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晴一番話后,議事堂內寂靜無聲。
李家長老們面色不動如山,肚子里卻醞釀著幾乎炸裂的笑意。
另一邊,陸家的長老們無論如何掩飾,面色都顯示出了濃濃的鐵青色澤。
李婉晴那番話殺傷力太強了!
霍藍婷根本是個爛人,只有陸皇那種天真爛漫的小處男才會被她的妖冶迷惑。事實上,就算以情緣遍天下的李婉晴的眼光來看,霍藍婷都根本不值得為之付出一絲一毫。
陸家人懷疑李婉晴出手橫刀奪愛,倒沒有冤枉李婉晴的人品,卻是侮辱了她的審美!
“說來,霍藍婷倒的確是找過我,想要和我來一段露水姻緣,哈,她倒是想得美。青云城內外誰家姑娘不知道,我李婉晴非名花不采,與我露水姻緣一場,倒是等于得了我的權威認證……”
說到這里,已明顯不像話,陸莘連忙咳嗽一聲,試圖打斷。然而為時已晚,陸家長老一邊已經儼然到了吐血邊緣,偏偏這口血無論如何都吐不出去,真是憋得人五內俱焚。
因為李婉晴這番話雖然看似荒唐,但細究下去,其實大有道理,以至于讓人根本無法反駁!這次陸皇與霍藍婷之事,幾個長老面面相覷好久,誰也想不出該說什么。
最終還是帶隊的陸莘的二哥站了起來,卻不再針對李婉晴,而是直接針對上了李家的長老們。
“李家的各位,皇兒的事情,我們沒有探明究竟便貿然上門,這一點是我們錯了,來日若是查明緣由確如婉晴所說,我們會再次登門道歉。此外,婉晴說的關于我教子無方的事情,我也記住了。但還有些話,我卻不得不說。照理說,你們李家的家務事,我這個陸家人不該說太多,但我就問你們一句,你們真要讓李婉晴繼續惹得全城都雞犬不寧嗎?”
話音一落,就見李家那一側的長老們,有過半都露出了深有同感的表情,雖然沒有說話,卻讓議事堂內充滿了同病相憐的空氣。
陸家長老的聲音于是也低了一些:“咱們李陸兩家,在青云城共同奮斗了兩千年。當初你們李家人帶隊來青云開疆擴土,我們陸家的分家家主是第一批響應的。兩千年來,兩家人更是屢有姻親聯系,說是一家人,其實也不為過……我的奶奶便是從李家嫁過來的,所以有些話,我也就托大些,作為一個李家人來說吧。”
頓了下,他又說道:“婉晴天才橫溢,堪稱青云城百年來的第一人……怕是連風云大哥,在她這個年紀也沒有這般成就。嘿嘿,洪荒世家的本家,的確是非同凡響。而驚世天才,一向都有特立獨行的特權。遠的如金玉城的趙城主,近的么,當年風云大哥也是在沈城鬧得滿城風雨。所以婉晴丫頭縱然行事離經叛道,大家也多有包容。但是,請大家仔細想想,別的什么愛好倒也是罷了,這種事,你們真要任由她這么發展下去嗎?十年二十年以后,她會變成什么樣子!?李家又會變成什么樣子?”
陸家長老聲聲泣血的傾訴,頓時讓李家一眾長老們陷入深思遐想,然后很快就作出不寒而栗狀。
的確啊,李婉晴如今不過17歲便已鬧得青云城雞犬不寧,待她十年二十年以后,仙道大成,怕是要成為相州一害了。
而說完這些,陸家長老便站起身來,帶著眾人告辭離開,面色都陰沉得難看。
本是為了興師問罪,結果到了人家家里,連那么難堪的丑事都說了,結果卻被一個小丫頭反手一巴掌糊在臉上。
待走出李家大院,花白胡子的長老便怒哼一聲,矛頭直指向了陸莘:“莘兒可真是女生外向得很了啊,嫁過去以后,真不把自己當陸家人了。”
為首的陸莘二哥陸歆哼的更重:“別說嫁過去以后,她當初第一眼看見李風云那小子的時候,心就已經不在陸家了。”
“說到這個,前些年世人皆傳李風云仙劍通神,縱橫無敵,今日一見,似乎也沒什么了不起,看他容顏早衰,似乎還不如一般人。”
“不如一般人?七叔,也虧你敢這么說,你前些年遠在樊嶺,不知李風云當年的威風,那真是仗劍天涯,縱橫無敵。哪怕后來心愛之人不幸早亡,元神重創,他依然是當今天下一等一的頂尖人物。咱們陸家,已經有幾百年不曾出過這樣的奇才了。反倒是李家,出了一個李風云,緊接著就是一個李婉晴……這本家的底蘊,確實非同小可啊。”
“唉,那丫頭,當年才12歲的時候就惹得滿城風雨,后來聽說李家把她送到玉清山去了,還以為能消停下來,現在看來玉清山那兩年修行,簡直是如虎添翼了。”
陸歆甩了甩頭:“管他呢,反正也是他們李家的禍患,讓他們自己消化去吧。”
“嘿嘿,他們才剛剛消化了李風云,立刻就來一個李婉晴,不知他們的胃口可還好?”
