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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鳳市位于中海西南,距離四百多公里。
溫朔和靳遲銳抵達中海南站,購買了最早的一趟特快列車,天亮時抵達了棲鳳市。
兩人隨意吃了些早點,稍事歇息后,搭乘通往棲鳳山景區的第一班大巴車,與上午九點,來到了棲鳳山的山腳下。
舉目可見棲鳳山巍峨聳立。
正值冬月末,棲鳳山上盡是蒼黃,偶爾有些綠意點綴期間,更顯得蕭殺肅穆。
一條寬度足有七八米的石階,層層蜿蜒向上,宛如天路。
在這條路的山腳下,有一片開闊地,鋪著青石板,邊緣有幾座涼亭,處處生長著參天大樹環繞,縱然是冬日蕭殺時,亦有令人心動的別樣美感,并可以可以想見,此地其它三季時,綠意盎然處處時,該是何等的江山如畫,風景秀麗。
拾階而上沒幾步遠,邊上可見石凳,有圓形,有長條形的,路旁還有小徑通往的涼亭供游人歇息賞景。
按照武玉生提供的線索地址,名叫鞏一卦的人,平時就在這些石凳附近擺攤。
此時,山腳下、山路上,空空蕩蕩。
只有剛才一通乘坐大巴前來的十多名外地游客,說說笑笑地拾階而上,去往道觀。
“師父,咱們來得太急了。”靳遲銳撇撇嘴。
“怎么?”溫朔瞥了眼靳遲銳。
“這都快到臘月了,天寒地凍,又是旅游淡季,那個叫鞏一卦的大師……”靳遲銳猶疑了一下,道:“他會出來擺攤嗎?而且,而且既然身負玄學是真人,又何必做這種擺地攤的算命先生?”
溫朔背負雙手,仰頭觀山,故作高深道:“這,何嘗不是一種修行呢?”
靳遲銳立刻露出了受教的神情——自己在玄法修行的道路上,終究是個雛啊,懂得太少。
萬幸得遇良師,時刻言傳身教。
胖子心里卻在琢磨著,等到中午時分如果見不得鞏一卦,就只能四處打聽一下了。
既然鞏一卦是修玄的真人,那么即便不能名震江湖,好歹也得在當地混出點兒名堂來。況且他所謂鞏一卦,應該不是真名,而是自己或者別人給起的綽號,有了名號的主兒……
怎么著也應該好打聽。
靳遲銳感受到寒意陣陣,禁不住縮著脖子問道:“師父,咱們就在這里等著嗎?”
溫朔想了想,讓靳遲銳從肩包里掏出昨晚剩下的黃裱紙,還有一小瓶調制好的墨汁,兌入一點點礦泉水搖勻,勉強湊合著還能用。他裁剪出一塊正方形的黃裱紙,折疊成一只紙鶴的模樣。
眼觀四下無人,溫朔默念法咒,心法流轉,在紙鶴身上書符點睛。
“這是簡單的紙鶴銜信。”溫朔向靳遲銳講述道:“真正的紙鶴銜信比之要復雜得多,現在做個簡單的,目的是一會兒我們要上山游玩,如果鞏一卦唉了,而且他確實是修玄者的話,就會第一時間感應到紙鶴銜信的玄法氣息,也就能想到,有人來找他,從而在這里耐心等待。”
“如果他不來呢?”靳遲銳疑惑道。
溫朔拿著紙鶴,再次觀察四周沒有人,左手掐決,默誦法咒,右手輕輕將紙鶴拋起。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紙鶴竟然如同活了一般,扇動翅膀飛起,落在了旁邊一棵大樹的枝椏分叉之間,離地高度足有五米還多。
“如果他不來,咱們就打聽一下啊。”溫朔有些不耐煩地瞪了眼這個又笨又愚的弟子,道:“遲銳啊,不要習慣于師父的有問必答,很多問題要自己先想想之后再問,否則會養成思維懶惰的習慣,遇到任何情況張口就先問,而不是自己去解決,這不行。要知道,修行玄法最為重要的,還是出于己身的悟,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啊。”
“哦。”靳遲銳一臉尷尬。
“走,既來之則安之。”溫朔踏步登山,“身為玄士,要養成另外一個習慣,每到一處陌生的地方,首先要去感受、分析此地的天地五行狀況,一來可以可以有備無患,隨時做好起壇作法的準備,二來,也是加強鍛煉自己的感應分析效率。”
靳遲銳默然受教。
原來,修行玄法,身為玄士,也有著諸多不易啊。
這一路登山觀景,靳遲銳步履緩慢,時不時就會因為專心于感應分析天地五行靈氣的配比度,不小心打個踉蹌。
溫朔倒是走得穩穩當當,卻刻意放緩腳步,便于靳遲銳能更好地加強練習感應和參悟——如今的溫朔,在沒有遇到突發狀況的前提下,到陌生的地方,全然不需要去細細感應分析忖度,完全可以做到一心兩用,并很快分析出周邊天地自然的五行配比度。
