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扎在陰天穹的建州精銳真心沒想到自己會遇到個愛撞墻的傻子。看守此地的牛錄額真也就防備著葉赫部的人前來襲擊。不過葉赫部的人已經進入鬼冢第三層,第二層除了少量陸續闖進來的零散尋寶修士,就沒其他人了——周青峰這種二愣子是沒辦法預測的。
莽古爾泰這次帶來的精銳從小就打熬身體,磨煉技藝。戰陣上廝殺對于他們來說完全是家常便飯,一天殺個三四場也不在話下——遠用弓箭,近用刀砍,殺人見血連眉頭都不皺。
周青峰帶隊出現時,瞭望塔上的哨兵就大聲示警。駐扎此地的建州精銳反應也極其迅速,他們從各自休息的土屋內沖出來快速上馬。帶隊的牛錄額真只一聲呼喝,這些沙場老手就分成兩部分來個簡單而有效的左右包抄。
指揮的牛錄額真還只當是葉赫部又派人來搗亂了,他看到周青峰十幾騎人馬分成兩排密集沖擊,當場笑的嘴都合不攏——隊伍這么密,閃轉騰挪都根本做不到,稍有不慎馬匹就要撞在一起。一個人摔還容易絆倒后面的人,這真是一個極其愚蠢的隊形。
包抄的建州精銳也都是這種看法,他們都在等這只突然出現的騎隊跑著跑著搞垮自己。比如地面有點坑啊,有個起伏啊,又或者馬失前蹄啊,只要有一點麻煩,這種密集隊形就會自然潰散。畢竟這隊形這么嚴實看著威武,實際完全是找死,從來就沒人這么干過。
非洲大草原的動物遷徙時,豺狼獵豹之類的猛獸從來不會直接撲向成群結隊的野牛,更不會攔在大群野牛的正前方。它們往往分散行動,遠遠跟在獵物的側后,等著捕食獵物中脫離隊伍的老弱。一旦出現機會,它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捕殺。
眼前這些建州精銳也是同樣的戰術,然后他們就看到周青峰直愣愣的沖過來,連個彎不拐,先是一口氣撞上了正前方誘敵的一兩個倒霉蛋,緊接著這伙沒腦子的家伙竟然撞墻了——他們真的撞墻了,還把好不容易修建起來的一棟土房子給撞成了渣。
指揮戰斗的牛錄額真被氣的哇哇大叫——跟隨莽古爾泰進鬼冢的可都是建州部的老爺,普通奴才進來了也是喂鬼的份。這被撞成渣的土房子可是建州老爺們自己一把泥一捧土建起來的。而且還是在沒有趁手工具的情況下建。
建起這么幾棟屋子,容易么?
結果就被這么個愣貨給撞垮了。
建州精銳叫喳喳的從后頭追上來,愣是在自家倒塌的屋子廢墟前被攔住了。他們可沒有冰霜戰騎協同如一的本事,他們的坐騎也不是無畏無懼的骸骨戰馬——周大爺的這批騎兵都不是人,執行戰術命令都比較呆板,可它們是真的不怕死啊。它們本身就是死的。
受房屋廢墟的阻攔,追擊的建州精銳不得不放慢速度并且繞行。而等他們再次看到前頭的周青峰,只見那支奇怪的騎隊已經完成減速轉彎,并且再次沖了過來。
“加速,加速,加速!”周青峰還是沒有解散自己的密集騎隊,他整個橫排寬度甚至只有十米左右。前后兩隊間隔三五米,后一排正好塞在前一排的空隙中。轉彎之后整個隊伍勢能不足,目前正在再次加速。
馬蹄隆隆的聲音再次協同一致,咚隆咚隆變得震撼人心。看到這只隊伍又沖了過來,建州部的精銳已經不再懷疑他們沖擊的氣勢和勇氣——狠的怕愣的,愣的怕傻的,傻的怕不要命的。建州精銳都是狠人,可眼前這伙是又愣又傻又不要命。
