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生是打定了主意，要行使自己才到手的代理總裁權，把白小升他們四個大事務官給強行調回來。
當天下午，沈培生就責成總部行政部，打電話給那四人。
白小升是最先收到電話的。
打給白小升的，是一位事務官級的總部行政主管。
電話里，那位行政主管無比的客氣。
他也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
以白小升現在的威名，在整個大事務官中，都屬絕對威懾的存在。
威名赫赫。
“兇名”在外。
要知道，被白小升查處的事務官、省域產業負責人可不止一位，沒有一個能逃掉，就算背靠大事務官、區域負責人那些，都一樣是必死之局！
更早前，就連陳九天這種比肩大事務官級的存在，都折在白小升手上！
所以，不管那位行政主管是誰的人，都不敢在白小升面前造次。
“小升大事務官，現在夏總裁身患重病，情況很不好。沈培生先生臨危受命，成為代理總裁，他召集在外的大事務官們盡快返回總部，要召開工作調整會議。會議很緊急，不能耽擱。我來通知您，這邊已經為您定了明早十點的機票，商務艙，請您做好那邊的工作安排。”
那位主管用最客氣的語氣，跟白小升道。
“這邊的工作少我不行，我不能走。大事務官們開會？有遠程視頻會議系統，不需要我親自回去，你把機票退了，就這樣吧。”白小升干脆利落，一氣說完，然后不給那位行政主管再度開口的機會，直接掛斷電話。
白小升以如此匆忙的姿態，來表現，他真的“很忙”。
對面，那位行政主管“喂喂”緊呼兩聲，卻只聽到嘟嘟聲，頓時一臉無奈，小心翼翼，抬眼看跟前盯著自己的林鈺。
“怎么樣？掛了？！”林鈺皺眉道。
其實不用問，看這個自己人的表情，他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說，他忙……”那位行政主管諾諾道。
“他就是再忙，也得聽令行事！”林鈺頓時怒道，“以為沈培生代總裁是跟他商量嗎！真是目無領導！”
林鈺很生氣。
那位行政主管連忙點頭，心里卻忍不住暗暗腹誹，“您這么氣場強大，怎么不親自去給姓白的打電話，跟我吼，人家也聽不見啊！”
這意思，那行政主管斷然不敢說，甚至不敢在臉上流露。
而且，他們都是“自己人”。
“那白小升說了，大事務官有遠程視頻會議系統，往常開會，也不需要回總部。”那位行政主管補充道。
“那你不會跟他說，系統故障了。”林鈺眼一瞪。
行政主管表情一苦，“我要是這么說，他一定讓我去跟沈老說，把后勤、技術給開了。林先生，您知道，咱總部這邊，系統故障從來沒有超過一個小時……”
林鈺氣哼哼沉默了，伸手點指對方手機，“算了，你先給李昊風他們打電話！”
“好。”那位行政主管急忙點頭。
這兩個人還不知道，白小升接到電話之后，第一時間跟李昊風他們聯系上了，將事情說了。
接下來，總部行政主管不管給哪一位打電話，得到的答案都近乎是一致的。
“忙”，“沒時間”，“有視頻會議系統”，“不需要本人回去”，“這是大事務官權利”。
“這連話都差不多，一定是白小升跟他們通了氣，他們這是故意的！”
林鈺聽完了行政主管跟許攸若那番對話，當即驚怒交織。
那位自己人的行政主管，暗暗苦笑。
這不廢話嗎……
這么整齊一致，不串通過才怪。
關鍵是，人家是一伙兒的，咱們這邊不早就知道嗎……
您是第一天知道？
林鈺事務官，當年的事務官標桿，遇事果決、雷厲風行，怎么就遇到白小升，一下子好似沉不住氣，連智商都似乎遠游了……
那位行政主管暗暗感嘆。
“都說白小升是天煞星下凡，專克林鈺事務官，莫非是真的……”
那位行政主管一時間，想起內部流傳的無稽之談，忽然有那么幾分，相信了……
林鈺怒斥完，眼看那位行政主管看自己神情怪異，略一思索，也有幾分赧然。
雙方就是在對著干！