“哈哈,這個時候咱們反而要慶幸陸家有幾百年沒出過這等妖女了。”
帶著幾分強顏歡笑,陸家長老的背影逐漸遠去。
另一邊,議事堂里,李婉晴一副沒事人的表情:“我可以走了吧?下午還約了幾個妹妹一起品茶賞花,若是遲到就不好了。”
李家一個長老怒氣沖沖地伸手指著她的鼻子:“你還有臉出去玩!?”
李婉晴奇道:“我怎么了?剛剛不是證明是陸家人搞錯了嗎?”
“陸皇的事或許是陸家人搞錯了,但你才回青云兩天,就搞得滿城風雨,難道也是陸家人搞錯了?你,你一個女孩子,喜歡什么不好,非要去喜歡女人……”
李婉晴一聽,眉毛頓時豎起來了:“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喜歡女孩子了?這是什么道理?何況我若是不喜歡女人,單喜歡男人,你就滿意了不成?”
那長老被噎了一句,也是有些語塞,但被小輩頂嘴,也只能梗著脖子說道:“是啊,喜歡男人,總比喜歡女人好得多了。”
李婉晴笑道:“好啊,那我明天就去龍陽居找上百十條漢子來個無遮大會,滿足十七叔您的合理要求。”
十七叔簡直腦淤血都要發作:“胡說八道!誰要求你做那種事了?!你一個女孩子,怎能說出這種話,而且你說怎么知道龍陽居這種地方!?”
李婉晴笑道:“十七叔您反應這么激烈,想必也是知道的咯?您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怎么知道的。”
“李婉晴你不要太放肆了!我們也都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啊,謝謝十七叔,我可以走了嗎?再晚的話龍陽居那邊就訂不到足夠多的帥哥了。”
“你……”
陸莘此時也是坐不住了,嘆了口氣,開口說道:“婉晴,這里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李婉晴楞了一下,隨即便向陸莘甜甜一笑,配上一身水靈韻的長裙,倒終于有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模樣。
“謝謝莘姐,也歡迎莘姐有機會一起來玩啊。”
送走李婉晴后,議事堂內立刻議論紛紛。
“怎么真就讓她走了!?那丫頭簡直無法無天!就算她天才橫溢,可以享有特權,但難道不該說教她兩句!?”
“就是啊,說到底,這次陸家人貿然登門,也是因為她平素行事太過荒唐,名聲已經壞了。”
眼看一眾長老聲討正歡,忽然有人開口打斷了他們。
“等等。”
出乎意料的是,開口的人卻是李風云。
“抱歉我剛剛一直在走神,前面的話我沒有聽全,但我至少聽到了后半截,所以只有一個問題。你們的話,為什么不能當著她的面說呢?”李風云非常不解地問。
長老們頓時偃旗息鼓。
當然是因為不敢當面說了。李家大院的規矩是,長幼尊卑雖然有別,但長輩教訓晚輩時,必須給晚輩還嘴甚至說頂嘴的機會,至少對于李婉晴這等家族重點栽培的天才弟子來說,可以暢所欲言。
那么問題就來了,讓李婉晴暢所欲言的話,這屋子里有誰說得過她?老十七已經用自己的屈辱和腦淤血證明了17歲的李婉晴是何等牙尖嘴利。
此外一點就是,就算說贏了又怎么樣?被一眾長老以期待的目光注視一番,然后由家主大人拍拍肩膀“婉晴就拜托你了”?
連玉清山的玉清真人都沒管束好她,這燙手山芋,誰敢亂碰?
李風云見眾人不回話,便說道:“既然如此,今天的會就散了吧,有話不能當面說,非要背后議論,我實在搞不懂你們在做什么。”
長老們只感到面紅耳赤,紛紛起身離席。
李風云送走眾人后,笑了笑:“都走了?那正好,我要找王九先生研究一下劍道理論問題。”
然而后半句卻被陸莘攔了下來。
“王九先生暫時有要事在身,沒時間陪你研究理論。”
李風云不解:“有要事在身?可我們剛剛私底下傳字條……我知道了。”
被陸莘用金烏劍氣暗中刺了一記后,李風云立刻領悟了妻子的一片苦心,忙不迭地先一個人回屋去了。
而待李風云離場后,陸莘終于得到機會,向王九輕聲說道:“王九先生……婉晴,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