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崔學政有些為難,秦觀動了。
他心里已經決定,今天必須將這錢茂打下去,要讓他萬劫不復。
錢茂一看秦觀與他說話,到是有些高興,他不怕對峙胡攪,就怕臺上的學政大人直接判案。
錢茂眼眉一挑,道:“你的卷子就擺在這里,字如狗爬,比七歲學童還不如,你還說你的字不爛。”
“這樣的字,都能考中秀才,真是學子之恥。”
秦觀淡然一笑,說道:“錢兄,你說我的字很丑對吧。”
“是非常丑。”錢茂道。
秦觀點點頭,“其實我是故意如此寫的。”
錢茂一愣,不知道秦觀玩的什么把戲。
“你什么意思。”
秦觀故意挺拔身子,雙眼微微上抬35度角,下巴與脖子平齊,用一種凜然的語氣說道:“考試前,我突然想到一事,如果我用書法顯人,別人只看重我的書法,而不看重我的才學,那將是讀書人的悲哀。”
“所以在提筆之時,我就決定,只用真才實學來考院試,不靠我的書法,所以我才故意將這些字寫成這樣的。”
秦觀說完,依舊保持姿勢不變,神情中灑脫不羈帶著幾分落寞,狂放中帶著幾分執著,確實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錢茂看著秦觀,冷聲道:“秦觀,你的意思是說,你的書法非常好,已經好到掩蓋你的才學,所以你故意寫的這些爛字,是這樣嗎。”
秦觀點點頭,“確實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錢茂大笑出聲,然后瞪著秦觀冷冷說道:“你的學問怎樣,以為我不知道嗎,既然你說你書法超絕,那你敢不敢在這里,當場寫一副字,讓所有都看看。”
秦觀搖搖頭,用有些悲傷的語氣說道:“錢兄,我們好歹同窗一場,你誣告我舞弊,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履行賭約,錢兄,莫要執迷不悟一錯再錯,要知道,誣告是要反坐的。”
“給大人承認個錯誤,然后去跳個湖,履行賭約,或許大人會從輕發落呢。”
錢茂咬著牙:“秦觀,莫要在這里說這些誆騙小孩子的話,我今天就要看看你的書法是什么樣子。”
秦觀嘆了一聲,神情很是落寞。
不過心里卻是嘿嘿一笑。
轉身對著臺上提督學政崔大人和林知府道:“兩位大人,本只是個玩笑,秦觀不愿和錢兄鬧得如此,可是錢兄不依不饒,學生實在沒有辦法。”
“請兩位大人允許秦觀當場演示書法,以正吾身,并請兩位大人做主。”
秦觀這家伙實在太壞,最后幾句話,徹底將錢茂套死,如果他的字真的寫的好,那錢茂也就在沒有任何借口了。
崔善福點了點頭,“來人啊,搬來桌椅,備好筆墨紙硯。”
東西準備齊全后,秦觀站到桌前,也不坐下,站立持筆沉思了一會,說道:“在考試時,院試的帖題詩是六月西湖,當時學生想出了兩首詩,最后因為那首‘別樣紅’更帖題,所以就用了那首。”
“如今正好有機會,學生就將想到的另一首詩寫出來吧。”
再看秦觀,右手持筆,刷刷刷,一氣呵成,寫了一首七言絕句,放下筆,對著兩位大人說道:“請兩位大人評判。”
又看向錢茂,笑著說道:“也請錢兄看一看秦觀的拙字。”
錢茂早已經沒了規矩,立刻上前,可是當看到桌上的字后,整個人都愣住了,最后只剩下一句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崔善福和林奇走過來,兩人圍著桌子看了一會,林奇率先開口道:“好詩,真是好詩。”
崔善福卻搖了搖頭,“云霞兄,我到是覺得秦觀這字,卻是已有神韻,又自成一家,真是好字,好字。”
看到兩位大人因為秦觀的書法和詩文對峙起來,其他學子心里都急的如抓癢癢,都想進前一觀,可是又不敢逾越,沒看兩邊還有百十名衙役呢嗎。
崔善福和林奇最后也沒有爭執出是字好還是詩好,最后崔善福反應過來,這里還有事情要處理呢,他對著旁邊的衙役說道:“抬著桌子,繞場一周,也讓所有學子們看看,錢茂口中不學無術、一筆爛字的秦觀,究竟寫出了什么。”
衙役抬著桌子,走入人群。
短短幾秒鐘后,人群開始喧嘩,
“好詩,真是好詩啊。”
“這是秦觀的字嗎,沒想到秦觀能寫出如此好字。”
“前面的,念出來聽聽。”
有人高聲念到:“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詩詞念完,有些才學的立刻能感覺到這首詩的意境之美,把西湖比西子,多貼切多生動啊。
“這首詩真好,寫盡了西湖之美,絕對是西湖的絕頂之作。”
一名好書法的秀才說道:“我覺得秦觀的字好,筆走龍蛇、奔放灑脫,中鋒飽滿、暢快淋漓,已有大師風范,真是好字。”
有秀才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難怪秦觀會說出剛剛那話,如果用這樣的字答卷子,考官只看書法,反而不會去看才學了。”
“如今看來,這秦觀確實是有才學的,要不然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詩文,前有青杏小,后有別樣紅,現在又寫出這首西子湖,我看他的詩才不輸咱們杭州的沈大才子。”
“你說,秦觀此前沒有學問,怎么突然之間學問大漲呢。”
“或許真是道祖賜福,開了靈竅呢。”
“秦觀拿出這首詩,寫出這幅字,足以說明其才學不俗,考一個秀才還不是手到擒來,我覺得,如果秦觀愿意顯露才學,拿到今科案首也不為過。”
“我也如此覺得。”
這一刻,人們對秦觀的觀感不似從前,可以說發生了極大的轉變,以前的紈绔,突然成了才子,這也是被人津津樂道的地方。
或許從此之后,秦觀紈绔之名不再。
而變成極富詩才的秦二秦公子。
“啪!”
一聲驚堂木響。
將所有人都拉回了現實。
人們才意識到,眼前還有一場官司呢。
堂上兩位大人正襟危坐,崔善福冷著臉說道:“錢茂。”
錢茂嚇得身子一哆嗦,立刻躬身。
“錢茂,你身為秀才,毫無真憑實據,卻誣告同窗科舉作弊,險些造成本省科舉大亂。”
“啪!”
又是一聲驚堂木響。
隨后崔善福冷聲說道:“我以本省學政之名,革除你秀才功名,永不的參與科考,令因你誣告,杖責三十,當場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