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是沈驚海和沈飛鵠。
第二天,是和沈飛鵠約好一起推演陣法的沈飛鴻。
第三天,是雖然毫無存在感,但其實非常疼愛兒子的沈子瓊的妻子單蘭。
第四天,是注意到嫂子莫名消失的沈子琤,以及注意到沈子琤消失的妻子李妤。
第十天,李婉晴發現沈盈好像已經消失很久了。
沈城之中,仿佛出現了一個神秘的空洞,不斷有人被空洞吞噬,消失地無影無蹤,而任何關注到這個空洞的人,也都會空洞吞噬。一時間,沈城人心惶惶。
比起那個人畜無害的火龍燒盤,這個動輒吞噬沈家高層重要成員的神隱空洞要可怕的多了。
而出現如此嚴重的危機,身為七十二陣守護者的沈子瓊自然首當其沖,十天前還信誓旦旦七十二陣照常運轉,沈城人絕對安全,結果這十天里連沈家自己人都保不住!這臉皮厚度也是逆天了!大家辛辛苦苦工作,納稅,居然就養活了這種腐敗分子,身為正義的沈城人民,絕對見不得這種事情!
然而當抗議人群沖進他的辦公場所時,發現那里空空如也,桌上一杯熱茶還在裊裊生煙。
另一邊,在沈城內城的一間清冷庭院內,沈若石放下肩上扛著的昏迷的沈子瓊,輕出了口氣。
然后,他再四下看看躺在屋內昏迷不醒的沈驚海,沈飛鴻,沈飛鵠等人,老人的眉頭開始擰的死緊,額頭上的冷汗則越來越多。
事到如今,哪怕是他這個頭腦發熱的當事人也感到事情開始失控了,這么多的沈城重量級人物消失,必定引發鏈式反應,無論接下來自己如何努力,秘密都肯定會要曝光了。
而到了那個時候,沈若石百年聲望毀于一旦,沈城全城淪為天下人笑柄,三生石的筆名價值一落千丈,而剛剛被自己哄睡過去的母親古月琴也將重新蘇醒。
想到此處,沈若石真的覺得毛骨悚然,沉重的危機壓迫感,仿佛比他當年第一次踏上混沌戰場遭遇骸骨魔獸還要更甚幾分。
那一次遇險最多是丟條性命,現在這般情形,卻真是萬劫不復。
事情為什么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明明只是希望沈城幾十年來的精神圖騰不至于坍塌,明明只是想要讓大藝術家三生石的形象能夠貫徹始終,藝術之魂不受玷污,這份崇高的理想,為什么會被扭曲成現在這樣!?
帶著幾分憤懣,沈若石在房間中來回踱著步子,思考著對策。
然而無論怎么想,此時的局面都已經成了死結,當初他一時沖動,讓知道了太多事的沈驚海和沈飛鵠人間蒸發,結果還沒想好要如何給這兩人洗腦,讓他們永遠忘掉不該知道的黑歷史,就有更多人被卷了進來,現在漩渦如此巨大,真的是讓人想不到該如何收場了。
正焦慮時,忽然一陣咚咚敲門聲傳來,刺激的沈若石渾身筋皮都是一跳。
“什么人?”
說話的時候,沈若石已經凝聚起一片時空碎砂,準備先下手為強了。
門外那人,走到如此近前敲門,自己居然沒有發現,這是何等恐怖的隱匿之術?
盡管方才心神有些亂,前段時間被古月琴調教的舊傷也沒有完全康復,但他依然是倒海境的大修士,實力放眼天下也少有人及。能瞞過他的感知,怕是要同境界的大高手才有可能。
找遍沈城,這個等級的高手,沈若石也只能想出寥寥一兩個,其中嫌疑最大的那個剛被自己哄睡著,不大可能驚醒,那么余下的……
李風云?!
想到這個人物,沈若石更是元神一顫,心中五味陳雜。
對于這個拐走自己寶貝女兒的無良渣男,要說他心中沒有怨恨,那當然是笑話,所以此時意識到可能是李風云找上門來,老人頓時有種干脆和他拼個你死我活的沖動。
他這一生都是戰士,死在戰場上也算對得起自己這一輩子了!
然而下一刻,門外又響起敲門人的聲音。
“沈若石先生,請開門。”
聲音和李風云那個淫邪下賤的聲線全然不同,仿佛一泓清泉,瞬間化解了沈若石心中的戾氣,緊縮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片刻后,沈若石想起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更想起了那張燦爛無邪的面容。
“王九?”
“是我,請開門。”
沈若石沉吟了一下,并沒有急著開門——當然他也沒法開門,而是隔著門問道:“你來做什么?”
