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離開小巷之后,孫紹宗一連等了四、五天,卻仍不見丁修傳回只言片語。
倒是九月初五這日,他正在府衙辦公時,北鎮撫司僉事錢寧,忽然送來了一封請帖。
請帖上說,他的愛妾陳氏賀家少奶奶釀出了好酒,想請孫紹宗前去品嘗一下,順帶也算是代表北鎮撫司,酬謝他這些時日‘襄助查案’之功。
這分明是赤果果的示威啊!
不過……
這倒也是個不錯的機會,要知道孫紹宗懷疑錢寧這么久,卻還從來沒見過這位錢大人的真面目呢。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干脆就去見識見識,這位錢大人的‘風采’好了。
這般想著,到了下午孫紹宗便提前離了衙門,回家換上便服,又讓張成套好馬車,直奔錢寧的府邸。
到了錢寧府上之后,孫紹宗便越發確定,這廝是想炫耀或者挑釁自己——因為直到他跟著錢府的管家,走到后宅的花廳門口,都不見錢寧迎出來半步!
“老爺。”
就見那年過半百的老管家,弓著身子在花廳門外通稟道:“孫大人到了。”
“呦~還真來了!哈哈……”
花廳里立刻傳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那就把孫大人請進來吧!”
這就更不是待客的道理了!
老管家尷尬的回頭瞅了孫紹宗一眼,正待說些什么,孫紹宗卻已然邁步走了進去。
怪不得那老管家不敢進來稟報呢。
眼見孫紹宗從門外進來,那錢寧卻仍是只顧與陳氏調笑,看都不看孫紹宗一眼,分明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
這下那錢寧卻有些繃不住了,把臉一板,惡人先告狀道:“孫大人,本官好心請你赴宴,你卻怎得如此無禮?”
“無禮?這話卻是從何說起?”
孫紹宗故作詫異的道:“我見大人旁若無人的樣子,還以為您是要演一出野合,讓卑職見識見識呢。”
“你……”
錢寧蹭的站直了身子,與孫紹宗對視半響,卻忽又哈哈笑道:“孫大人名震京城,果然不是俗人可比!”
說著,伸手向對面一讓:“來來來,咱們且坐下說話!”
這廝既然不講規矩在先,孫紹宗自然也不會與他客氣什么,二話不說,一屁股便坐到了對面。
嘖~
怪不得賈璉、錢寧都被她迷住了心竅呢!
孫紹宗倒也懶得矯情,直接低頭飲盡了杯中酒,然后開門見山的問:“錢大人,卻不知您今天請下官來,究竟有何見教?總不會真的只是想請下官喝酒吧?”
錢寧方要開口,那陳氏卻又掩唇一笑:“大人怕是誤會了,其實請您來做客的,不是我家老爺,而是奴家我。”
“你?”
“沒錯,正是奴家。”
就聽陳氏輕啟朱唇,繼續道:“說起來,這是奴家第二次與大人碰面了,卻不知上一次的情景,大人可還記得?”
瓢潑大雨、無頭尸身、龍禁衛、艷女……
這要都能忘掉,那才真是有鬼了呢!
孫紹宗點了點頭,那陳氏便又問:“有人說,奴家是個讓人一見,便想到床的女人,大人以為呢?”
這兩個問題之間……
有聯系嗎?
“如霜!你這是在做什么?!”
錢寧猛地一拍桌子,直震的杯盤狼藉,看他滿面勃然醋色,倒不像是演出來的。
“咯咯咯……”
隨著這話,花廳里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兩個男人都有些呆愣的看著陳如霜,聽她繼續訴說道:
“那年我也只有十二歲,一開始自然是又害怕又憤怒,不過很快我便嘗到了甜頭。”
說到這里,陳如霜嫵媚的一笑:“可不是你們想的那種甜頭喔!”
“自那之后,無論我有什么樣的要求,他都想盡辦法滿足我,也正因如此,我才有機會走出去,見識外面的世界。”
“那時我經常扮成男子模樣,和哥哥去郊外打獵,去河邊兒捉魚,去詩社與那些才子們高談闊論,甚至去青樓妓館見識那些煙花女子!”
“也正因此如此,我才有機會認識了張郎。”
說到這里,她又嫵媚的向孫紹宗一笑:“就是那日在孫大人面前,被靳一川一刀梟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