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鼻青臉腫的高玉群,臉上掛著苦澀無奈笑容地在調解書上簽了字,佘義強、陳敏峰、李彬,神情都有些錯愕。
事情,就這么解決了?
佘義強是沒想到,高玉群這樣的人,會在派出所里迅速認慫。
陳敏峰是困惑,溫朔是如何說服了所長朱朋滿,朱朋滿又是如何向高玉群施壓的?
對于陳敏峰來講,這樣的結果不算太意外。
本來嘛……
這件事如果派出所這邊處理的結果讓溫朔一方吃了虧,那高玉群得付出多么大的代價,才能平息溫朔的怒火?
但,事情解決得未免太快了些,也太簡單了些。
早知道這么簡單,那溫朔還找他陳敏峰來做什么?
身為京南貢口物流園區的總經理,陳敏峰突然覺得,自己挺沒用的。
而李彬,內心狂喜的同時,感覺像是在做夢似的,不可思議——當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被人打了時,李彬心中怒火萬丈,卻忌憚與人在京城,忌憚在南北通物流公司的院內,忌憚那幫猙獰兇悍的打手……而自己的外甥溫朔,卻是干脆利落地上前就把那幫人給統統教訓了一頓!
當時李彬是很興奮的,甚至心生豁出去了,大不了怎樣怎樣,先不受這份氣再說。
但隨后警方介入,李彬的熱血勁頭冷靜下來,才有些擔憂,有些犯愁。
外甥下手太重了,把人打成了那樣,沒準兒還會蹲大獄——外甥可是京城大學的學生,是朔遠控股公司的董事長,身價過億!如果因為這件事而蹲了大獄,毀了前程和名譽……
那自己的罪責可就大了啊。
所以李彬已然咬著牙做好了不惜代價,哪怕是多賠錢,也不能讓外甥蹲了監獄。
只是,要花多少錢啊?!
李彬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和資產,估摸著以南北通物流公司這些人,尤其是高玉群的財力實力,自己還真得傾家蕩產,才有可能保全外甥的前程和名譽——這京城,真不該來的!
他知道,以老婆馮春梅的心性,此刻在醫院里應該也懊悔、害怕,甚至正埋怨著溫朔把事情鬧大了吧?
也許真到需要傾家蕩產的那一步,老婆還會發了瘋般制止。
然后最終,是二姐李琴拿錢——二姐和溫朔如今不差錢,可如果讓他們母子拿出了這筆錢,他李彬的臉算是徹底丟盡了,以后還有什么顏面,去和親戚本家的人見面?
這就是在派出所這段時間里,李彬心里的盤算。
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不但不用賠償對方,連此次承運貨物的損失,都不需要他賠償。
反而,對方還要賠償他一家三口和司機的醫療費,車輛被砸的維修費用!
這他媽跟誰說理去?!
走出辦公樓,李彬覺得雙腳像是踩空般的虛浮,他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在短時間內迅速出現這樣的轉變,看著鼻青臉腫的高玉群,牽強地笑著,和溫朔握手,客套……
怎么回事?
溫朔與高玉群只是簡單象征性地握了握手,擺明了是給朱朋滿面子,然后與朱朋滿握手,微笑道:“朱所長,您是一位好警察,我會記得您的……哦對了,擇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做東,請陳總和佘總吃飯,朱所您可得賞臉,咱們一起吃頓飯,好么?”
“別,不興這個,啊!犯錯誤!”朱朋滿笑著拍了拍溫朔的肩膀,道:“以后有的是機會,快回去吧。”
“那行,有機會一定。”溫朔客氣地與朱朋滿道別。
轎車從派出所駛出,李彬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溫朔和佘義強坐在后排。
“陳總。”溫朔微笑道:“還得麻煩您找個合適的機會,那排一次飯局,我得好好謝謝朱所長。”
“好說。”陳敏峰笑著答應。
“溫董事長,你可真讓我大開眼界咯。”佘義強笑道:“早知道你能搭上朱所長這邊兒,何必再找陳總,又何必再找我?直接讓朱所長給高玉群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嘛。”
溫朔苦笑著擺擺手,道:“佘總誤會了,我和朱所長可談不上什么搭線,這位所長和我素不相識,只是聽我講了事情經過后,朱所長表示會盡全力幫我們,其實警方早就注意到南北通物流公司,以高玉群為首的這些人,欺行霸市,欺訛外地司機,他們也在不斷地收集證據,就等著機會成熟后,將他們一網打盡,為民除害!”