只是比誰更占理！
眼下，老師掌握了更大的權力，其實也得到了更大的束縛！
不可能像以前那邊，可以硬來！
老師要用權力迫他們低頭，而他們則是利用大事務官的權利反抗。
這是在互搏！
既然一則電話無用，那再打，也未必好使！
林鈺想明白了這一點，也不跟行政主管廢話，他轉身匆匆離去，要去跟老師匯報一聲，再做定奪。
林鈺這舉動，倒是讓行政主管長出了一口氣。
自己小人物，就怕上司硬派任務，根本不管你能不能做成。
那白小升，是天煞星，豈是自己能惹的……
林鈺回到沈培生辦公室，把事情經過一說。
沈培生皺著眉頭，粗重地出了口氣。
“夏侯啟病危他們不回來，我用權力說話，他們不聽，非逼著讓我來個殺威棒嗎！呵，新官上任三把火，果然，什么時候這話都是有道理的！”沈培生怒聲道，“視頻會議，那就視頻會議！我看做了正式決定，他們還能抗命不成！”
一旁，有人輕笑一聲。
“視頻會議，也算他們出席。在全部大事務官出席的情況下，一旦多數人通過決議，少數必須服從，否則的話，視為不服從安排，是要擔負責任的，連大事務官都承擔不起！”
發笑的方北珺，追憶道，“我還記得，當年一位姓高的事務官，就因為拒絕聽命，夏侯啟啟用了告誡程序，三次之后，就直接解除了那位大事務官權力。時隔多年，讓人記憶猶新，只不過這一次是四位大事務官，真要是一口氣解除四人權力，想想看，還真是挺壯觀啊！”
方北珺倒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這個方北珺原來排位在自己之下，可沒這么輕松寫意，多次見到自己都一口一個“沈老”。
眼下，地位不同了，態度不恭了！
沈培生瞥他一眼，冷哼道，“你不用試探我理不理智，我還沉得住氣，不會一時得意，同時針對四位大事務官！才代理幾日總裁，就敢下那種命令，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是會影響我在總部那邊的印象！”
“你清楚就最好了。”方北珺笑道。
雙方這一合作，他非但連“沈老”這個稱呼都改了，連個“您”字，也是看心情酌情而加。
小人得志！
沈培生暗罵一聲。
不過眼下，他還真得跟方北珺度一個“蜜月期”，不能得罪。
一去總部，真是水漲船高，哪怕代人跑腿，都比在下面威風！
沈培生又感慨。
“不過，我會先把姓白的拿下，然后逼李昊風自己辭職！讓鄭鴻鵠、許攸若被孤立，分化他們，瓦解他們，我倒是極有興趣！”沈培生冷笑道。
方北珺從旁微笑，“善！”
“那老師，您看什么時候開會合適，今天……”林鈺問道。
“今天不行，明天吧。”方北珺建議，“都通知了時間，還是要按規則玩！”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就明天下午。”沈培生道。
原定通知，也是明天下午，就先忍耐一時。
他們這邊定下了“張良計”時，白小升那邊已經跟李昊風他們視頻，商量“過墻梯”。
“小升，你讓我們拒絕回去，但是答應視頻會議，你得清楚，那樣也算是我們出席會議！”
“如果我們出席會議，他們那邊人多，有什么決議一通過，我們不能不服從，不然的話，就是抗拒決議。”
“別以為咱們大事務官就可以無所禁忌，曾經有一位姓高的大事務官，就因為這種事，被夏老給懲治過！有前例可循的！”
李昊風提醒白小升。
“不錯，或許他們不敢一口氣拿下我們四人，但要是分開對付，恐怕也能逐個擊破，到時候，怕你是首當其沖，首先受刁難的人！”鄭鴻鵠道。
“現在我們四方都在緊鑼密鼓，全力拼命，要是沒有你給我們的東西，就算是一個月兩個月，我們也未必可以有多大的成果，但是因為你那邊查出的東西，我們這里時間大為縮短，但是再縮短，我估計，也需要十天半個月！不能再短了！”許攸若也沉聲提醒。
顯然，沈培生斷然不會給他們十天半個月時間來繼續調查。
