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的巴爾干地區局勢分外混亂。
羅馬尼亞政府倒臺不過兩年,新上位的救國陣線正積極地為剛解體不久的某國提供經濟發展樣本,休克療法致使通貨膨脹飛起,并未完全崩潰的福利保障和相對稀少的人口讓這個國家看起來表面還像那么回事,不過深入了解一番就知道這個國家已經有些爛了。
工業崩盤一年不如一年,人民日益貧困,那位被槍斃時頗有英雄氣概的前總統齊奧塞斯庫留下的人口政策將羅馬尼亞變成了東歐著名的人口販賣貨源地,不僅僅是少女和幼女,呃,有時候也包括可愛的男孩子。
黑幫從羅馬尼亞各個地區誘拐來少年少女送到波黑地區,再途徑海運到西歐和東南亞,這條后世著名的人販貿易路線在這個年頭已經露出了端倪。大量無知少男少女被一塊炸雞、一杯可樂誘惑離開了家鄉,或者被拐進路邊街角投入了深不見底的黑洞,黑幫的黑手深入政治混亂區域的各個角落,能夠在經濟危機下保持著富裕家境的人很多離開了故土,留下來的都緊張地保護著自己的子女,警惕著暗處的貪婪視線。
今天住在阿卡加鎮的一些普通人可以放松一口氣了,前一天早晨這個位于羅馬尼亞西南小鎮發生了驚天動地的事件,自從政府失控后一直控制著此地的黑幫‘圖克’基地發生了大動亂,當平常毫無作為的警察趕到案發現場時,發生的事情幾乎讓他們把早飯都吐了出來。
在這所黑幫用作基地的地下賭場深處,到處都是不忍卒賭的血跡和倒地呻吟的人,奇跡的是他們每個人都還活著,不過警察先生普遍認為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所有受害者的肢體骨骼都被詭異地扭斷,即使能夠接好也會留下終身難消的殘疾,更重要的是每個人的腦袋都被重擊了好幾十下,下手的人很有分寸,造成的效果最嚴重的不過是癱瘓而已,當然,咳,全部都成了癡呆。
這群癡呆沒有給調查人員提供任何有用的消息,他們連說話的功能都失去了,只會翻著白眼哦哦啊啊。
監控系統在這個年代不是普及的技術,因此警察們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包括現場的調查在內。除了血跡和受害者,沒有任何其他的痕跡,就連打斗的痕跡都只留下了一點點,許多痕跡仿佛被憑空抹除一般,只留下粉碎的邏輯片段。
這群可憐蟲一定是得罪了最頂級的犯罪集團吧,警察們想,隨即就不再關注兇手是誰的問題,自從舊政府垮臺后,他們一直都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混日子,偶爾也像黑幫一樣魚肉一下百姓,年初南面又鬧出了波黑獨立的鳥事,更多的難民越過邊境涌入雖然越來越窮但怎么說也還算平靜的羅馬尼亞,警察還要忙著別的事情——這已經夠痛苦的了。
眼下黑幫被滅至少是有點好處的不是么?在地下室里解救了一堆待賣的少女,幾個失蹤的本地少女赫然就在其中,她們的家人千恩萬謝著,讓這些平常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黑心警察得到了一些良知上的滿足。
他們也就不在意為什么那神秘兇手寧愿大費周章地把所有受害者打成殘廢智障,而不是更省力地殺死他們,這案件是如此詭異,以至于很少人意識到罪犯的目標是保險箱里的美金,雖然按照罪犯的說法是:“你們竟然想要賣我?那就把錢先交出來吧!”
