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舟遠氣喘吁吁地敲響了夏北的房間門。
“老謝?”夏北開了門,揉著隱隱發痛的太陽穴,驚訝地問道,“你怎么跑來了?有事?”
“小子!”謝舟遠緊張地抓住了夏北的衣領,“剛才你用靈葫蘆干什么了?你是不是有一只隱靈?!”
夏北的眼睛頓時瞇了起來。
煉魂師最讓人頭疼的地方,就是千奇百怪且每個人都不一樣的術法。他不用問也知道,這老頭一定是用某種方式偷窺了自己。
對此,夏北倒是并不怎么生氣。
通過風辰以前的記憶,他知道,在整個風家中,如果要說有那么幾個對自己還算不錯的話,這謝老頭就算是其中的一個了。
當初謝舟遠是自己找上風家來做客卿的。而他的目的,居然是想收風辰做徒弟。
雖然雨夫人并沒有應允,但老謝也留了下來。
身為煉魂師,老謝展現出來的水平,大致處于風家煉魂師的中等位置,并不算如何出眾。
可是,對于風辰來說,老謝卻是特殊的。
不光因為他來風家的原因就是想收自己為徒,而且他還一直鍥而不舍,常常主動找自己,想要教自己煉魂。
在風辰小時候,就曾經無數次見過老謝的術法。
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老頭就像是一個會魔術的玩伴,占據了童年記憶的不小空間。
但風辰最終也沒拜老謝為師。
現在夏北具備的超強魂力,來源于識海中的那個恐怖靈魂。而那時候的風辰,并不具備煉魂天賦。
因此,他本能地對煉魂不感興趣。
不過老謝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術法以及老頭的和善,倒是留在了他的記憶里。
“你偷看我了?”夏北冷哼一聲問道。
老謝張張嘴,神情有些尷尬。
“用的什么術法?我以前求你教我的神游術?”夏北轉身進了屋,將地上的材料收拾起來。
神游術是老謝壓箱子的術法之一,據說乃是師門絕學。
當初風辰對別的不敢興趣,唯獨對這個術法異常喜歡,纏著老謝要學,甚至愿意拜他為師。
但那個時候,風辰已經惡名昭彰。
這小子學這種術法想干什么,老謝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加之這門術法并非初級術法,不但需要非常扎實的基礎和一定的煉魂層次,而且輕易施展的話,一旦附近有個魂力強者,被其察覺并破掉,會直接導致靈魂受創,因此,老謝當然地拒絕了。
此刻夏北腦子一轉,立刻想到了這個術法。
謝舟遠訕訕地跟進屋里,點頭道:“我這不是聽說你想煉魂,覺得好奇嗎?”
說著,他神情緊張地問道:“風辰,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一只隱靈?肯定是,對不對?我都看見了。只有隱靈才可能……”
夏北看著謝舟遠,心念電轉,思忖道:“神游術,我都差點忘記了。這可老謝的師門絕學,不是道聽錄里有的。我現在雖然只能修煉初級術法,但以后終究是需要進階術法的,現在不正是個機會?”
惦記上了神游術,夏北看老謝的眼神就不對勁了,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問道:“想知道?”
實則現在棉花糖就趴在他頭頂,可老謝卻看不見。
謝舟遠飛快地點頭。
“拿神游術來換!”夏北悠然道。
謝舟遠一蹦三尺高,怒道:“小子,你這可就不地道了,我剛才才給了你那么多材料,我有叫你拿什么來換嗎?我現在就問你個答案,你居然要我師門絕學?!”
“那些材料也是我風家的吧?”夏北斜睨著他。
老頭一下語塞了。
夏北笑瞇瞇地道:“其實告訴你也沒什么。我有!”
“真的?”或許是夏北回答得太干脆,老謝反倒有些將信將疑。
“假的。”夏北繼續釣魚,悠悠地道。
“不對,不對,”被夏北一否定,謝舟遠反倒又覺得他有了,一時間抓耳撓腮,“你肯定有。是隱靈,沒錯!”
