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號原本是向左向南轉向。可‘遼東’號靈活如蛇,向南繞了一個大圈又掉頭向北。反正它不借風力,朝那個方向都無所謂。等‘好望角’號在敵我雙方的聯手之下爆炸起火,‘阿’艦又不得不向右向北,它必須以側面對敵才能發揮自己的火力。
如此反反復復的改變方向,讓羅伊艦隊的剩余六艘船極為被動。風帆在不停的改變,以便讓自己能盡可能的利用風力。可逆風航向其實走的是斜線,這就讓托馬斯.羅伊爵士沒有太多可以選擇的路徑。
偏偏這時用了大量不成熟技術的‘遼東’號舵機失效,它以十五節的高速向左偏轉,艦艏的浪花猶如碎玉,激蕩不休。
六艘風帆船只都不明白這艘‘白色魔鬼’到底怎么了?可只要雙方平行而過,距離又近,那么終究是個開火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于是乎不管是‘遼東’號還是‘阿姆斯特丹’號,又或者其他風帆船只,這一刻全都在鉚足了勁的發射炮彈。
雙方距離都在百米以內,就猶如揮舞大錘的雞蛋,均有擊破對方防御的能力。首先建功的是羅伊艦隊中的‘低地’號。這艘六百噸的武裝商船正好右弦十幾門火炮裝填完畢,對于路過自己炮口前的‘遼東’號施加了兇狠的齊射。
十幾發炮彈在近距離打了個正著,一口氣擊穿了‘遼東’號的側舷,開了兩三個破洞。眼看那艘‘白色魔鬼’被打中,整個羅伊艦隊的所有炮手和船員都無比激動。他們歡呼大叫,相互擁抱。雖然只是幾個不起眼的破洞,卻表明己方并非沒有反擊之力。
更表明這艘‘魔鬼’般的戰艦并非不可戰勝!
于是在‘低地’號后頭的‘聲望’號上,右舷的所有炮手都摩拳擦掌,準備等著一顯身手,狠狠痛擊那艘該死的‘白色魔鬼’。‘聲望’號比‘低地’號還大,足有七百噸排水量,它甚至裝備了三十二磅的重炮,其火力在艦隊中也是坐三望二的。
可就當卡住舵的‘遼東’還在傻頭傻腦的繼續向前沖擊,它船甲板上的六門主炮卻同時轉動了炮塔。原本完成對準側舷九十度的炮口這會移動到朝左前方四十五度的位置。
在望遠鏡中,‘聲望’號的船長清楚的看到這一不可思議的變化。他愣愣的看著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喃喃低語道:“該死的,這艘船的炮口居然可以轉動?”
轟轟轟……,海面上爆發耀眼的炮口火焰。
‘遼東’號的主炮接連開火,它舍棄了打中自己的‘低地’號,瞄準了對自己威脅最大的‘聲望’號。六門主炮在斜角的位置開火,炮彈飛了一百五十米的距離,一股腦的灌進了‘聲望’號的側舷船艙。
六中四,‘遼東’號的主炮再次發揮其威力巨大,穿透性極強的特點,將‘聲望’號厚重的橡木船體轟的支離破碎。相比之下,‘低地’號命中的炮彈就猶如給‘遼東’開了幾扇通風窗。而‘遼東’號打出來的破洞每一個都像是落地窗。
這‘落地窗’的背后極為凄慘,一眼望去滿是斷裂的木料,破碎的肋材,癱軟的肢體。還有幾門火炮被轟的發生偏移,重達幾噸的炮架炮身在船體內傾斜翻滾。那怕有幸存者,也在重物的碾壓下發出瀕死的慘叫。
等到‘遼東’號真正從‘聲望’號前頭駛過,對方能發射的火炮少了足足一半。就算能開火的另一半也往往出現炮位失準,命中‘遼東’號艦體的炮彈只有那么一兩發。羅伊艦隊的炮手們才明白什么叫做旋轉炮塔,其射界可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
不過‘遼東’號并非沒有損失,其漂亮的白色船身上多了好幾個黑色的破洞。就是這些破洞還在激勵羅伊艦隊的炮手們繼續努力,雖然己方艦船處于絕對的劣勢,可就算要死也得朝敵人吐上幾口唾沫。
大口徑的重炮裝填緩慢,‘遼東’號卻要繼續向前。它在經過羅伊艦隊第四和第三號船前方時,只能用船上幾門自衛的小炮加以攻擊,主炮停止發言。而這兩艘敵船終于可以放心大膽的朝‘遼東’號開火,他們一口氣射了三四十發炮彈過來。
這時候,卡住舵機的‘遼東’號還在不斷偏轉,距離羅伊艦隊的距離甚至都拉到幾十米以內。這兩艘敵船上的炮手大概是經驗主義發作,打過來的炮彈中竟然有一半是專門用于清掃敵船甲板和桅桿的霰彈和鏈彈。
‘遼東’號確實還有一根桅桿,那是專門給瞭望手準備的。‘革命軍’的技術再先進,這年頭也搞不出雷達來。遠距離偵查就得靠瞭望手的眼睛。不過都已經近距離交戰了,桅桿上的瞭望手自然就退了下來。獲取信息就靠艦橋內的觀察員。
可羅伊艦隊的炮手卻不肯放過那根桅桿,他們的鏈彈呼呼的飛出來,打著旋抽向‘遼東’號,幾十米的距離內倒是輕易把那根木制桅桿給切斷了。
此外還有給‘遼東’號洗甲板的霰彈葡萄彈之類的玩意,鋪天蓋地的轟了上千顆過來。這些東西是專門針對在暴露在甲板上的船員,殺傷無防護目標。
風帆戰艦上有大量人員操控風帆,殺傷這些船員可以有效削弱敵人的機動能力。摧毀桅桿和殺傷船甲板人員是海戰獲勝的秘訣。可等羅伊艦隊的炮手轟完之后才發現,對面這艘船的船甲板上好像一個人都沒有,人家的炮塔和艦橋都是全封閉的。
不但全封閉,還重點加強了防護。‘遼東’號的幾個要害位置都用硬化的鋼板提升防御,炮彈打上去會發出清楚的一聲——當!
