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23日
“放下兩家仇怨?大哥,你還真是會輕描淡寫地說些不著邊際的事情啊。”
月夜,沈月瑛看著一臉鄭重找上門來的沈子瓊,有些好笑。
“李家人腦子進水異想天開,你也跟著湊這個熱鬧?派幾個幾個小孩子過來就妄圖化解幾十年積累下的恩怨,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情?恩怨這么容易化解,當初圣宗還費什么工夫連橫合縱召集七大世家?直接選出500童男童女滿世界賣萌不就行了嗎?”
沈月瑛冷嘲熱諷了一番后,沉下臉色,問道:“不過,大哥,你一向不理會這等俗事,今天為什么專程為了此事找我?”
沈子瓊非常果斷:“因為他們是子瑜介紹來的。”
沈子瓊說道:“子瑜的判斷不會有錯,既然他覺得此事可行,我就會竭盡全力幫他。”
“就因為這個?你這家伙簡直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子瑜有多優秀,咱們自家人難道還心中沒有數嗎?他的判斷能力有多高明,難道你沒見識過嗎?我信任他的判斷,又有什么錯了?”
沈月瑛咬牙切齒:“大哥,你知不知道爹為什么會跳過你,選擇飛鴻當繼承人?”
沈子瓊果斷回答:“當然因為他足夠優秀,有子瑜之風。”
“那虎背熊腰的熊孩子哪里像是沈子瑜了?!”
“睫毛。”沈子瓊斬釘截鐵。
“……”沈月瑛感覺自己吐氣都要不舒暢了,連忙運轉元神平心靜氣,然后對自家大哥認真說道,“大哥,我不管你心里對子瑜有多推崇,但我不可能因為他一封信就輕易放下過去的事。何況,現在這個問題的癥結也不在我,而在爹那里,他才是沈城城主,他若是對當年的事情放不下,就算我們下面的人都放下了又能如何?”
提到城主沈若石,就連沈子瓊也皺起眉頭:“那么,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我?哈哈。”沈月瑛自嘲地笑了笑,“這么多年,有誰真正對爹有過辦法?哪怕是你推崇備至的子瑜,不也是和他一拍兩散,干脆跑到圣宗去了?不過,如果一定要說,整個沈城,大概只有那個人,能對爹有些辦法了吧。”
沈子瓊問:“驚海?”
“還能有誰?”沈月瑛說道,“以爹的左膀右臂自居,也只有他才能每日都在城主府覲見,匯報工作,這份恩寵,就算你我這樣的親生兒女也遠遠不如。所以不找他找誰?大哥,這么說吧,你若是能做通沈驚海的工作,那么我這里,暫且放下個人恩怨,配合一下李家那些毛頭小子們又有何難?”
沈子瓊皺了下眉頭:“我感覺你這是在踢皮球。”
沈月瑛怒道:“對啊,所以你還不快滾!?”
惹惱了妹妹后,沈子瓊只好再次找到沈驚海,將事情簡單說了,果不其然引得沈驚海一陣搖頭輕笑。
“子瓊,此事,你卻是被月瑛副城主騙了,事情的癥結的確是在城主大人,但城主大人的癥結,卻有一半是在月瑛副城主身上,她那里不先松口,城主大人又怎么會改變態度?”
沈子瓊聽得費解:“怎么?”
沈驚海解釋道:“外人看來,城主大人的怒火,是因為李風云橫掃沈城,讓沈家人丟了面子,但城主一生磊落,并非輸不起的人,豈會因為小輩們的失敗而一連憤恨幾十年?”
“那么……”
“最大的原因有兩個,其一,他鐘愛的長女因為李家而脫離家族,并英年早逝。其二,他同樣鐘愛的小女兒,也被李家人傷透了心,元神暗傷永難釋懷。如今月娥的事情雖無法挽回,但李家卻將月娥的女兒派了來,也算一手妙棋,所以第一件事姑且可以遮過去。問題在于第二件事,月瑛怎么辦?”
沈子瓊聽得已經有些頭腦發木:“怎么辦?”
沈驚海說道:“至少,也要月瑛本人原諒李家,城主大人才能松口。否則,就算我這外人怎么努力也無濟于事……何況,作為城主大人的左膀右臂,我又豈會故意無視他所遭受的親情之痛,勸他和李家人和解?所以,去找月瑛副城主吧,至少要她先放下,我這邊才好說話。”
沈子瓊無奈,只好再次拜訪沈月瑛。
不出所料被罵了。
“知不知道現在什么時辰?你真以為我是一天工作十三個時辰的模范副城主了!?”