王九說道:“李婉晴拜托我找沈盈。”
“……沈盈是誰?”沈若石皺了下眉頭,然后余光瞥到屋子角落里沉沉昏睡的少女,終于意識到這個空明體的丫頭。
前幾天在伏擊沈子琤的時候,以展開的山海之力發現了這個聽墻根的小丫頭,順手就打暈帶了回來,居然都忘了她的身份……
“你找她,來我這里做什么?這里沒有什么叫沈盈的!”
王九在門外說道:“哦,可能是因為她的空明體導致你忽視了她的存在,就在你右手邊三米左右,對,就是你現在看著的那個!”
沈若石簡直想罵娘了:“隔著門你也看得見!?”
王九說道:“沈盈身上有我的‘小水滴’,可以一定程度與我分享視野。”
沈若石又有些想罵娘了,小水滴是什么鬼啊?若說是能分享視野的法寶,他這個曾近兼任過高新技術開發區負責人的煉器大師怎么從沒聽過?而且這房間如今被他改造成一方洞府,內部空間法則全在他的掌控中,有什么法寶能不經他的允許與外界聯系上?
“那是利用了天弦之三的隱弦打造的遠程控制端,用山海之力、時砂之力是碰觸不到的。”
沈若石只聽得滿頭霧水,天弦?隱弦?這不會是王九隨便說出來晃點自己的無意義名詞吧?
王九說道:“天弦論是九州時代的前沿學者提出的一種全新世界觀,認為大道法則的本質是宛如一條條琴弦,雖然觀點還很粗糙,但是利用那套世界觀,卻能有效規避一些常規的仙道之理……”
“好了,不用解釋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九說道:“輕茗說不讓我隨便告訴別人。”
“哦那算了。”聽到輕茗二字,沈若石幾乎毫無掙扎地放棄了自己的訴求,又問道,“你……只是來找沈盈?”
王九說道:“是的,她消失幾天,婉晴她們都很擔心,然后便說不如拜托天外神犬來尋人。”
沈若石張了張嘴,沒去管天外神犬的問題,而是說道:“那我把沈盈丟出去,你就沒事了?”
王九說道:“我只是來找沈盈的,至于沈子瓊,沈子琤等人,暫時沒有接到相關委托,等接到了我再來找你。”
沈若石一聽這特么豈能等你再來找?趕快就打開房門,伸手指了指身后,“進來說話。”
王九進屋以后,也沒多看,便來到沈盈面前,伸手準備去破掉她身上附加的昏睡咒。
“稍等。”沈若石伸斷,“有件事情想要麻煩王九先生。”
王九問道:“怎么?”
沈若石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王九,回憶著關于此人的傳說。
那些在青云城的事跡就不必多說了,先前還曾因為他與輕茗的親昵關系,引得沈若石十分不快……而現在最讓沈若石看重的問題就是,在城南群山,趙金城召喚起姐趙沉露降臨后,趙沉露赫然表現出了與王九的極度親昵。
相州修仙圈子有句話:能得金玉城主青睞,那絕對是做十任圣宗宗主都比不過的福分。王九身為至福之人,要說他身上沒有秘密,那是絕不可能的。而這樣一個人,卻甘愿留在輕茗身旁,被一群小孩子隨意指使,所以……排除他有特殊的癖好這個可能性外。
或許這個人,非同一般的好說話?
若是如此,輕茗等人使喚的,他這個做外公的,或許也可以試著求助一下?
沈若石現在也是真的焦頭爛額了,為了隱瞞一個秘密,被迫搞出更大的秘密,導致無法收場,他也真是年老糊涂,現在面前正好有個好心的年輕人,或許他能有什么辦法?
“是這樣,假如,我是說假如。”沈若石開口道,“你有一個不希望任何人知道的秘密,當然,和什么無聊的自尊、虛榮、大男子主義無關,純粹是處于公共利益考慮,不宜被太多人所知的秘密。”
話沒說完,就被王九打斷:“是關于你的筆名是三生石的事情?”
“……”三生石瞪著眼睛,看著王九很久很久,最終還是在那雙清澈的目光下暫時壓下了沖動,繼續說道:“和我的事情沒有關系,我只是理論探討。”
“理論探討?明白了,你繼續說吧。”
“一個偶然機會,有人發現了這個秘密。為了避免秘密擴散,你不得已將此人打暈擄走,準備以精致的忘憂咒讓其忘記相關記憶。但在這個過程中,卻引起了連鎖反應,不得不反復出手,消滅更多的人證,最終終于無法收拾,換了你,你該怎么做?”
王九想了想:“根據人類社會的常理來說,一旦引起連鎖反應,就只能用更強大的外在沖擊力抹除證據了,例如,當賬目始終無法做平的時候,就一把火燒掉所有賬冊。放到你假設的環境下,最理想的方案莫過于勾引外敵入侵,然后趁此機會殺人滅口,將所有知情人全部消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