眼前的麻煩，讓人感覺窒息。
白小升似乎有所想法，并不焦躁，而是冷冷一笑道，“那咱們，就得從現在開始，改變策略！”
李昊風三人忍不住一怔，眼看白小升似乎有想法，都目光詢問。
“說說看！”李昊風率先道。
白小升不急不緩開口——
“首先，我們要把手中工作厘清，原則只有一個，抓大放小！集中優勢人力物力，去攻克對沈培生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人。其他的，可以先存檔，暫且不動！”
“其次，期限十天，在十天之內，我們能干掉多少大魚，就干掉多少大魚！盡最大力度，削弱沈培生的有聲力量！”
白小升如此一說，李昊風三人思索一番，相繼點頭。
光想著一網打盡，不現實了，也不適合現在的情況！
有的放矢，盡量殺傷，這才是王道！
“只不過，十天時間，沈培生都未必能給我們！”許攸若堅持己見，“明天一旦開視頻會議，怕是我們抗令，也只能撐過……四五天吧！只有一半時間，而我們都會遭受相當沉重的代價！反倒讓沈培生獲益！”
李昊風、鄭鴻鵠也同時擰眉。
繞不過去的！
明日的視頻會議，是個莫大的麻煩。
白小升卻笑了。
“明天的視頻會議，開不起來！你們交給我好了！”
李昊風三人目光一奇，不知道白小升做什么打算。
“難道，你要我們明天找借口不參加視頻會議？”李昊風奇道。
鄭鴻鵠、許攸若也多少有這種想法。
“不，明天，大家就當做尋常遠程會議，要參加，要是系統出問題，就第一時間給總部行政、后勤打電話，要是他們解決不來，那就大發雷霆，反正是他們的原因。”
白小升冷笑，“總部規定，遠程會議，必須要用專門的系統，用什么手機視頻參加可是不算，畢竟涉嫌商業機密保密問題。這條規定，現在看來，還真是幫了我們大忙！”
集團手冊里，確實有如此規定，必須要用正規內部遠程視頻系統。
不過，白小升如此篤定，那系統會出現問題？
“咱們那套系統，怎么可能出問題。總部可是養了一群高階程序員，他們的水平，你知道嗎，那可是很牛的！”鄭鴻鵠強調。
有多牛？
牛到……超過紅蓮？！
白小升笑而不語，“總之，我保證他們一個禮拜都開不了視頻會議！之后，沈培生還會如何對付我們，我們要怎么做。關于情況跟對策，我想了一些，我說給你們聽聽，大家聽聽看，還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白小升當即講述一番。
李昊風、鄭鴻鵠、許攸若聽得有些目瞪口呆。
都說年輕人腦子好使，果然啊！
都說年輕人城府不深，未必啊！
白小升這家伙，怪不得深得夏老看重，果然心機百變。
李昊風他們在白小升的“啟發”之下，紛紛發言，真的是集思廣益……
沈培生他們萬沒想到，自己這邊還未出招，人家就已經在想對策。
次日，下午。
振北集團大中華區總部，第二會議室。
五位大事務官一字排開，坐在最前排，屬于他們的位子。
沈培生獨坐臺上。
他背后是整面墻的屏幕，臺下是曾經同級的大事務官，再往下，是一百二十位相關事務官。
那些人都是留守總部事務官里的翹楚，在各個部門，皆有一席之地。
其實往常，他們許多人是沒資格參加這種會議的。
只不過，大批更厲害的人，都已經隨著白小升他們去往外地調查。
他們才頂了上來。
看得出，有些人很興奮。
但是他們的興奮，又遠不及沈培生。
沈培生手撫身前的長桌，心中感慨萬分，幾十年了，自己都是坐在下面，仰頭看著臺上之人。
多少次，他都在想，如果自己坐在這個位子，會是何等景象。
眼下，終于成真了！
只要再最后解決那四個麻煩，自己就有時間穩住位子！
損失的嫡系，還能補回來！
臺下那些大事務官，自己覺得有威脅的，也有時間慢慢鏟除。
“我還能再干十年！到時候，還能沖擊一下更高的位子！”
沈培生感覺自己像是年輕了幾十歲，這心里有著使不完的勁兒。
方北珺坐在下面，看著沈培生，也是感慨不已。
