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家拿出請柬,坐上水鎮的電動車,直接去往長城劇場。
一路上都是《英雄》的宣傳畫,水鎮古樸凝重,還能看到不遠處的長城,那一截長城落在荒涼的山嶺上,蜿蜒不知所蹤。
糖果兒興奮地指著長城大喊,昨天剛剛從長城上下來,今天又看到長城,看樣子她真的是神仙誒。
電動車安靜地在水鎮里穿行,一輪彤紅的夕陽正吊在西方的山嶺上空,仿佛只要站在山嶺上,伸伸手就能觸摸到。
在它對面的方向,東方的藍色夜空上,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彎明月。它不是從地平面上升起的,而是一出現,就掛在了開始暗淡的夜空中,就像仕女本是坐在屏風之后,忽然屏風前點燃了大紅的蠟燭,自然就將仕女的美好(身shēn)姿映襯了出來,倒影在那繡了錦簇花團的屏風之上。
夕陽眼看就要墜下山嶺,不消多久,天地之間就將蒙上月色,喧囂了一天的大地,開始漸漸安靜。
黃湘寧看著眼前的古鎮景色,再看看山嶺上的長城,長城在夕陽和弦月的交相呼應中漸漸隱藏自己的(身shēn)影,不(禁jìn)感慨。
“真是好地方,北方的景色和南方的很不一樣,各有各的美好。”
唐三劍和黃湘寧心意相通,很順利地接話道:“北方的景色是蒼涼中帶著大氣,是從精神層面上帶來震撼。南方的景色是精致中帶著秀氣,每一處、每一分都有不同的景,讓人不忍錯過一分一毫的美。”
黃湘寧笑著說:“在這樣的地方舉辦電影首映禮,想出這個方案來的人,一定是很有趣的人。”
唐蓁問:“是小霜想的嗎?”
糖果兒來一句:“都沒問倫家的意見呢。”
隨即嘻嘻竊笑。
唐三劍說:“應該是張非的想法。”
電動車來到長城劇場前,這里有兩棵高大的銀杏樹,一左一右立著,樹干粗大,要兩個人才能抱得過來,枝干遒勁似龍蛇騰空而舞。
劇場前鋪了紅地毯,此刻有許多人沒有進去,三三兩兩站在外面聊天。
門前又擺放了一面巨大的宣傳畫,唐三劍饒有興趣,只見上面寫了兩句詩,左邊的是“(日rì)月同輝出亂世”,右邊寫的是“天地孤影任我行”,都是黑色的草書,中間是“英雄”兩個龍飛鳳舞的紅色大字,畫面的背景是黃沙漫天。
李應飾演的無名,梁喬飾演的殘劍,張鈺飾演的飛雪,甄厲飾演的長空,以及陳明飾演的秦王都有出現,神(情qíng)有的堅定,有的(陰陰)沉,有的無拘無束,有的(愛ài)恨難斷……但出奇一致的是,都不開心,都有一種讓人一看就十分分明的孤獨感。
黃湘寧走到唐三劍(身shēn)邊,看著畫面說:“很有意境。”
唐三劍:“張非是個藝術導演。”
“雖然號稱商業片,但是看樣子也沒有放棄電影的藝術(性性)。”黃湘寧能理解唐三劍背后的話。
“應該沒有只顧追求武俠的打打殺殺,感官刺激雖然容易吸引人,但是大家對他的期待不止于此。”
“那也是小霜寫的好啊。”
“誒——這話我們悄悄說就行了。”
“別人聽到了又怎么樣,夸一下自己的兒子都不行嗎?”
“話是這么說,但還是悠著點吧。”
“我的兒子我驕傲呀。”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驕傲。”
“我說出來就是要讓更多人知道。”
老兩口懟上了。
要看唐三劍和黃湘寧拌嘴,可真不容易。兩人習慣了琴瑟和鳴,哪怕有不同的意見,也會很理智地遵從其中一人。但是今天在“到底要不要出言夸獎小霜”這件小事上,產生了分歧,唐三劍是一如既往的悶(騷sāo),黃湘寧平時也低調謙遜的很,但是今天來到古北水鎮,看到眼前的一幕幕,(情qíng)不自(禁jìn)為兒子驕傲起來,就想出聲夸夸他。
唐蓁和糖果兒不在他們(身shēn)邊,不然可以欣賞到難得的一出拌嘴的戲。
糖果兒在干嘛呢?