正在挑燈批改公文的沈月瑛,一邊喝著濃茶,一邊訓斥自己的大哥。
待沈子瓊面無表情地將沈驚海的原話復述一番后,沈月瑛干脆地嘲笑出聲:“哈哈,大哥你真是單純地可愛,那種鬼話你也信了?沈若石是何許人也?沈城城主,當世排行文具前十乃至前五的頂尖高手,年輕時與圣宗宗主交手,也只半招惜敗。這樣的人,會糾結什么兒女情長,為兩個女兒的事糾結幾十年!?”
沈子瓊問道:“不會嗎?”
沈月瑛看了眼大哥,問:“當年你也接受過他那‘父愛如山’的教育,感覺怎么樣?”
沈子瓊皺了下眉頭:“記憶很模糊,只記得大概十幾歲的時候,爹說要嚴格訓練我們,不墮沈家門風,后面的事情卻記不太清了……”
一邊說,沈子瓊一邊運轉元神,努力挖掘舊日的記憶,只是不知為什么,隨著元神不斷在記憶河流中回溯,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臉色也蒼白如紙。
“夠了。”沈月瑛及時上前,伸手按住了沈驚海,“忘記了也是好事。有的時候,人是要遺忘痛苦才能繼續前進的。”
沈子瓊恍如隔世地仰起頭,看著沈月瑛桌前的燭火,說道:“忽然覺得,光明,真是美好。”
“所以你真的相信他會為兩個女兒的事情糾結幾十年?那等雄才大略的人物,早不記得什么兒女私情了!否則,又怎么會選拔一個外人擔任自己的左膀右臂?”
沈子瓊不得不承認妹妹這番分析實在很有道理。
“所以,沈驚海不過是找了借口,將你這皮球又踢回給我罷了。真想要解決問題,就不要來糾纏我,去找真正重要的人吧。”
“你……這其實又是在踢皮球吧?”
沈月瑛怒道:“對啊!所以給我滾遠一點!真當我和你一樣除了教育兒子和暗戀弟弟以外就沒事做么?!再煩我,處理不完這批預算,明年全家都喝西北風!”
“綜上,我就回來了。”
回到自家竹室后,沈子瓊將事情來龍去脈說過,便用坦然的目光看著沈輕茗等一行人,等待他們的反應。
一行人早就聽得呆了。
李朝露感慨:“你們沈家人……真是會玩啊。”
李婉晴則聳聳肩:“我現在算是理解,為什么你身為長子,修為也不弱,卻被欽點成太上皇,空有核心高層圈的頭銜卻無失職了。”
沈子瓊對這些非議毫不在乎,只說道:“總之,癥結就在這兩人身上,而憑我一人,費勁唇舌也難以說服這兩人。所以接下來就要你們自己想辦法了。”
頓了頓,又頗為遺憾地說道:“可惜子瑜不在,否則以他的聰慧,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李婉晴毫不客氣:“比如偽裝成一個姓俞的客人,偷偷跑去和沈若石談笑風生么?他要真的聰慧,就不會空留一封什么用都沒有的家書,把我們幾個打發到沈城看兩個副城主踢球賽了!”
沈子瓊說道:“這個,依我之見,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沈月瑛、沈驚海雖然彼此推諉,但這種推諉而非直接拒絕的態度,就已經能說明問題。”
這話一出,倒是讓李婉晴等人面面相覷,均感到很有道理。
沈子瓊又說:“我想,經過幾十年的時間,很多事情的阻力應該都已經軟化許多了,如今不過是慣性使然,只欠缺一個突破的契機。那兩人,都不是真正的無懈可擊,否則就不會用其他人為借口來踢皮球了。而要讓這兩人改變態度……我雖然沒有具體的法子,但也知道,求人的時候,要訣只有四個字:投其所好。”
這番話一出,簡直讓所有人對他的觀感都大為扭轉。
原來這位沈若石長子,真的還蠻懂得思考的!?
眾人感慨間,沈子瓊面向王九,開口說道:“好了,能想到的,我都已經幫你們想過了,接下來,是不是可以把那本書還給我了?”
王九揚了揚手上的書本:“這本今天的沈子瑜觀察日記?”
“不錯,這是子瑜離家后,我用以排遣懷念之情的重要道具,一字一句都是我心血寄托,所以決不能相讓。如果你們也對子瑜的事情感興趣,我可以給你們幾張我們的合影。”
這般鄭重其事,簡直讓李婉晴等人連嘲笑的心思都提不起來。
王九也早就看完了這份觀察日記,便依言將書本換給了沈子瓊。
收好日記后,沈子瓊長長出了口氣,仿佛心中大石落地,頓了頓,又說道:“說來,我這里還有一張繪畫大師駱初齡親手繪制的子瑜全身像,就在收藏室,要來參觀一下嗎?”
“用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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