“那個家伙一定是個心理變態。”這群警察下了這么一個結論后,就不再關心這件事情了。
罪魁禍首利用著犯罪獲得的金錢,經過一番周折后連續越過幾重國境線,一路到了英國倫敦。
……
白河走進還沒有關門的小店,頗為奇葩地買了一份牛排和三個西紅柿,這就是今晚的晚餐。
相比后世天朝的人山人海,這個時代的霧都顯得有點安靜,哪怕它的人口密度超越了地球絕大多數地方。
他坐在那里就感覺到周圍的視線不斷地落在自己的身上,白河有些無語,對著光華如鑒的桌面不知第幾遍看自己這張臉——倒是和他上輩子八九歲時候的差不多,只是淺紅色的瞳孔和純白的頭發實在是太耀眼了。
白河對此也很無奈,與安塔斯的四環奧術‘變形術’不同,阿尼馬格斯以及在其基礎上衍生出的‘修馬格斯’的變形機制并非自由變形,而是定向變形,就像是一個巫師的阿尼馬格斯只能對應一種形態一樣,白龍的變形術也只能對應一種形象,比較蛋疼的是這種形象是從施法者自身的某些特征里提取出來的,比如說年齡和外形。
好吧,雖然體形異常了一些,作為一條實際出殼時間不到五年的幼龍,變成個兒童也能接受,但是長得這么矮又是什么意思?
白河坐在凳子上,看著懸空的雙腳,無語地望著天花板,說好的和龍形一般高大魁梧呢?
不過單論人類形態,四五歲的年紀能夠變出八九歲的外形已經很逆天了是不是?
食客們頻繁注意著他,所幸與白化病一模一樣的癥狀并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體征,大多數成年人也不會欺負一個看上去不到十歲的小孩子。
他伸出叉子一戳盤里的西紅柿,張開嘴巴狠狠地咬了一口。
“嘿……先生。”
一個軟軟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白河看到一個穿著洋裝的可愛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桌邊,她雙手攀著桌沿,用力地‘嘿咻’一聲,就坐到了白河的對面。
她兩眼發光地看著白河盤子里的大西紅柿,鼓著腮幫子露出可愛的表情:“不介意和我分享一下你的番茄嗎?”
“這是你的媽媽賣給我的。”白河把剩下的西紅柿吃了進去,看了一眼正在前臺擦著桌子的青年女人,她動作利索,長著零星斑點的臉上透著樸實:“她是這里的老板娘,你為什么不問她要呢?”
“不行。”女孩笑嘻嘻地說:“媽媽說,一個番茄就要有一個番茄的價錢。”
“所以呢?”白河忍不住贊嘆,這就是典型的資產階級覺悟啊。
“所以我很想吃。”她笑得瞇起了眼睛。
白河看著女孩的臉——大大的眼睛,光滑的皮膚,在這個年紀倒是看不出來長大以后是什么模樣,不過不長歪長胖的話也丑不到哪里去吧。
作為一個對白人女性的臉盲,白河表示并不愿意往深究這種想法的合理性。
于是他果斷而堅決地答道:“不行!”
“為什么?!”
“一個番茄就要有一個番茄的價錢。”
“喂!”白人小姑娘氣惱地站在了椅子上:“你這個小氣的家伙。”
白河繼續拿起另一個西紅柿咬了起來,小女孩的發作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他氣鼓鼓地坐了回去,突然湊近白河的耳朵:“小氣鬼,我拿東西和你換,這樣總可以了吧。”
“跟我換?”
“你還沒有住處吧?”小姑娘眼睛里露出狡猾的神色:“別想騙我,小氣鬼,我天天看你在四周閑逛,那天你把達利趕出他們定的地盤的時候,我都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
“唔?那有什么關系?讓你看到就是不怕你知道,那個小屁孩欠修理。”白河想起來那天想要仗著身高體壯欺負他的男孩,當然,他在來倫敦之前就認識這個人了,畢竟是原著里的知名龍套。
“wow,這話真cooool~你真棒。”小丫頭雙眼閃著光拍手說:“實話說了罷,達利那個家伙我想揍他已經很久了,他天天帶著狐朋狗友騷擾附近的女孩子。”
你才多大一點兒?白河不禁無語。
“怎么樣?交易成立嗎?留下來吧。”她看著白河,急切地說:“你的身份也有問題對不對?我可是看到了,每次警察過來巡邏的時候你都躲起來,而且哪有正常人會用美元買西紅柿吃?”