“神游術!”夏北勾引道,“如果你答應,我不但可以讓你看,而且還能讓它跟你幾天。”
“這個……”老謝這下傻眼了。
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要知道,那可是隱靈啊。只有身為煉魂師,才知道隱靈意味著什么!
“可是,小子你要知道,道法天授。就算我傳給你,你也不一定能獲得跟我一樣的術法。我師兄和我就不同。”謝舟遠道。
“可能不如你,但說不定也可能比你好呢?”夏北道。
謝舟遠臉上神情變幻,掙扎良久,終于一咬牙:“好,小子,我答應。只要你拿出隱靈來,我就傳你神游術!”
夏北笑了起來,伸手在頭上一抓,魂力過處,棉花糖在手心里顯出了身形。
或許是對夏北打擾自己休息表示不滿,棉花糖啾啾地叫著,張牙舞爪。
而謝舟遠已經呆了。
他伸出手,又飛快地收回去,雙手來回在衣服上擦了又擦,一副想碰又怕驚擾到對方的感覺。
“星神在上,”謝舟遠激動得渾身都在發抖,“我這輩子居然能親眼看到隱靈!”
夏北摸了摸棉花糖的頭:“棉花糖,你跟老謝玩幾天。”
說著,他將棉花糖放在了老謝的肩膀上。
普通人要主動觸碰棉花糖的話,是根本觸碰不了的。他們的手會直接從棉花糖的身體中傳過去。
即便是魂力高深的煉魂師,如果不花大量時間冥想調動魂力,也沒法真正地觸摸到它。
不過,如果是隱靈主動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棉花糖在老謝的肩膀上趴了下來,它伸出鼻子,左嗅嗅右嗅嗅,似乎覺得這老頭的味道還不錯。忽然,它嗅到了什么東西,一下子鉆進了老頭的懷里。
老謝從棉花糖趴上肩頭起,就渾身僵硬,連動也不敢動。等到棉花糖鉆進懷里,更是直直地看著夏北,大眼瞪小眼。
“它這是……”老謝喃喃道。
“你懷里有什么?”夏北皺了皺眉頭。
老謝一怔,陡然睜大了眼睛,手忙腳亂地伸手入懷,叫道:“別別,小東西,那可是我……”
他話音未落,棉花糖已經如同一只小松鼠般從他懷里躥了出來,嘴里叼著一根不過食指大小,通體雪白,渾身散發著靈氣的竹筍,一屁股坐在老謝的肩頭吭哧吭哧地啃了起來。
看著竹筍瞬間被咬掉三分之一,老謝都快哭了。
不過,再怎么心疼,當他看到棉花糖吃得眉花眼笑的樣子,眼神也只剩下了寵溺,哭笑不得地罵道:“這狗日的小東西。”
“這是什么?”夏北指著棉花糖爪子里的竹筍,問道。
“水靈筍,一大片水系靈竹里面,三十年才長七八根,”老謝嘆氣道,“本來我是用來……唉算了,給它吃也不浪費。”
說著,他想起了什么,扭頭瞪著夏北道:“小子,你剛才就是用靈葫蘆來取它的靈氣?”
聽到老謝語氣不善,夏北還沒說什么,棉花糖就大點其頭,一手捧著竹筍,一手指著夏北嘰哩哇啦,一副聲淚俱下控訴的樣子。
老謝被它逗得忍不住笑起來。
扭頭看著夏北,謝舟遠就忍不住一瞪眼:“你小子這是暴殄天物。你剛才找我要的那些材料,不過是制作低級術法符箓罷了。哪里用的上棉花糖的靈氣?況且,強迫吸取它的靈氣,雖然不會對它造成什么傷害,卻會讓它疲倦,影響成長。”
“成長?”夏北一愣,腦海中的記憶是碎片化的,因此,他雖然對隱靈有大致的了解,但具體如何,卻一時還沒有找到相關資料。
畢竟,隱靈這種靈物,即便是在天源星族漫長的歷史長河中,也不多見。
“當然。”一看夏北的臉色,謝舟遠就知道這小子根本還沒了解隱靈的作用,當下恨鐵不成鋼地教訓道:“你知道隱靈對于一個煉魂師來說,意味著什么嗎?”
