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巴里特到達了香草城。
他其實完全可以更早一些到達這里,至少可以提前大半天的時間。不過應某個肥胖男人的反復、再三,外加痛哭流涕般的懇求,蠻子只好跟隨那天晚上遇到的車隊一起上路,充當起了一位免費的保鏢。
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被一個滿臉眼淚和鼻涕的肥胖中年男人所說服,但是那個人當時的樣子簡直太可憐了,而且更加可笑,再加上其他人的幫腔,使得巴里特難以拒絕。
反正這對于巴里特來講也并不是一件難事,他便索性答應了下來。
至于那只年幼的影子山貓,它終究還是被小女孩所收養。它的母親不知所蹤,而她的母親縱容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是的,縱容。
在巴里特看來,影子山貓這種生物不應該成為小女孩的玩伴,它是一種嗜血、兇惡、冷酷的野獸。即便現在還但是等這只幼獸再長大一些,它嘴里的尖牙終究會輕易將咽喉撕裂,就像那個男人所擔心的一樣。
不管怎樣,該講的話他都講了,對方是否會接受,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事情了。也可能整件事是他過于多慮,說不定哪天,這個世界上就會再多出一段美麗的傳說,而傳說的主人公,便是一位身邊跟隨著黑夜刃豹的年輕女孩。
香草城在整個獅鷲王國版圖來看,同樣屬于西部地區。附近以平原為主,少沼澤和森林,怪物與魔獸也鮮有露面。聽車夫講,這座城市居然已經有兩千多年沒有燃過戰火了,哪怕是最為黑暗的混亂時代,這座城市也沒有被其他怪物或異族襲擊過,而且從托米麗王朝更替到獅鷲王朝,也是在兵不血刃的情況下進行的。
蠻子冒險者巴里特雖然第一次來到這里,但卻頗為喜歡這座城市。
沿街的許多戶人家,他們窗外的花架上,擺放的并不是郁金香、金盞菊、紫羅蘭等傳統的花卉,而是種類繁多的香草植物。
蒔蘿、百里香、迷迭香、鼠尾草、薄荷、薰衣草,還有巴里特最愛的羅勒。整個城市的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悠遠的芳香氣息,這股香氣并不濃烈,淡淡的,卻清新異常,令他醒腦安神的同時,不禁也胃口打開。
巴里特打算完成送信的任務后,好好在這坐以香草聞名的城市中大吃一頓。
街上的餐館、旅館、面包房數量眾多,每家餐館都在窗戶上張貼著自家的招牌菜肴:香草脆烤嫩羊,迷迭香肉串、百里香檸檬燉雞、羅勒青醬燴面、香茅焗豬頸肉、薰衣草面包,等等等等。
如果不是馬上就要到達莎蓓爾夫人的住址,他真想先停下來,隨便進到路邊的任何一間餐館內,滿足一番自己的口舌之欲再說。
巴里特此時手里緊攥著韁繩,漫步前行,反復阻止著胡蘿卜想要偷偷啃食街邊那些香草植物的舉動。這匹年輕的馬兒在不奔跑、不吃草時,從來就不肯乖乖的安靜下來。
路的兩旁間隔的種著梧桐,巴里特在路過了三個立著獅鷲雕像的十字路口,一處噴著噴泉、有吟游詩人彈奏魯特琴的廣場,又詢問了六位當地的路人,最終在一位好心的、穿著暗玫瑰絲衣的貴婦人的指引下,來到了莎蓓爾夫人的住所。
那是一座足有四層樓高的、房頂配有雙拱形閣樓的高大樓房。建筑的外墻爬滿了鮮綠的常春藤,間或的點綴著一些開著紫花朵的紫藤和橙蓓蕾的凌霄。
房屋之外有一小片優雅、恬靜的花園,花園被鐵質漆銅的柵欄包圍著,園內除了栽種著各種各樣的香草植物外,還種了些月桂和甜櫻桃樹。櫻桃樹旁邊建有一小段橡木長廊,上面纏滿著剛剛冒出嫩芽的葡萄藤。長廊的另一側擺放著幾張石椅和一張石質圓桌,圓桌和椅子上均鋪著曬干的各類花瓣和香草葉子。
巴里特將胡蘿卜拴在了旁邊的梧桐樹上,又給它喂了兩根胡蘿卜,并告誡這匹年輕的馬兒不要鬧,在這安靜的等他回來。
然后他沿著花園外的石梯走了上去,伸手推開亮銅的柵欄門,穿過花園,來到了那扇淺黑的金屬大門面前。巴里特簡單的看了幾眼大門上雕工精美的花紋,隨后握起門上沉重的蒔蘿花形狀的扣環,速度均勻的敲了幾下。
在等待的時間里,他又將信件從空間指環中拿了出來,還破天荒的簡單整理了下身上的皮甲。這棟建筑及花園擺設散發出的那種恬然、安詳的氛圍,讓蠻子冒險者也不由自主的跟著“講究”了一些。
大門分為兩層,內層的木門被打開后,一位女仆打扮的婦人從門內警惕的探出頭來,上下仔細打量了下巴里特,然后禮貌的開口問道,“您有什么事么?”