“散開,用箭射他們。”牛錄額真沒有正面對沖的意思,他命令手下朝兩邊散開。同時命令部分手下扯風箏似的向前跑,一邊挑逗這支愣頭青騎隊,一邊向后射箭干擾他們的隊形。
只是這一次周青峰還是瞄準了建州部建在湖泊邊的土房子。他沒有再次正面撞上去,卻接著擦邊而過的機會甩出了十幾張爆轟類的符篆,一口氣又炸垮了一棟。
這些土屋看著簡陋,可其中囤積了不少重要物品。駐守的建州精銳們不可能任由周青峰如此肆無忌憚的破壞。他們的隊形變得更加分散,嗖嗖嗖的箭矢不斷朝冰霜戰騎射來——有些箭矢甚至來自后方,部分膽大的建州精銳靠近后停下馬瞄準周青峰等人背心怒射。
可區區箭矢對冰霜戰騎根本無效。不提周青峰動用的大量符篆提升防御,骸骨戰馬和騎手全都披著一層厚厚的冰甲。哪怕是附著靈力的重箭射過來也頂多射穿一層冰屑,根本沒辦法對要害造成打擊——不是每個人都有專門克制鬼怪的光系靈力。
冰霜戰騎身上哪怕掛滿了箭矢,依舊滿不在乎的繼續沖擊。可那些為了準確射擊而減速的建州精銳很快就會發現靠近了射箭不但無用,還會帶來殺身之禍——在軍陣鏈路下,周青峰可以精細的微操每一個冰霜戰騎,這讓他的騎隊跑動非常靈活。
當發現敵人不斷跑到自己身后集合,周青峰立刻一個輕巧的轉彎就可以再次加速。而他對面的敵人立刻就會四散逃開,可總有那么幾個被周青峰死死鎖定逃不開的——建州精銳騎的是普通戰馬,加速能力根本比不上不知疲憊的冰霜戰騎。
當發現自己成為目標后,幾個建州精銳只能拼命的抽擊馬鞭,催動馬腹。而他們身后的周青峰其實都還沒怎么提速就已經殺了上來——如林的戰刀高高舉起,協同揮擊之下有一道黑色刀鋒從軍陣中劈殺而出。
包括周青峰在內,十六騎的全部力量在軍陣加持下劈出七八米外。凌厲的刀鋒令前方逃亡的戰馬嘶鳴驚叫,策馬的騎士除了加鞭抽擊,就只能回頭看著刀鋒在呼吸間靠近,直接將自己連人帶馬劈成兩斷。
這一擊直接劈死了三名建州精銳,馬匹和騎手都沒能幸免。一道橫掃而來的黑色刀鋒將他們斬成兩斷。人馬的尸體爆開一大灘的血水,冰霜戰騎只是輕輕一躍,就從倒伏在地面的尸首上跳過。
沒有什么能比同袍的戰死更能激發己方斗志。在發現周青峰真心就只會這么直愣愣的排隊沖鋒后,指揮的牛錄額真憤怒欲狂,他再次招呼部下集合,嘗試親自帶隊正面攔住這支騎隊——說是正面,實際上還是個拉開很大距離的弧形包圍圈。
古代騎兵廝殺都是單對單,兩騎交錯看誰的膽氣更強,看誰的武藝更加精湛,看誰能在揮刀的一瞬將對手先斬落下馬。像這種傻不愣登一堵墻一樣撞上來的,大家真心沒見過。
建州部的隊形相對來說很是分散,快速奔馳的馬匹間至少拉開五米的距離。他們其實是從四面八方圍攏上來。可就這么個集合的命令,被周青峰抓住了戰機——敵人在百米外集合,速度減慢。
“加速,加速,就這么撞過去,就是這么撞過去。”周青峰揮舞軍刀已然血液沸騰,他就是個熱血的性格,一旦找到了正確的辦法就能爆發百分百的戰力。“老子騎術不如,老子戰技不如,老子花招不如,老子甚至沒打過幾仗,可老子就是能排著整齊的隊伍跟你撞啊!”