白河警惕起來:“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
“是啊,我要給安吉爾找個伴兒,知道嗎?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小姑娘帶著期待地說:“如果你留下來,它就不會寂寞了。”
白河有些愣神。
白化病么?長成這樣……難度高哇。
他有了點好奇,同時也確實想要在這個地方找個靠譜的住處——如果眼下沒有,估計過幾天他就要打本地黑社會的主意了,這個時代沒有幾個國家會允許一個小孩子孤身長途旅行,能夠連續穿越國境線靠得還是偷渡——搭便車,順風船,至于危險……他會怕危險嗎?
不過長途飛行是他不敢干的,一怕天上的雷達,二則是估量著本位面法師的尖端水平,他不敢保證自己那樣張狂地長途飛行能夠萬無一失。
白河看了一眼老板娘,就看到那擦完了桌子的老板娘對著自己笑瞇瞇地眨了眨眼。
他心里有了譜兒,把最后一個柿子放在指尖上下玩弄起來,這枚紅彤彤的柿子如同雜耍一般在他的手心手背之間滾動著,這種高難度的動作立即引起了小女孩的一陣陣驚呼。
“給你。”西紅柿輕輕地落在了女孩兒手里,她回頭和老板娘相對著眨了下眼,同時露出了慶賀的yes手勢,白河看得暗暗翻白眼。
莫非這就是看到迷路小貓就想撿回家的愛心和善心?可愛的愚蠢的人類啊,你們撿的可是一條龍!嗷嗚!
“跟我來!”小姑娘跳下了凳子,西紅柿就直接丟在了桌子上,她牽起白河的手就朝后頭走去,打開后面掛著‘女貞路21號’牌子的門,蹬蹬蹬上了二樓。
“等一下,我有一個問題,你今年幾歲了?”
“下個月11周歲,怎么了?”小女孩怪異地看著白河的驚奇注視。
“沒什么……”就是你這身高太感人了,白河看著女孩的小短腿,默默在心里補充。
他對于莫名其妙變矮的怨念一瞬間就少了一大半。
跟在女孩后面,他的視線暗中投向傳說中女貞路4號的位置,默默地展開了盤算。
學會了變身咒,HP世界中能讓他感興趣的就是那些著名的黑魔法了,這些法術從效果上高度類似安塔斯的死靈系法術,包括魂器、死咒、陰尸、詛咒等等,白河對此非常感興趣。
在對于這類法術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當時在羅國的白河并不敢輕易南下阿爾巴尼亞作死,哪怕是個殘魂,伏地魔也是這個世界施法能力巔峰的人物,誰知道他在森林里面布置了什么?自己的靈魂真的斗得過他么?而自己又真能找得到他么?
這個世界的許多地名在原著上僅僅是概念,包括一些巫師的聚居地,難道要他按照文字描述,大費周章一條街道一條街道去找嗎。
保守一些,白河將主意打到了霍格沃茨的頭上,如果能混進去,找到黑魔法的資料應該不成問題,蟲尾巴在霍格沃茨做了三年多的老鼠還沒有被發現,白河對自己的變身術也是自信滿滿。
從研究到領悟花了快兩個月,再把‘修馬格斯’這個和‘阿尼馬格斯’對應,一般巫師要反復練好幾年、極易出現意外、又是自己新發明的高難度咒語各方面研究清楚;加上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一路從巴爾干趕到英國,此時日歷已經是1992年6月中旬,距離第二部霍格沃茨開學只剩兩個月多一點了。
是主動去尋找呢?還是想辦法吸引他們呢?
先吸引,吸引不到再主動。
實在不行就去直接尾行主角。
就這樣吧,白河做出了決定。
“安吉爾就在里面,快進去陪他吧!”女孩子打開房門,白河看到房間里唯一的活物,不由木然。
一只紅眼睛的長毛大白兔正在床上歡快地吃著食物,尾巴一翹一翹,看上去囧囧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