若非自己去了總部，這沈培生就算不是總裁，自己也得恭敬稱一聲沈老。
而現在，就算沈培生是代總裁，還不是要跟自己平等論之！
職場路上，達者為先！
權力這種東西，為什么讓人癡迷，孜孜以求？
就因為它能拉平年齡、資歷等等，一切一切的鴻溝！
時間一點點過去。
振北集團大中華區總部技術、后勤，在匆忙調試設備，擺放紙筆。
原定三點的會，這幫領導提前二十分鐘列席，這可苦了這幫保障人員。
其實，說起來，都怪沈培生一朝達成所愿，心中欣喜，對自己初次主持全局會議更抱著一種莫大期許，所以提前來轉一轉，坐一坐。
他這一來，幾位大事務官也就跑來了。
試想，領導都到了，那幫被通知的事務官怎么可能不來。
那些人還以為是會議要提前開始，一面暗罵行政拿幫尸位素餐、不干事的混蛋，為什么不提前通知，一面匆忙跑來。
于是，就出現如此一幕。
時間還差一刻鐘，人到齊了，設備居然沒有調好！
坐在席位上的技術主管，眼看沈培生背后大幕遲遲沒有畫面，依舊一片雪花，頓時急了，悄悄離席過去。
“怎么搞的，我半個小時前試過了，沒有問題，怎么就連不上！”技術主管怒沖沖，責問那兩個鼓搗的技術員。
那兩個負責的技術員，滿眼無奈，滿頭大汗試了又試。
“硬件沒問題的啊，可就是不行啊，會不會是中病.毒了？”一位技術小心翼翼道。
“放你的屁！”
技術主管怒道，“總部斥資幾千萬的防火墻，什么病.毒能攻破！咱們的網絡安全師，那是世界級的，一年幾百萬年薪，你以為是擺設？你要說，是哪個世界級技術大能，忽然來了興致，不去哪國搗亂，來我們這邊玩兩手倒有這個可能？人家吃飽了撐的，干擾我們這個系統玩？別廢話，快弄！”
罵完，技術主管再度跑回自己的位子。
兩個技術反復檢查，奈何這系統它老人家就是不在線。
最后實在沒招，只能跟插頭過不去，反復插拔。
“真是沒用的廢物！”
技術主管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真心急眼了，再度跑來親自上陣。
結果，于事無補。
技術主管眼看兩名手下盯著自己，臉皮耐不住了，怒道，“看什么，去吧網絡安全師給我叫來，他.媽.的你們沒看出來，我們被人黑啦！”
坐在主席臺上的沈培生，也終于察覺異樣，眼瞅著還有兩分鐘開會，自己背后的大屏幕居然始終白花花一片，應該出現白小升四人的頭像才對。
“怎么搞的！”沈培生終于皺起眉頭，看向那邊調試設備的技術主管，還有一群技術員，更是連總部養的網絡安全師都來了。
“難道我第一次開遠程視頻會議，就出問題了！”沈培生頓時有幾分火氣。
開不開得了這次會議，關系重大。
白小升四人如果不能參與，那這次會議作出的決議，將是無效的！
“該死的集團規定，是時候該改一改了！”沈培生心里暗罵。
不過，依著規定，要改規定，需得八位以上大事務官同意。
這下好了，這成了一個繞不開的死結！
沈培生更加窩火。
那邊，負責檢查的網絡安全師都一腦門汗，他檢查出來，系統存在病毒，可是用盡手段，那病毒居然有智商一般，花樣百出，讓他都束手無策。
“這是哪個世界排名前幾的家伙，找我麻煩嗎！”
那網絡安全師臉色都發白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全場的目光都匯聚過來，特別是代理總裁沈培生的憤怒目光，更是讓人壓力山大。
終于，系統似乎有反應了！
搞不清自己哪個措施起了效果的網絡安全師，頓時滿眼驚喜。
沈培生后面的大屏幕，不但有了畫面，還有了聲音。
那聲音充滿了童趣和喜感——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爸爸的媽媽叫什么？
爸爸的媽媽叫奶奶。
爸爸的哥哥叫什么？
爸爸的哥哥叫伯伯……”
請：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