對面的牛錄額真已經集合了所有人手,布下了一個寬三十多米,縱深二十多米的騎兵攻擊隊列。相比之下周青峰的隊列才十米寬,前后兩排不過五米的距離。雙方都開始策馬加速,匯聚全身靈力。
領頭的牛錄額真決定硬拼自己筋骨五層的修為,全力一擊壓也要壓垮對面那支不會打仗的騎隊,尤其要砍死對面那個騎著狼帶隊的傻瓜——要讓他知道騎馬打仗不是這么傻愣愣的事。
遠處觀戰的小娘子已經是心動神移,雙手緊扣。她沒想到周青峰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復沖擊,不但沖擊了還能沖得驍勇善戰的建州精銳折損不小。而眼下雙方再次拼殺,領頭的建州牛錄額真顯然是動了真火,馬上就是要決定勝負的對決。
周青峰還是要撞嗎?他還是排著密集隊形直撞嗎?他真的又這么撞上去了!
對決的雙方很快就由百米拉近到五十米,這么點距離其實都不夠馬匹達到極速。雙方要比拼的不但是殺人的能力,更是勇氣和血性。
當雙方的距離近到三十米,面對面都能看清敵人的眉毛和眼睛。習慣于單對單捉對廝殺的建州精銳反而開始意志動搖——對面那伙蠻子是真的干硬拼,它們根本不在乎兩敗俱傷,它們的馬匹也毫無恐懼,它們的領隊頭目已經興奮到兩眼發紅。
當距離到了二十米,不少建州精銳沒能抗住冰霜戰騎集體推進的隆隆威勢,那如一道墻般撞過來的傻氣反而站了上風。哪怕人能強行克制心中恐懼,可馬匹卻不會傻傻的繼續沖下去——有些建州精銳自己想對沖也沒用,他們的馬開始調轉方向,甚至減速呆立。
不過雙方的指揮官還是迎頭撞上了。
建州部的牛錄額真拼盡全力,狀態爆發揮出一道血煉般的刺眼刀芒。這刀芒竟然劈出十多米遠,其威能甚至隱隱劈開了這陰天穹脆弱的陰陽阻隔,劈出了一道空間裂縫。
周青峰的冰霜戰騎同樣一刀劈出,集體的力量凝結,黑色刀鋒在騎陣前再次出現,紅黑兩色刀鋒迎頭對撞,噼啪一聲轟鳴便當場炸開。而在爆炸當前,周青峰騎著巨狼毫不遲疑的就沖了過去。建州部的牛錄額真就在他眼前,他軍刀高舉重重的劈了下去。
兩騎迅速交替而過,后面兩名冰霜戰騎緊隨周青峰身后,同樣高舉戰力惡狠狠的劈下。
噗噗兩聲砍殺如擊敗革。
一口氣沒呼出來,帶隊的牛錄額真被砍了兩三刀。他胸中一口氣憋著,每每想舉刀反擊都來不及。對手靠軍陣是十六人打他一個,硬生生砍得他狼狽不堪,全靠護身術法才扛過去。
可這呼呼閃過的刀光人影不算完,后頭緊接著又上來兩名冰霜戰騎,同樣是高舉戰刀劈砍而下。整個軍陣的力量被接二連三的疊加在一兩名戰騎身上,最后一刀終于劈開了這名牛錄額真的術法防御,刀鋒落在其護身的皮甲上,切開那層硬皮厚革,頓時血光四射。
劈出第一刀后,前頭拼殺的周青峰并不回頭,他還在加速沖擊。在牛錄額真后頭有好幾名沒能閃開的建州精銳,甚至有馬匹失控站在原地不動的靶子。
周青峰狂呼怒吼,左一刀,右一刀,每一刀砍出便是一聲驚雷,每一刀砍出便是一蓬血水。連劈數刀之后,他已經將建州精銳的陣勢打了個對穿。他輕輕帶隊一個轉彎,一身是血,舉刀喊道:“殺得不過癮啊,再來一次!”
對面的敵人已經是狼奔鼠竄,潰亂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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