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沉露?!”
聽到女子的聲音,沈若石很快就回憶起了那張完美無瑕的面容,以及那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驕狂。
任何一個見過趙沉露的人,都絕不會失去對她的印象,哪怕再怎么狂妄自大之人,也不得不承認“世間獨一無二”這個詞簡直就是為趙沉露量身打造,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整個世界就仿佛在以她為圓心運轉。無論是個人修行還是家族掌權,她的人生道路都比那些傳奇更具玄幻色彩。在這個大家族嫡系子弟普遍十一二歲才能破障的時代,她7歲就踏足仙道,10歲而至云涌境,15歲以翻云境的修為在金玉大比中以碾壓優勢奪冠,同為翻云境的種子選手在她面前就如木樁一般被從頭折磨到尾。
這般傳奇經歷,讓趙沉露甚至獲得了輪回重生者的雅號,雖然現有的修仙理論根本不支持輪回重生這個概念,但她的人生道路之獨特奢華,實在也只有輪回重生才能解釋一二了。
在這樣的人物面前,沈若石癡長六十余歲,卻沒有半分游刃有余,甚至瞬間就神經緊繃進入了戰備狀態。
下一刻,一個半透明的半身虛影出現在王九身旁。
“別這么緊張,我是來幫你的。”
趙沉露的聲音帶著幾分俏皮:“我來當反派大魔王,為你挽救岌岌可危的個人聲望,你看怎么樣?”
沈若石一邊驚訝地看著那個仙術原理完全超乎常識的虛影,一邊沉聲質問道:“沒這么便宜的好事吧?”
趙沉露說道:“換做平時當然不可能啦,就沖你先前敢打我的主意,我也要讓你吃點教訓,但現在情況不一樣嘛,既然你是他的朋友,我可以給你一點優惠。就按照你剛才的方案,把罪責都丟到我身上吧。”
沈若石驚訝不已:“真的?”
“當然是真的,誰有心思和你這種糟老頭子開玩笑?”趙沉露說話間,又露出那種看不起天下人的慣用語氣,“而且這件事對我也有好處。”
“對你有什么好處?”
趙沉露說道:“這還不簡單?沈城搞出這么大動靜來,只要對金玉城的控訴有確鑿證據,我們總要有所表示。到時候我就可以把手下看不順眼的人當成替罪羊一腳踢出去,這不就是雙贏了?正好最近我手下人有點不聽話,發動一波整肅最合適不過。”
“……你這人,簡直喪盡天良。”
趙沉露失笑道:“做城主的居然還要講究天良,這才是最大的喪盡天良吧。沈老頭你活了這么久,怎么還跟毛頭小子似的?總之要不要幫忙,給個痛快話!”
沈若石認真瞪視著趙沉露的半身虛影,說道:“不必了!”
趙沉露拍手笑道:“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我說不必了!”
“你心里明明說的是好可惜。”
“你連我心里說什么也能看出來?”
“男人的心事都是寫在臉上的,有什么看不出的?”趙沉露不以為然,“明明想要的不行,偏要嘴硬說不必,你這種人我也是見得多了。”
“我就是不必!“沈若石厲聲道,“用不著誘惑我,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當,這是生而為人的底線,我先前一時糊涂,但我現在卻清醒得很。人與牲畜最大的區別,就是懂得壓制心底的本能欲望,順從理智和道德行事!”
趙沉露撇了撇嘴:“冠冕堂皇,但我還是當你答應了。”
“……”沈若石真是有種吐血的沖動。
趙沉露笑了笑,說道:“你不做,我找其他人來做,偌大沈城未必就你一個人愿意維護城主的聲譽。比如你的左膀右臂,我若是找他合作,他肯定樂意。”
“金玉城這是鐵了心要插足沈城內政咯?”
趙沉露說道:“怎么了,難道沈城沒插手過金玉城的內政?你們在金雞碧馬坊經營的那家酒樓是做什么的,還要我明說嗎?”
“……”沈若石眉頭微微一皺,金雞碧馬坊的酒樓是什么鬼?
趙沉露也是一驚:“你真不知道?厲害哦,我還真少見城主當成你這樣的,大事小事都甩給手下人,簡直跟李風云如出一轍了。”
沈若石頓時無法冷靜了:“你說誰跟李風云如出一轍!?”
趙沉露說道:“不服氣咯?那好,這些年由你親手負責的城市發展戰略方針有哪些?除了聽取手下匯報和簽字畫押,你這些年還做了什么?”
沈若石張了張嘴,一時間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來幫你數?比如寫了幾千萬字的言情?或者為外孫女包辦了一場好姻緣?”
