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與羅嘉的戰斗,很快就驚動了更多人。
在羅嘉無聲無息地軟倒后,大概幾分鐘不到,就來了七八名裁判,圍在羅嘉身邊,時而用試紙、靈水等物檢查他的軀干手足,一會兒又翻出厚重的古籍查閱資料。討論了好半天,也沒有一個特別確切的結論。
后來王九實在看不下去,主動參與討論,提出了多項寶貴的學術建議和資料典故,收獲了膝蓋若干,總算幫助裁判們為羅嘉的事情蓋棺定論。
羅嘉并沒有任何違規之處,他的出身雖然有些詭異,體態相貌更是嚴重影響了比賽觀賞性,但食毒功確非邪法,更非禁法,甚至這門奇功曾經一度被用于救死扶傷——將他人體內毒素引入練功者體內化解。此外,羅嘉實力也確實驚人,稱得上是整個預選賽環節屈指可數的大黑馬。
根據王九的評估,此人比起強化前的錢燁也不遑多讓,考慮到食毒功的功法奇異,一般人對其缺乏了解,而羅嘉由于修行狀況不夠理想,將一張臉修煉到了精神污染的地步,很可能讓錢燁臨戰時陷入恐慌,實力大打折扣。
所以最終結合王九的結論,幾名裁判一致判定允許羅嘉破格進入正賽環節——不過有兩個限制條件,其一是參賽時必須用特定的道具遮掩身形相貌,避免驚嚇到觀眾,其二是首輪會以最低序位進行抽簽,很可能初戰就遭遇強敵,屆時能否過關就看個人造化。
這兩個條件是死條件,要么接受要么退賽,沒得商量。青云大比每年報名參賽人數都在五位數上下,盡管大部分都是咸魚醬油眾,可黑馬也從來沒少過,羅嘉還算不得其中最出色的。
而解決完羅嘉的問題,就進入真正的主題了。
王九。
如果說羅嘉的實力已經堪比強化前的錢燁,那么一招就秒掉了羅嘉的王九,實力又有多強?
裁判們在商議羅嘉的處置方案時,也在彼此交換王九的情報,以準確判斷他的實力。
王九畢竟在青云城也是小有名氣的人物,隨著裁判們各顯八卦神通,很快就掌握了一個輪廓。
王九,這是一個宛如從天而降的神秘人物,大約自7月開始在青云城內嶄露頭角。一出道就被李家特聘為客卿,而后居住在沈園擔任沈輕茗的貼身高手,讓一個困在風障之前足足4年的少女在短短幾個月時間里突飛猛進。期間,據傳時常與李家家主書信往來,平輩論交。又據傳他還是著名的理論大師,暢銷作家李經綸的理論顧問。
之后又一度擔任李家內門教習,據傳聞其教育風格慘無人道,卻卓有成效,所有堅持下來的弟子都獲得了脫胎換骨的進化。
所有在他報名參賽之前,根本沒人想得到他居然是個年齡不足20的青年才俊。
當然,相州大陸上,有很多那種擅長理論,卻欠缺實踐能力的偏科天才。王九名聲雖大,卻沒有誰見過他與旁人動手,實戰能力仍是未知之數。
可是與羅嘉一戰后,已經再沒有人敢懷疑他是一個只能動筆動嘴卻不能動手的純理論修士了。
再聯想到那個從李家大院里傳出來的八卦逸聞——昔日不可一世的百合妖女李婉晴,如今已淪為王九禁臠,終日里在沈園供其調教娛樂……一時間,裁判們對王九的實力評估,已赫然高到了可以刷新三觀的境地。
用輪值裁判長的話來說:“此人一出,其他人基本可以爭亞軍了。”
裁判們的議論,很快就隨著各種渠道,如瘟疫一般蔓延開來。
到了當天晚上,天外男神王九將以碾壓姿態奪冠的新聞,就傳遍了小半個青云城。
理所當然,也帶來了驚天動地的連鎖反應。
某個在貴賓包廂里咬牙切齒地咒罵王九鉆空子,卻不得不依照承諾給李婉晴、沈輕茗道歉的土豪姑且不論。
最受影響的,莫過于那些將一切希望寄托在青云大比冠軍上的人們。
“你說什么!?那個王九……”
錢家大院,錢景難以置信地從會議桌后站起身來,兩道目光如同殺人利劍一般,捅向了前來匯報工作的錢家輪值裁判長錢中坤。
與此同時,屋內另有數十道目光齊齊聚焦過去,有驚愕,有憤怒,卻無一例外地強勁有力,仿佛要憑無形的目光逆轉現實,令匯報人收回方才的話。
錢中坤被滿屋長老盯著,片刻工夫就滿頭冷汗,這些長老年歲雖高,生機漸弱,但真元境界卻都是不俗,最差也有翻云境巔峰的水準,齊齊釋放威壓,真是無形化有形,令人難以承受。
但是錢中坤還是頂住了壓力,繼續匯報了下去:“根據七名裁判的一致意見,王九在預選賽中展示出的實戰能力,已經遠遠凌駕于本次比賽的所有參賽選手之上……也包括燁兒,差距至少在兩成左右。”
“兩成!?”