小豬豬總能發現不尋常的地方,這些地方通常是容易被大人忽視的,但是又很有意思的。
比如現在,她眼巴巴地站在大銀杏樹下,昂著小腦袋瞅著一根樹枝上的麻雀,眼睛一眨不眨,看的入神了。
這是劇場左邊的那棵大銀杏樹,兩棵中,這一棵要更加瘦一些,枝干也清減許多,樹齡應該比右邊的那一棵更年輕。
大銀杏樹早就掉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干兀自伸向天空。
在離地大概四米高的一根枝干上,并排站了二十多只小麻雀,這些灰調調的小家伙你擠我我擠你,窩在一起,小腦袋縮起來,把翅膀包住自己的小(身shēn)子,相互取暖。
偶爾有一只發現樹下的小人兒,好奇地睜開半瞇著的眼睛,瞅一瞅,確定對方沒有不懷好意,不會用彈弓搞突然襲擊,繼續瞇上眼睛,往鳥堆里擠一擠。
太陽公公還沒有完全下山,天就冷的要結冰……還讓不讓小鳥兒們活啦!
傍晚時分,有風吹起來,是從長城方向的山嶺上吹下來的,吹皺了水鎮的池面,吹過大銀杏樹,一些細小的枝干開始搖搖晃晃,擾亂了擠在一起保暖的小麻雀們,時不時有一兩只沒站穩,撲哧張開翅膀保持平衡。
領頭的小麻雀嘰嘰喳喳大喊:隊形要穩不住啦兄弟姐妹們hold住,不要掉下去啦,下面有個長頭發的人類小女孩在等著吖!不要完了蛋啦——
糖果兒站在樹下,昂著頭聚精會神地看了好一會兒,見到它們擠在一起取暖,你挨著我我挨著你,嘰嘰喳喳,可(愛ài)極了,她樂的不行,一個人不斷傻笑。
唐蓁陪在她(身shēn)邊,跟著看了好一會兒小麻雀,說道:“糖果兒,我們走吧。”
糖果兒笑嘻嘻地用小手指著小麻雀們,說:“小家伙們好可(愛ài)”
唐霜從劇場里出來,找到留在外頭的唐三劍和黃湘寧:“兩位大人,進去吧,外面在刮風了。”
黃湘寧對唐三劍終于不再拌嘴了,黃湘寧說:“不和你爭,因為你沒有道理。”
唐三劍笑呵呵地說:“我沒有道理,我沒有道理。”
唐霜問:“我家小蓁和糖果兒呢?”
唐霜在銀杏樹下找到唐家兩姐妹,糖果兒這只小豬正傻乎乎地昂著小腦袋,對著樹干上的一群麻雀歡快地唱歌,一邊唱一邊蹦跶:
窗外的麻雀
在樹枝上多嘴
噠噠噠啦哩啦
叭叭叭啦叭
叭叭叭啦叭
肚臍搖來晃去
噠噠噠啦哩啦
那個小孩,這個小孩,一起來
快快跳起舞吧
周圍許多人時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不知道這個小孩子怎么對著一樹的麻雀唱起歌來,還這么開心,這……場面有點搞笑啊。
唐蓁捂著臉,想走又擔心小豬豬丟了,只能被迫陪在(身shēn)邊。好在她戴了口罩,除非誰有透視,或者對她十分熟悉,憑借(身shēn)材和氣質就能判斷出來,否則別想知道她是誰。
糖果兒自己唱還不過癮,拉著唐蓁的手要一起又唱又跳。
唐蓁: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看到唐霜來了,連忙禍水東引:“啊,小霜來了,讓小霜唱。”
糖果兒一喜,哎呀,我的小霜來啦,(熱rè)(情qíng)地招手:“小霜快來吖”
唐霜停下腳步,想掉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