這幾句話說完,沈若石頓時偃旗息鼓,這兩年他唯一費心思做的事情……恐怕還真就是這兩件,而效果也就不用多說了。
“除此之外,軍隊的整訓、出征、撫恤基本都是沈驚海包辦,城內大小修仙門派的管理,城市財政方案等問題都是沈月瑛負責,你之前還試圖以老將的身份出面,插手外城巡邏隊的魔潮預防戰,結果發現幾十年過去戰術更新太快,你已經跟不上時代,只好灰溜溜逃走。”
“你是怎么知道的!?”
趙沉露非常大方地說道:“不然難道我們金玉城是白白插手你們沈城內政的?”
“對了,金雞碧馬坊的負責人,回頭跟沈月瑛說,撤換了吧,在金玉城駐留幾年,眼見得金玉城的紙醉金迷,他心思也是活泛了,這些年欺上瞞下左右逢源,可是賺了不少不義之財,單是在金玉城私下里包養的嬌妻美妾就不下兩位數,每月在米和游的新款緋夢圖里的消費不下兩千靈石,目前已是全圖排行前五的高手……”
沈若石聽得頓時火冒三丈,這種沈城的外派負責人,正常收入一年也就幾百靈石,這每月光是緋夢圖消費就兩千靈石,財源如何著實可疑!
“所以這些年,你們沈城的消息,我這里大把的是,而關于我們金玉城的消息,你們沈城掌握的就著實沒幾分可信的。比如在你們看來,我是出生于1982年,對吧?”
沈若石問道:“此事天下人人皆知,有何奇怪?”
“所謂天下人人皆知,不過是假象,其實我是出生于2001年,今年年芳17……”
“你要臉不要!?”
趙沉露冷笑:“看著我這張臉,你是怎么問出這個問題的?”
在趙沉露這咄咄逼人的攻勢下,沈若石竟感到左支右絀,狼狽萬分。然后不由想到先前在圣宗與宗主私下交流的時候,曾談起過金玉城主趙沉露,圣宗宗主那無奈、苦澀、悲愴的表情,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想來自己臉上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轍吧。
好在趙沉露也沒繼續逼迫下去,眼見沈若石終于露出退讓的表情,便轉過頭來對王九說道:“好啦,調戲一下沈家人心情好多了,親愛的,咱們外面說話?”
王九說道:“我還有事情要做。”
“比我還重要嗎?”
王九想了想:“你這個比較存在邏輯漏洞,首先……”
“哎嘿嘿,我最喜歡聽你給我講課了,不過這邊不是講課的地方,咱們到外面講吧,不然環境嘈雜我記不住。”
“也好。”
說話間,兩人走出房去,留下沈若石一人在房中落寞孤立。
而王九才剛走出門外,身旁的虛影就猛地撲了過來。
“親愛的,我好想你啊!”
趙沉露雖是虛影,這一撲卻宛如實質一般……從王九的幻劍術中徑直穿了過去。
“誒?你怎么只剩下幻劍術了?”趙沉露頗為驚訝又頗為遺憾,然后目光轉向腰間的白劍本體,“讓我摸摸好唄?我已經洗好手了,最近都在辟谷,半個時辰前剛剛沐浴焚香……”
王九反問道:“你受傷了?”
“誒?”趙沉露驚道,“我受傷了?”
下一刻,面色一變,柳眉微蹙,手捧胸口:“對,我的確受傷了,你明明醒來這么久卻不找我,我好傷心。”
王九不理會這番做做,說道:“心脈十斷其七,說傷心也不錯。但當日你所受反噬不該這么沉重,你是后來又強運月陰之術了?”
趙沉露聞言,忽而咬住了嘴唇,眼中泛起晶瑩的水光。
“你……都還記得哦,我受仙術反噬的時候,再強運月陰術就會心脈寸斷……”
王九說道:“當然,我的記心甚好,當年的事情每一件我都記得清楚,當年你與紅髯魔尊決戰慘勝,便是強運月陰之術……”
趙沉露笑道:“然后就被你以中出之術救活回來了。”
“然后我記得我告誡過你,禁止強運月陰之術。”
趙沉露說道:“是啊,我又不聽話了,老師你打算怎么罰我?”
王九想了想:“三天不允許用護膚品。”
“……不要這么狠吧!?咱們這么久沒見面,你一點都不念舊情啊!”
王九認真說道:“不如此,你難以吸取教訓,長此以往后患無窮。”
“可是……”
王九又說道:“五天。”
“這還有加碼的!?這,你才不會想出這種歹毒主意,是不是商斕妃那個小賤人死前教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