等到羅伊艦隊的二號船進入戰位,這一幕更加明顯。這艘船的船長觀察了半天,終于發現‘遼東’號中間凸起的艦橋應該是其指揮中樞。他下令船上的所有炮手都瞄準了這個高大的船上建筑,想著要將指揮這艘‘白色魔鬼’的艦長給干掉。
只要能打掉這艘‘魔鬼’的腦袋,它的肢體再強壯也是白搭,對不對?
轟轟轟的對射就在兩艘船之間展開。雙方此刻距離已經拉近到三十米,肉眼都能看清敵人的面目。二號船的火炮全數朝‘遼東’號的艦橋轟,轟啊轟的轟了半天。每轟一次,都能聽到炮聲中傳來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伴隨當當當的敵方炮擊,‘遼東’號的艦橋內,朱誠琇眼睜睜的看著艦橋內壁的木板在崩裂。外部的裝甲板在炮擊中變形,雖然炮彈沒能打進來,可動能傳遞卻將內部的一些裝飾物品給打的亂飛。堂堂海軍司令這會只能躲在一張凳子底下,撅著屁股發出慘叫……
“我的屁股,我的屁股受傷啦!”
一根崩裂的木刺扎在朱誠琇的屁股上,鮮血淋淋,極為慘烈。
而作為還擊,‘遼東’號的六門主炮完成裝填,對準羅伊艦隊的二號船進行齊射。三十米的距離,對方不但把‘遼東’號的艦橋打的叮當亂響,還把它的船體打了一大堆破洞。而作為報復,六發大口徑彈丸全數轟進了二號船的船體。
由于距離實在太近,有的彈丸甚至是從敵人的炮窗射進去的。人頭大的炮彈射進來,立刻將數噸重的火炮打的崩解亂飛,火炮兩旁的炮手就在濺射的碎片中遭受二次傷害。堆積在炮位上的火藥是最致命的,它們很容易被點燃引爆,造成更加可怕的損傷。
相比已經使用燧發點火的‘革命軍’,歐洲火炮現在還普遍使用點火桿,甚至有火盆火繩。這些明火在被炮擊時到處亂飛,更是會帶來致命的傷害。
這一通相互炮擊之后,‘遼東’號的左舷幾乎被打的漆黑,看上去凄凄慘慘,多了好些洞洞。畢竟它以一敵多,距離對手太近自然免不了也承受傷害。而它對面的二號船卻更加凄慘些,被炮擊后的內部結構出現嚴重損傷,雖然船員盡力挽救,可還是不時出現爆炸。
而這時‘遼東’號終于迎來了自己最后的對手。羅伊爵士的‘阿姆斯特丹’號在神父的祈禱下出現了奇跡,全船憑借圣力完成了轉向,一側幾十門重炮全數對準了‘遼東’號。這其中就有威力巨大的四十八磅炮,這種炮挨上一發,連‘遼東’號也要經受不住。
‘遼東’號筆挺挺的沖過來,簡直就是完美的撞到‘阿’艦的炮口上。羅伊爵士甚至猜出了這背后的真相。‘遼東’號一直在海面上劃弧,他當即斷定道:“這艘船的舵卡住了,它無法擺脫。這確實是上帝給與我們的奇跡。以父之名,送這艘異教徒的船下地獄去吧。”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阿姆斯特丹’號上的炮手則越來越興奮。他們早已做好了準備,就等著給對手狠狠一擊。羅伊爵士的心中滿是興奮,興奮,很興奮。他臉上的笑容達到狂熱,兩眼冒出勝利的光芒——然后他忽然愣住了。
“這該死的破船,它該不會要真的撞過來吧。”羅伊爵士愣了半秒。這年頭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傻的。爵士閣下屬于不要命的,可現在對面犯傻呀。他顧不得下達開炮的命令,轉而撕心裂肺的喊道:“轉向,規避撞擊!”
‘遼東’號上,屁股受傷的朱誠琇正抱著艦橋內一根柱子大喊道:“通知全艦,注意撞擊,注意撞擊!”
艦橋內所有人都慌亂的找固定物死死抱住,就連炮塔內,輪機艙內也是如此。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大麻煩了,己方舵機失靈,鍋爐又不可能停下,只能全速撞向敵艦。
而在‘阿姆斯特丹’號上,炮手門正滿心希望給這艘‘魔鬼船’來個爆擊。可現在大伙也一個個神情大變。看著對面那艘船‘無所畏懼’的撞過來,準備點火開炮的人們都在驚恐中緩緩后退,試圖躲避這難以置信的災難!
風帆戰艦想轉向可不容易。十幾秒后,‘遼東’號以十五節的高速,憑借自己堅硬的撞角,攔腰切入‘阿姆斯特丹’號的正中。這一擊猶如利刃捅進了敵人的腹心,兇狠而直接。
在敵人的強烈抗拒下,‘遼東’號正在進行中出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