錢景一巴掌拍在會議桌上,引得整個房間都微微顫抖。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兩成的實力差距,幾乎是一個層級的優勢了!他申報年齡才18歲,世上哪有這么妖孽的奇才?”
錢六沉吟道:“如果是趙家那位……”
“相州歷兩千年來也就出了一個趙沉露!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趙沉露!?中坤,你真的能保證那家伙沒有用什么作弊手段嗎?”
乾中坤苦笑:“那么多人盯著,又是在青空比武場的個位數分賽場,若是這樣還能作弊,他的手段怕是遠不止青云大比冠軍那么簡單。”
錢景搖了搖頭,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實在有點蠢了……但,這也怪不得他,實在是關心則亂。
此事牽扯實在太大,更由不得他不關心,錢家斥資百萬——更因此事與陸家簽了數倍金額的長期合同,為的就是一個青云大比冠軍。結果現在單單是預選賽中,就殺出這么一匹黑馬……
思前想后,錢景越想越是覺得頭暈腦脹,不得不轉過頭去,沉聲問道:“大哥,現在該怎么辦?”
錢龍冷哼一聲:“還能怎么辦?距離正賽只有一個月,燁兒可能再強上兩成嗎?”
負責直接指導錢燁修行的錢家老四搖了搖頭:“……不可能,之后一個月,能將那兩枚古幣駕馭起來就算萬幸,想要再做強化,無異于拔苗助長,只會適得其反。”
“那么,有可能讓那個王九退賽嗎?”
錢景苦笑:“別說王九是李家客卿,就算是無根無萍的散修,想要對他下手也不容易。如今王九已成了全城的話題人物,稍微有些差池,咱們就要被懷疑到頭上來。所以別說對他下手,怕是還要分心保護他……”
有長老提議道:“換個思路,和他做筆交易如何?他雖是李家客卿,卻畢竟不姓李,若能將他拉攏過來,豈非兩全其美?”
這個提議倒是有些意思,然而就在長老們準備展開討論的時候,主持會議的錢龍冷哼一聲:“老八,是錢玥那丫頭托你帶話的?”
“呃……”
“告訴她,閉關修行,哪來這么多八卦閑心?!想要插手家族大事,先收收性子,好好修行,混成家族長老的時候再說吧!如果再有這種事,她16歲生日之前都別想走出金銀山半步!”
錢八爺被大哥訓得沒脾氣,唯有哀嘆錢玥那小丫頭的活兒果然是不好干……
另一邊,錢龍也沒再提什么游說王九的事情。
用腦子想想也知道那根本不切實際。且不說王九和李家的關系,是否有可能被其他人動搖到。就算錢家真的出價去挖他,難道李家就不曉得出價挽留?到時候兩家競價,平白便宜了王九一人,這種蠢事,也只有錢玥那個青春期躁動的傻丫頭才想得出來。
但是幾條路都走不通,現在的局面可還有任何翻轉的辦法?
“大哥,你若有辦法,就說出來吧,我們這些人實在是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錢龍看了看這些家族長老,有些無奈地說道:“想不出法子?怕不是想不出,而是不想擔責任。咱們的祖訓里有一條鐵律,你們應該都記得。當損失已經觸及底線,且沒有絕對的把握挽回的時候,哪怕再心痛,也要懂得及時止損。”
“但是咱們已經前期投入了……”
錢龍說道:“這種蠢話就不要說了,我只問你們,敢不敢痛下決心,及時止損。”
長老們自然是一片內心掙扎。錢家先前斥資百萬,當然不是全然從家族公款中出資的,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地掏了自己的私人腰包,如今說要止損……
的確,也只有錢龍才有魄力有資格提出這個意見。
“很好,雖然看得出你們心里都有掙扎甚至不滿,但至少還維持著理智,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
錢景嘆了口氣:“我們這些錢家后代遠不及烈賢先祖那般雄才大略,但至少不會在這種事上拖家族后腿,置全局利益于不顧。那么明天開始,我就撤掉輿論,也不再發行理財產品了……”
“誰說要這么止損了?”錢龍卻搖起頭來,“你這么想就錯了。”
“啊?”錢景不解。
“接下來,非但不能就此低頭認輸,反而要加大宣傳力度,放出更強有力的消息,擺出不奪冠軍誓不罷休的架勢來。哪怕是過度宣傳都好,只要不是那種明目張膽地撒謊,有什么消息就放什么消息!把燁兒奪冠的預期炒到最高,炒到過熱。”
“然,然后呢?”錢景隱隱約約有所領悟,卻仍不敢確定。
錢龍斬釘截鐵道:“等那些無知群眾們競相搶購理財產品而不可得,不斷哄抬價格的時候,分批拋盤,能走多少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