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名為‘萊恩’的男孩站在廚房外,一只手里拎著毛絨玩具,另一只手拿著一根白色的牛油蠟燭,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
該死的,我這是怎么了?戰蜥人扎克利暗自懊惱的想道。以前的我絕對不會出現如此致命的紕漏,讓人接近到這么近的距離,卻還沒有半點察覺。
而為關鍵的是,對方還是個年齡不足十歲的小男孩,而非那些技藝精湛的盜賊或者刺客。
看來我的匕首雖然并沒有生銹,但是警惕性卻大不如前了,他嘆了口氣,從椅子上站起,讓自己進入到潛行狀態。
如果是以前,為了避免走漏風聲,他會將這棟房子內的所有人都殺掉。但是現在,他只準備安靜的從這里離開。
不管怎樣,慕雅城邦的那些人最終都會追到自己。
“你并不需要藏起來。”小男孩走到了廚房內,“你的個頭比我父親還高,而我還不到你的腰間,所以,我并不會把你怎么樣。”
扎克利停下了腳步,讓自己充滿鱗片的身體顯露出來,有些好奇的看著小男孩,“你不怕我。”
“害怕,并不能解決問題。”小男孩將蠟燭擱在餐桌上,玩具放在椅子上,又看了一眼扎克利的那只湯碗。
然后他從廚房的角落里搬來了一張矮矮的圓形小木椅,“如果你想殺害我和我父母的話,之前就有無數次機會可以這么做了。”。
“你之前就看到我了?”扎克利著實有些吃驚。我的潛行功底難道也退步了?
“并沒有看到,只是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盯著自己。”道,“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你。”
這個小家伙的感知力相當的敏銳,不輸于任何老練的冒險者。以前部族里偶爾也會誕生出這樣帶有特殊天賦的孩童。人類管這樣的孩童叫做天才,而戰蜥人,則管這樣的孩童叫‘勞格茲德的眷屬’。
扎克利以前也是一只‘勞格茲德的眷屬’,但他并沒有感覺到他們那位邪惡的戰蜥人之神,有多眷顧他們的族群。
緊接著,扎克利看到小男孩將小圓椅子放在廚房的操作臺前,雙腳站了上去。小男孩墊著腳抓到了一支舀湯的勺子,并給自己舀了一小碗蕪菁冷湯。接著,扎克利又看到小男孩跟自已一樣,將兩片黑麥面包放進湯內,并手捧著湯碗坐到了他原本位置的對面。
“你,餓了?”戰蜥人扎克利反問了這個問題。
小男孩點了點頭,“我在長身體呢。”他津津有味的吃著碗里的糊狀物,“有的時候我會半夜被餓醒,然后就會起來再吃一點東西。我叫萊恩,你叫什么?”
“……扎克利。”他很欣賞這位小男孩的成熟和冷靜。
“你不吃么?”小男孩萊恩看了看扎克利面前的碗,“這東西味道不怎么樣,但至少能管飽,雖然并不能管多久,但也比餓著肚子強。”
戰蜥人重新坐回到了小男孩對面的椅子上,“謝謝。”能吃飽就足夠了。
“你是盜賊么?要偷我家的東西?”小男孩一邊吃著,一邊好奇的問。
“不,我不會偷你家的任何東西。”扎克利連忙否定。緊接著,語氣又有些不確定,“嗯……,或許會偷一點食物。我只是像你一樣有些餓,然后聽你到父親在路上和同伴說,你家今天晚上要吃煎肉餅,就跟著他進來了。”
“看來讓你失望了。”小男孩聳了下肩。“你是逃犯?”
扎克利驚訝于小男孩心思的敏銳,他吃了一口糊狀物,隨之點了點頭。
“為什么?”
為什么會當逃犯么?“我殺了人,好幾個,其中還有我的一位同類。”扎克利回答。
他說完這番話后,便看到小男孩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下,但隨后便強自鎮定的忍住了。成年人也許都不會有這份出色的膽量和定力。扎克利再次在心里表示出欣賞。
“你,為什么要殺他們呢?”
扎克利猶豫了下,“那些人在數年以前,殺了我的……,妻子和孩子。”他輕聲說。不知為何,他很想向別人進行傾訴,即便唯一的聽眾是個不到十歲的孩童,“雖然我的那位同類并不是和我一個族群的,但是他了解我們戰蜥人的生活習性。他找到了我們隱藏起來的族群,并引領著一大群人類將我們包圍了起來。大部分族人都被殺了,剩余的則被抓了起來。”
“然后你逃出去了?”
“不,我也被抓了。一個人類貴族看到我會潛行,武藝也不錯,便用網把我活捉。”扎克利回憶著,“再然后,那個貴族想拜托法師幫我……”他不知道應該怎么對一個孩童解釋,“幫我提高智力,并糾正某些習性方面的問題。”扎克利找到了一種適合的說法,“不過最后,那位法師并沒有把我再還給那位人類貴族,我不知道為什么,也不想去知道。”
“哦。”小男孩面色有些疑惑,看來沒太聽懂。即便生活在慕雅城邦周圍,但以他的年齡,還接觸不到這些事情。“你恨那些人么?”小男孩又隨口問道,“殺害你妻子、孩子的人,抓你的人,還有法師。”他看了一眼身邊椅子上的玩偶。
恨么?扎克利皺起眉頭,有些迷茫。他記得以前的配偶最喜歡吃人類的肝臟,而他那些在卵中孵化出的后代,每天除了打架,就知道要肉吃。
這些部族里的生活雖然只過了七、八年,但是回憶的時候,卻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扎克利甚至已經忘了那只配偶的長相,她甚至還沒有那只被他殺掉的同類印象清晰。
他和她的結合只是為了繁衍,或者說,整個部族的所有活動都是為了這唯一的目的。
恨么?戰蜥人很希望自己能給予一個肯定的回答,但是這個答案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他當時并沒有多想,只是默默的走了過去。那位同類還想打招呼,但他的匕首就直接割斷了那家伙的喉嚨。
扎克利一直以為自己這么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替死去的配偶和后代復仇,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極少會想到她們,也從沒為她們的死亡悲哀過。
“我不知道。”扎克利喃喃的說,“我只是想這么做而已。”就像你父親的那種幼稚舉動一樣。我也像反抗,或者割舍一些東西。
“我只是感覺,那些人以前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總之殺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就應該干掉他們,不是么,這天經地義。我不恨他們,是的,一點都不恨,但我應該殺掉他們,僅此而已。”扎克利說。
“這太深奧了,比我父親向我母親說的情話還深奧。”。他將碗中的糊狀食物都吃了個干凈,“洗碗的工作交給你了,這樣你心里可能會好受些,一定要洗干凈哦,否則明天我母親會批評我的。”
完后,拿著蠟燭和玩偶,打著哈欠走上了樓梯。
一個怪小孩,扎克利苦笑。他吃完自己碗中的食物,開始輕輕的收拾起來,并準備找個沒人注意的角落休息一會兒。
第二天一早,房屋的大門被人用力敲打。被吵醒的男主人抱怨的一邊詢問,一邊將房門打開。
外面站著一個身形健碩的冒險者,他的肩頭還站著一只古怪的機械鳥。
“你好,我來這里找個人。”冒險者對男主人說道,目光卻朝扎克利潛行的位置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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