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孫紹宗嘆了口氣,放下了手里翻開個封皮,就再沒有任何進度的大周律,望著旁邊兒仙鶴踏靈龜的燭臺,怔怔的發起呆來。
打從賈府回來之后,阮蓉就閉門不出,聽說連晚飯都沒吃。
孫紹宗也曾想過去勸勸她,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難道要告訴她:正室的位置已經沒戲了,還是乖乖做小老婆吧?!
或許……
當初真不該帶她回大周的。
正胡思亂想著,就聽外間傳來一陣瑣碎的響動,初時孫紹宗還以為是外間的兩個丫鬟又在嬉鬧,便沒有太過在意,誰知那動靜卻是越來越大,讓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這是做什么幺蛾子呢?
雖說孫紹宗一直覺得,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給人當牛做馬很是可憐,平時也對她們頗為照顧,但這并不意味著他能容許丫鬟們恃寵生嬌。
更何況他現在的心情本就不好。
于是略略又忍耐了片刻,見外間依舊不見有絲毫消停,孫紹宗便長身而起,上前猛地拉開了房門。
“你們兩個……”
一聲呵斥眼見已經到了嘴邊兒,卻又孫紹宗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因為門外正俏生生站著個鳳冠霞帔的女子,卻不是阮蓉還能是誰?
“孫大哥。”
四目相對,阮蓉有些羞澀的提了提裙角,喏喏的問:“妾身這身打扮,可還看得?”
孫紹宗不知道她是從哪里尋來的這一身嫁衣,更不知道她從賈府回來之后,究竟經過了怎樣的心理斗爭,才終究邁出了這一步……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更不是深究的時候!
他猛地一把將阮蓉攬入懷里,輕咬著她銀元寶似的耳垂,呢喃道:“不管旁人怎么看,反正從這一刻開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阮蓉眼眶頓時便紅了,忙埋進孫紹宗懷里,悶悶的喚了一聲‘相公’。
是夜。
向來急色的孫紹宗反倒收斂了性子,擁著阮蓉倚在床頭,楞是說了大半夜的體己話。
眼見得已經過了四更天,就要奔著五更天明去了,反倒是阮蓉有些急了,生怕早上拿不出‘證物’,反惹得旁人猜疑,于是默默從懷里取出一方素帕,羞答答鋪開在床上,半句話也不肯多說,卻是無聲勝有聲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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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到了第二天,阮蓉癱在床上爬不起來不說,便連外間伺候的兩個小丫鬟,也迷迷糊糊的睡到了響午。
等醒過來再看孫紹宗時,兩個小丫鬟的眼神都變了,畏懼中又帶了幾分期盼,瞅著機會就要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便是打盆洗臉水的功夫,都要去撩一撩孫紹宗的肱二頭肌。
閑話少提。
卻說阮蓉確定下姨娘的身份后,最高興的卻不是孫紹宗這個正主,而是便宜大哥孫紹祖。
他一面把自己房里那群鶯鶯燕燕,全都趕到阮蓉身邊請安問好,并將內宅例錢發放權,也一并交到了阮蓉手中,以示阮蓉這姨娘與旁人不同。
一面卻又偷偷的找到孫紹宗,問他是想在武將勛貴中尋一門貴戚,還是文官里找個知書達理的小娘子,順帶改一改孫府的門風。
孫紹宗自然懶得理會他這番算計。
白日里和魏老管家做年節準備,晚上與阮蓉蜜里調油,不是夫妻勝似夫妻,抽空還要讀一讀大周律,好盡快熟悉大周朝的法律法規,一時間倒也忙的不可開交。
臘月二十九上午,多日不見蹤影的馮薪上門拜會,還拉來了好大一車干果,說是自家莊子上產的,值不得幾個錢。
因聽他說起去兵部報道之后,一連等了幾日都音訊全無,孫紹宗便托了便宜大哥幫忙過問——以孫紹祖現今的官階,大事說不上話,這區區七品巡檢的前程,倒還能幫上些忙。
馮薪千恩萬謝的去了,轉臉又托人送來了一千兩銀子,孫紹宗這才曉得,丫竟還是‘地主土豪’出身。
就這般,一家人紅紅火火過了個新年。
到了大年初二,少不得要跟便宜大哥去拜會親朋故舊——孫紹宗原以為榮國府肯定排在頭里,誰知便宜大哥首先去的,卻是神武將軍馮唐府上。
后來一打聽,才知道這馮唐如今任著巡防營總領一職,正是孫紹祖的頂頭上司。
因如今孫紹宗‘片言破奇案’的名頭,又已經傳遍了京城,還未走馬上任便名動順天府,馮將軍對他倒頗為親熱,還特意交代孫紹宗以后與自家兒子馮紫英多多親近,也好讓那‘逆子’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從神武將軍府上出來之后,第二個去的自然是榮國府無疑。
原本兄弟二人是想去拜見一等將軍賈赦的,誰知半路里卻被二老爺賈政截了胡,又放過了便宜大哥,只將孫紹宗引到了正北的榮禧堂。
那賈政約莫四十出頭的年紀,生的頗為儒雅俊逸,看得出年輕時必也是一風流人物。
只是如今文縐縐的方正至極,幾乎句句都要引經據典,倒讓人好生難以招架。
萬幸孫紹宗在現代時也算是看過些書,才沒有當場露怯,只是這云山霧罩的瞎聊了一通,直到出了榮國府,他都沒鬧明白賈政找自己過去,到底有什么目的。
倒是孫紹祖問過詳情之后,便有些不樂意起來,很是懷疑賈政要把庶出女兒嫁給孫紹宗,于是在家一連抱怨了半日’。
誰知到了破五這日,賈璉竟大張旗鼓的送來了束脩、拜帖,要聘孫紹宗做榮國府的騎射教習,負責督導寶玉、賈環、賈琮、賈蘭等一眾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