷一個民族的脊梁,讓他們一想起、一提起外族,骨頭縫里就提不起反抗的勇氣,扔幾個小錢就得爭先恐后當黨項(奸jiān)。
那西夏朝廷明知道打不過新軍還會派人來嗎?古人不是云了,困獸猶斗。他們耗費了那么多財力物力建了這么一座堅城,不就是拿它當大門用的。
只要舍不得這座院子,就得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守門。人這個玩意吧,住慣了大院子就不愿意住帳篷了,不到最后一刻真舍不得走,甚至到了最后一刻依舊舍不得。
事實證明洪濤把人心都琢磨透了,后半夜王五十六就來了,八嘎守在門口沒命令誰也不讓進,急的這小子轉著圈的學鳥叫。
“大官人、大官人,來了來了,好多人馬!”見到洪濤揉著眼睛出來了,王五十六就像當年那個流著鼻涕的小孩一樣,撅著(屁pì)股往地上一趴,指天發誓聽見了動靜。
“真是邪門了,我這調音師的耳朵居然啥也聽不到?”洪濤也不甘落后,和王五十六趴了個頭頂頭,左耳朵聽完右耳朵聽,一臉的茫然。
“好大的馬群……我用(性性)命擔保!”王五十六也聽不懂調音師是個啥,急的直拍地。
“能聽出來大概有多少不?”洪濤并不是懷疑王五十六的話,只是羨慕嫉妒人家的本事。
“幾千往上……”王五十六又趴在地上聽了聽,先伸出三根手指,又張開巴掌,最終也沒說準。
“合算你小子也是瞎蒙啊……明天本王給你安排個打仗的差事,怕不怕?”這讓洪濤心里平衡多了,起(身shēn)拍了拍土準備回去接著睡。
“咱八歲就跟著大官人上過陣,何來怕字!”王五十六也站起(身shēn),邦邦拍著(胸胸)脯把光榮歷史顯擺了一番。
“那就回去好好睡覺,吃過早飯再來尋我。”可惜洪濤人已經進了帳篷,只扔了一句沒有答案的話出來。
“兄臺,你這刀好生怪異,可否借來耍耍?”年輕人的特點就是精力充沛,長途行軍并沒完全消耗掉王五十六的活力,再加上明天上戰場的許諾,燒得他五脊六獸,哪兒肯回去睡覺,又開始琢磨八嘎的佩刀了。
“刷……啊……滾蛋!”第一聲是刀出鞘、第二聲是刀背拍在王五十六頭上的慘叫、第三聲是帳篷里傳出的怒吼。
早飯的時候別人都喝著馬(奶奶)吃米花糖,唯獨洪濤抱著個和頭盔差不多大的銅碗或者叫銅盆吸溜吸溜吃湯餅。這就是他的特權,可以攜帶不屬于軍糧的食物。
但這個特權真沒啥人羨慕,反倒認為涼王有怪癖,放著香香甜甜的米花糖不吃,整(日rì)變著法的吃湯餅和烤(肉肉)。
“來,坐下把本王的早餐吃了。人都到齊了,說下今(日rì)的安排。”看到王五十六呼哧帶喘的跑來,洪濤放下銅盆抹了一把嘴,扔給小伙子兩根米花糖。那是自己的早餐口糧,民兵沒有米花糖配給,估計他肯定(愛ài)吃。
“老大,主攻依舊是你,先不要動用火炮,午飯之前不許破城。二郎、蕭將軍,你們帶著本部人馬攻擊一箭地之外的城墻,用銨油藥卷炸開缺口,去城東堵住東門,防止城內敵軍敗退。小辮兒,你帶著民兵負責清理城墻缺口,用最快速度弄出一條能讓箱車通過的路,然后游弋在城北,防止敵人墜墻而下。但不許太過靠近城墻,誰要是被城上的攻城弩傷到,我就把你調到學堂里去看孩子。”
這次不偏不倚誰都有任務,也沒忽悠王五十六,確實可以上陣殺敵了,還是獨當一面呢。即便應理城只有東西四座城門沒有北門,那也算一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