隔著外門的鐵質欄桿,巴里特咳嗽了下,將身體隱隱降低,讓自己看上不那么富有壓迫感,“我是來找莎蓓爾夫人的。”他表情嚴肅,將自己裝成一個正派人士,“這里有一封來自加蘭諾的信,委托人需要我將信件親手交給夫人。”
女仆再次上下打量了巴里特幾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信件,幾秒過后,她臉上的警惕神雖然沒有半分退去,但還是將外門為巴里特打開了。
“請跟我來。”這位女仆仰著頭,禮貌而冷漠的說道,并率先往門內走去。
蠻子冒險者跟隨著女仆,走在了房屋內潔白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他的龍皮靴子唐突的在地面上踩出了一個又一個黑黑的腳印,這令他頗有些不好意思。
為什么要在地面上鋪設這么潔白的大理石呢?這不是給自己和來訪的客人都找不自在么?巴里特對此頗有些不明所以。
亞爾曼爵士那座古堡的地面上,也同樣鋪有成片的大理石。但那些大理石卻是深棕的,如果一塊泥巴掉在了上面,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就看不出來。
女仆引領著巴里特來到了一間類似會客廳的房間,“請稍等片刻,我去通知夫人。”話音剛落,這位女仆便轉身離開,將巴里特獨自留在了房間內。
會客廳墻壁上的壁爐由圓潤光澤的黑曜石砌成,猶如一間精細設計的藝術品,連配著的火鉗都被擦拭的一塵不染。
壁爐上的墻壁掛著一幅大型油畫。油畫看樣子應該是一幅風景畫,里面有山丘、溪水、樹木,以及幾棟木房子,巴里特不懂藝術,一丁點都不懂,但是他依然能感覺出,這幅畫應該是畫的不錯的,至少那些景描繪的都很真實,尤其是一棟木房子外的紅裙女孩和她旁邊的藍衣青年男子,寥寥幾筆,就能讓巴里特感覺到他們雙方之間的那種眷戀。
巴里特還未打量完這幅油畫,便又有另外三位更為年輕的女仆走進了會客廳。其中一位女仆為巴里特奉上了一壺熱熱的紅茶和一壺牛奶,而另一位女仆則在桌上放下了一盤精致的點心和一個做工精美、分為數個隔斷的調品盒。
他看了一眼調品盒,里面每個隔斷內都裝著不同喝茶調料,糖、丁香、小豆蔻、蜂蜜、檸檬片
而最后一個女仆手持著一柄白純棉拖布,她一點一點的,將巴里特進來時踩出的腳印全都擦了個干凈。
嘿,你現在將地擦的這么干凈有什么用?一會兒我還要出去的!出去時還是會將地面踩臟的!麻煩等我出去再擦不行么?巴里特對這種徒勞無用的舉動很是無語。
隨后三位女仆都退出了會客廳,半盞茶的功夫,一位衣著華貴、優雅的婦人走了進來。
婦人看樣子已經有些上了年紀,但是卻保養得格外的好,臉上的皺紋既淡且少,還散發著一種歲月沉淀后的優容、高貴。
她來到巴里特的面前,施施然坐在了他的對面。
“聽說你有封信要交給我?”她問道,“信是誰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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