山上的道觀建筑規模宏大,三進四院,兩側和院內都有通往山巔的道路。
道觀中,有青衣道士灑掃院落,也有招待客人的道士,也有打坐修行、捧卷參閱的道士。
不過……
溫朔看得出來,這些道士中,沒有一位潛心修道,修出了道法的真人。
山巔寒風凌冽,幾位游客剛到山巔,顧不上拍照留念,也沒有到邊緣一覽眾山小,便受不了寒風的侵襲,匆匆離開。
溫朔卻不畏寒風,憑欄而立,舉目遠眺。
玄士,對于任何一地的風景,尤其是山山水水,都有著一種早已養成的親和感。
或者說,是對自然的親近。
當今時代,都市繁華喧囂,紅塵熙熙攘攘,與大自然的距離太遠了。
因為上山的速度太慢,所以抵達山巔,已經是上午快十一點鐘了。
山下。
一位看面相四十歲左右,留著修理得整整齊齊的八字胡,穿著深色唐裝款式休閑服、千層底布鞋的中年男子,邁著四方步,手里拎著一個小木扎,還有一個繡有八卦圖案的帆布袋子,神情悠閑地從遠處走來,走過廣場,拾階而上。
當登上十數階,抵達第一處平臺時,他忽然止步,微微皺眉,旋即掉頭就走。
結果走下臺階之后,他又滿臉疑惑地停下了腳步。
轉身回望,一眼便看到了掛在樹杈上的那只半個巴掌大小的紙鶴。
鞏一卦微微闔目,左手掐指推算了十幾秒鐘,繼而面露笑容,起身再次拾階而上,到第一處平臺,靠邊放下馬扎,坐下,從兜里掏出一張用了很久,已經泛黃的白布,平鋪在地,壓上鎮石、簽筒。
簡簡單單的攤位,就擺好了。
氣溫已然回升,不再有徹骨逼人的寒意。
棲鳳山的游客也漸漸多了起來,相應的,各類有著固定地點的小商販們,也都早已擺開攤位做起了聲音。
沒有人,去過多的關注一下那個簡簡單單的算命小攤位。
外地來的游客,心里甚至懷疑,這家伙就是個不無業主的騙子——看起來年齡還不老,正是年富力強時,干點兒什么不好?非得坐在景區擺攤給人看相算命……
鞏一卦卻全然不在意眾人的目光。
他捧著一本線裝的書籍,讀得津津有味兒。
平日里,如果沒有如下雪、下雨這類委實不適宜出攤的天氣,或者有別的事情傍身了,鞏一卦幾乎每天都會到棲鳳山景區擺攤,但他向來不會早到,而且走得很早。
說白了,他的生意和諸多類似于騙術的江湖生意差不多。
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只要能遇到一單大的買賣,就足夠他賺很多錢了。
比如武玉生的事情,只要武玉生能夠逃過這一劫,那么,以武玉生的財力和信用,鞏一卦絕對能可以一次性得到諸多人數十年可能都攢不下來的大筆收入。
武玉生會度過這一劫嗎?
其實鞏一卦也沒有絕對的把握,畢竟這種事兒牽涉到了玄士,牽涉到了玄法、邪孽異物,而玄士,本身就是習慣于逆天地之勢的存在,邪孽異物中的一些個別,更是天地所不容。
他只是從命術上,推算出了武玉生的命格中,有天降真武星除煞,但財星黯淡。
這倒是可以理解,破財消災嘛。
但旺盛的財星之位黯淡下來,預示著他的生意將就此一蹶不振……
所以,鞏一卦給武玉生開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方子——除夕為限,過得了除夕,武玉生肯定度過了劫難;過不了除夕……過不了了除夕說明他已經死了啊。
而現在,鞏一卦見到那枚散發著玄法氣息的紙鶴,簡單推算卦象之后,便只當,武玉生度過那一劫的可能性,更大了。
也預示著,自己年后可以賺到一大筆錢!
只是,不知這位同行能不能配合一下,讓自己賺錢賺得更舒心,不至于有些難堪。
比如,讓武玉生相信確實是過了除夕之后,才徹底解了難。
之前剛剛感應到玄法氣息時,鞏一卦轉身逃離,是因為他擔心是玄門江湖人士找上門來。
雖然他一直都逃避著,不想涉足玄門江湖,可人生于世,修行玄法便是身在江湖了,想要真的干干凈凈,除非一點兒都不動用玄法,或者干脆不修行玄法才行。
鞏一卦逃避的原因,是忌憚為玄士推算命勢格局。
因為玄士與尋常人的命格、命理皆不同,又變化多端,逆天而行,所以為玄士命算,難度相當高,也容易遭受更強的反噬。
可但凡玄士找上門來,不幫的話……
很容易無辜地招惹上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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