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濤覺得吧,這樣耗一年,半島半邊的高麗人基本也就剩不下什么了,更別提啥軍隊。此時蔣二郎就會從半島南邊幾個地區征發高麗軍隊,由他們去掃蕩北方內陸城市,依舊還是燒光搶光,對方愿意打就主動出來,不愿意打就在山溝子里窩著,反正不被殺死就是被風雪凍死,只要死了,結果都一樣,誰管他們是咋死的。
這樣一來,還有利于蔣二郎和蕭巫納長期統治,半島南邊的高麗人和北面的高麗人并沒有太多交流,讓當地窮人去占據北方良田,稍稍給點利益,就沒法思想負擔。而且南邊的高麗人和遼東地區的女真人也沒啥交情,更談不上什么族群血脈,將來殺起來更下得去手。
“為何姑丈在哪里都能找到忠義之士相助?”
趙傭對兩年的期限很滿意,如果能用兩年時間滅掉高麗,換成自己的屬國,對大宋可就太有利了。別說兩年,五年都可以等。但他有一個問題始終搞不太懂,為啥姑丈干什么都有人幫忙,還是豁出命幫,半點怨言都沒有。這個問題如果能搞清楚,對他當皇帝有很大幫助。
“忠義之士?嘿嘿嘿嘿……陛下覺得蔣將軍、溪羅撒、訛力命、還有福建王家、杭州錢家等等,凡是與臣有過交往的都是忠義之士?”
這個詞用的讓洪濤很氣憤,自己拼死拼活干了二十年,幾乎沒人給過這么高的評價,怎么邊上拉偏手占便宜的,反倒成了人生贏家呢。看來趙傭還是沒學利落,也難怪,他才在兒童團里待了三四年,沒法和王二她們那樣耳濡目染了十幾年的相比。
“……至少對姑丈都很忠心吧?”趙傭覺得吧,就算忠義之士過了,至少也得算忠誠。想當年福建王家,砸鍋賣鐵的跟著姑丈北上,運糧運人毫無怨言,甚至帶著家人上陣殺敵,這還不算忠誠?
“就從蔣將軍說起,如果臣當初不帶著他去當挑貨郎,讓他可以無拘無束生活,有了特種兵之后能在敵人的地盤上肆意妄為,他有個屁忠誠。現在他要當遼東王,打下來的土地也不給大宋,難道他不該拼死出力?
“還有福建王家,最初是為湟州送糧,但陛下可知,僅此一項,王家就在湟州獲得了多少好處,光是生鐵一項,幾年的糧食都白送,一文錢拿不到,他們王家也不會虧。”
“陛下,一定要記住,在朝堂上沒有情誼兩字,所有事情第一個要考慮的就是雙方、多方的利益。您能把利益分配合理,這件事兒大家就會擁護您,有人攔著,他就是大家的敵人。如果無法分配合理,那就得想想該讓誰吃虧、誰占便宜,而您自己能從中得到什么。把這些都考慮清楚之后才是顧及人情的時候,誰都有親近之人,讓他們多占點無可否非,但絕對不能把分配原則搞亂。這是臣從軍、為政多年的心得,陛下不用全聽,再去與朝中重臣多聊聊,看看他們的辦法,然后自己綜合起來先從小事兒試起,好用的留著,不好用就扔掉,不管是不是姑丈說的。”洪濤挑了幾個例子現場給趙傭分析,不用講太細,應該也能很好理解。
“那姑丈如遇到事情里面有朕,也是如此盤算嗎?”趙傭聽懂了,但還不是太習慣。
“陛下覺得此話很難回答,故意來刁難臣,其實臣覺得這個問題一點都不難。臣會提前避免發生這種事情,假如陛下也能提前想到,那陛下和臣就永遠不會碰到用利益來衡量一切的機會,剩下的全是人情。不知臣如此說,陛下可想得通?”
洪濤知道趙傭有點不高興,自己又把他的一些認知打破了,才提出這么一個問題來故意讓自己為難。但洪濤不覺得這個問題難回答,相反,能和趙傭聊聊反倒有好處。
一個成熟的執政者,應該時刻清楚要避免什么,這種技巧光當臣子的有沒用,要互相之間都明白才好使。如果趙傭能想明白,那自己就不用擔心和他發生很大沖突,他也就不用怕自己那天搶了他的位置了。
“不光他想不通,宸娘也想不通。她走的時候和我說,大人您定下的女王交權期限作廢了,她要從新當權柄在握的女王,元老會只能拾遺補漏。”趙傭悶悶不樂的走了,蔣二郎看著那個消失在晚霞中的年輕背影,又開始給宸娘告黑狀。
“先別說她了,說說你吧,遼東之地苦寒,你真要去那個鬼地方當王?”宸娘就算說她要返回母系社會洪濤也沒意見,離得遠就是好,眼不見心不煩。可遼東這塊地方太近了,它的將來必須操操心。
“嘿嘿嘿……我已經和蕭巫納商量好了,就以大人說的大同江和清川江為界,北面歸契丹,南面歸漢人。我手下都是海軍,跑到大山里去沒有用武之地。耽羅人和日本人也不愿意去那么冷的地方,他們全留在半島南邊生活,歸我統領,但奉您兒子的號令,還得提供七成稅收。特里公主很有做生意的天賦,算計起來和大人您一樣精明”
蔣二郎向來不是個太聽話的人,很有主見,且坐言立行,想好了就干,沒有半點拖泥帶水。更不去想那么遠,很有過一天算一天的覺悟。
“精明個屁,這么玩早晚要出大麻煩……算了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管不了那么遠!”
聽了蔣二郎的說法,洪濤很為耶律詵擔憂。這肯定是蕭巫納和特里公主的主意,他們倆不想搞什么代表會、長老會,還抱著皇族那套不放。洪濤是真不想管了,也沒法管。讓一群游牧部落玩議會,確實有點不人道。留點麻煩也好,免得王二、王十她們將來太閑在。
濟州島從來沒來過大宋使節,以前洪濤倒是經常來,但島上的人沒一個把他當做大宋官員。這次不光使節來了,還時大宋皇帝的欽差。
不光島上的漢民誠惶誠恐,連帶著契丹族也挺緊張,只有耽羅人和日本人比較輕松,在他們心目中,宋人個個都是富翁,宋朝皇帝更富。濟州島倒也不窮,但能傍上更富的大帝國,自然是好事兒。
“人心向背啊,合算只有外人才真的歡迎我這個大宋攝政王。”剛一到碼頭,洪濤就感覺到了每個族群的態度,雖然他們都在恭恭敬敬的迎接自己,但他們臉上細微的表情還是挺明顯的。
“大人多心了……”蔣二郎沒聽出來,蕭巫納理解了。
“真不是多心,二郎的漢人里很多都跟著本王征戰過,熟悉本王的手段。但他們此刻變成了外國人,從心里怕本王將來把他們當外國人一樣征討。契丹人更怕,怕來個第二次。我還是少給他們添堵吧,趕緊安排車馬,本王上山找公主去。哎哎哎……蓮兒,先別管你兒子了,他個大小伙子還能掉下去啊。趕緊去艙里扶長公主出來,這一路可苦了她了。”
蕭巫納說了等于沒說,他自己臉上笑的就不太自然。洪濤也懶得和他們掰扯,說了也沒用。還是照顧家小重要,這一路上,除了受過訓練的王民羽、經常坐海船的蓮兒之外,其他人就沒有不暈船的。
最重的就是長公主,好幾次都開始留臨終遺言了,害得洪濤時不時就得拿個小本子記,還不能糊弄,記完了得念一遍,看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