夏北干脆地搖了搖頭。
他知道隱靈誕生于秘境,是境靈的分身。而且天生就有感應其他引靈的作用。因此,它最大的能力,就是尋找秘境引靈。
就像一只獵犬。
當然,它的靈氣用來替代一些基本的魂靈,也是作用之一。
不過夏北很清楚,老謝既然這樣問,那答案就肯定不會是這些。
果然,老謝道:“隱靈是煉魂師最至高無上的圣物,是每一個人都夢寐以求的法寶。除了它可以尋找引靈,幫你找到更多的秘境之外,更重要的是,它還有幫你補充放大魂力,并且保護你靈魂的作用!”
“哦?”夏北一愣,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老謝怒道,“要不怎么說它是煉魂師的圣物?你當我說著玩的?”
而他肩膀上的棉花糖,則揚著頭,一副傲嬌不屑地模樣。
“我告訴你,隱靈平常是不需要進食的。它自動吸取天地靈力就行了。不過,它對靈力有天然的感應,因此,無論是你捕捉隱靈,還是采集萬物魂靈,有它引路,你就事半功倍。它甚至不用你動手,就能跟魚鷹一樣,幫你捕捉魂靈。”
“不過,如果長期用靈氣充沛的藥材喂養隱靈的話,它就會成長。成長起來的隱靈對靈力的感應會更敏銳,能夠對付的魂靈也更強大。成長到一定的程度,它甚至能直接撕扯對方的靈魂!”
說道這里,老頭冷笑道:“小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夏北張口結舌。
天道大陸上的強者很多,除了爭游者之外,還有許多山精野怪。但無論什么物種,肉體再強橫,靈魂也不一定強大。
且不說隱靈直接擊殺對方,就單單說在戰斗的時候,它撕扯對方靈魂,從而為自己帶來那么一絲的機會,就已經足夠了。
“另外,我們都知道,魂力天生,是沒有辦法通過修煉來提升的。我們煉魂師冥想打坐,只不過是把我們的魂力打磨得更圓轉如意,讓我們的魂力感應更敏銳,運用時更得心應手而已。”
“平常要提升魂力,就只能尋找一些提升靈魂強度的天材地寶。不但難以找到,而且作用也有限。尤其是像我這樣的老家伙,魂力已經在走下坡路了,再吃什么好東西也沒有作用。”
“可你有了隱靈就不同了。你只要平常用魂力和它溝通,讓魂力在它身體里轉一圈再回來,就能讓你受益無窮。而且,當你的魂力通過它來施展術法的時候,效果可以提升好幾倍!”
“更重要的是,像神游術這類靈魂術法,如果是以它為媒介施展的話,你根本就不用擔心被人破掉。就算對方的實力比你強,隱靈也是一個天然的保護罩,任何靈魂都不可能攻破它的!”
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謝舟遠問道:“明白了沒有?”
夏北趕緊點頭。這時候再看棉花糖,連眼神都不一樣了。
“好了,你要神游術,回頭我封印個神印石給你。另外……”老謝從身上拿出幾個靈葫蘆,丟給夏北,“這些都是我平常采集的魂靈,你要制符就用這些,別再禍害這小家伙了。”
說完,老頭轉身:“棉花糖,我們走。”
老頭剛才訓夏北的時候,慷慨激昂,義憤填膺。坐在他身上的棉花糖更是一邊啃著靈竹,一邊大點其頭,一副同仇敵愾且頗為感激的樣子。
可誰知道,老頭這一轉身要走,棉花糖竟然嗤拉一下,跳回到了夏北肩膀上。然后一臉呆萌地看著他。
謝舟遠頓時傻眼了。
夏北忍俊不禁,將一頭霧水的棉花糖放在老頭身上:“你去跟他玩幾天,到時候我再來接你。”
棉花糖捧著只剩下小半截的靈筍,呆呆地看著夏北,忽然眼睛變得水汪汪的。
老頭氣得扭頭就走。
而肩膀上,棉花糖還扭著頭,一臉依依不舍眼巴巴地模樣。只氣得謝舟遠出門走了老遠,夏北都還能聽到“小白眼狼”的數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