“唔,是這樣啊。”佘義強神情略顯玩味地點了點頭。
他平時和朱朋滿接觸雖然不多,但也算得上熟人,從別人口中偶爾能聽到對朱朋滿的評價,當然有好有壞。
不過溫朔這番話嘛……
聽聽也就算了。
送佘義強回到華鳳物流園,又把李彬送到南北通物流公司門口,里面那輛被砸爛了車窗的貨運車上,由人故意澆水淋濕的機械設備,已經被公司的叉車卸載了下來。
“李老板,一會兒把車開到我的物流園,我讓人幫您聯系下維修廠,物流園的汽車維修,可干不了這種大活兒。”陳敏峰說道。
“好,真給太麻煩您了。”李彬客客氣氣地說道。
陳敏峰擺擺手。
為了避免再出什么意外,溫朔和陳敏峰沒有先行回去,而是在車上看著,李彬把車倒出南北通物流公司。
溫朔忽而想到了什么,他讓陳總再等等,然后推開車門下車。
“舅舅,運費給結了沒?”溫朔隔著沒有了玻璃的車窗大聲問道。
“哎呀,不要了不要了,也就六百多塊錢!”李彬擺擺手說道,他現在已經很知足了,而且,生怕再出現什么意外,高玉群反悔什么的,所以一刻都不想在南北通物流公司旁多待。
“別介!”溫朔皺眉到:“貨運單呢?”
李彬遲疑著幾秒鐘,在車上翻了翻沒找到,道:“可能,可能你妗子已經給人家了吧?”
“哦,那先熄火,等會兒!”
溫朔擺擺手,轉身往南北通物流公司的院子里走去。
院內,一眾南北通物流公司的工作人員全都有些懵圈,還有些心有余悸般紛紛往后縮了縮身子,下意識地做好了隨時逃竄的準備——那胖子,實在是太可怕了,一人打好幾個啊!
溫朔可沒工夫耀武揚威嚇唬那些工作人員,他徑直進入辦公樓,四處看了看,找到貼著財務室字樣的辦公室,進去看到里面辦公桌后坐著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胖胖的戴眼鏡女孩。
女孩看到他,禁不住打了個機靈:“你,你要干嘛?”
“唔,您別害怕。”溫朔說道:“就是剛才那車,拉來的貨運費還沒結算,是在這兒結嗎?”
“我,我不能做主,得經理簽字,嗚嗚嗚……”女孩說著說著,突然哭了起來。
溫朔駭了一跳,趕緊擺著手退到門口,一臉尷尬地說道:“你別哭我啊,我又沒把你怎么著,我就是問問……我想把運費結了!”說著話,他眼角余光注意到,另外幾間辦公室當即走出了好幾個人,一個個神情緊張如臨大敵,憤怒又警惕地盯著他。
“大家別誤會,我是來結運費的……”溫朔趕緊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一臉的驚恐和真誠。
所有人面面相覷,這貨……
是之前在咱們公司里大發雄威,將數人,包括總經理高玉群都打得鼻青臉腫的胖子嗎?
怎得現在看起來,如此膽小?
“給他把運費結了。”門口忽然傳來了高玉群的聲音。
只見鼻青臉腫的高玉群,背負著雙手鐵青著臉,兇巴巴地走了進來,狠狠瞪了眼溫朔,從他面前走過去,進了財務室。
“高總,多,多少錢運費啊?”小姑娘顫聲問道。
高玉群怔了怔,扭頭問站在門外的溫朔:“多少錢?”
“我,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六百多吧。”溫朔神情尷尬,訕笑著說道:“貨運單在你們這兒,查一下就好。”
外面有人立刻說道:“六百五。”
“趕緊給他!”高玉群沒好氣地揮了揮手,走進去站在窗前,背對著溫朔,看都不想再看溫朔——也只能靠這般態度,來挽回一些面子了。
娘的!
這不是騎到老子頭上來拉屎了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不忍,又能怎樣?!
高玉群的牙咬得嘎嘣響,渾身肌肉繃得緊緊的,強壓著心頭的怒火。
“謝謝謝謝,多謝!”
身后,傳來了拿到運費之后,溫朔點頭哈腰忙不迭感謝的聲音:“高總,再見啊,俗話說不打不相識,有機會咱們一起吃飯。”
高玉峰憤然回頭,只見溫朔那肥碩的身影,消失在了財務室的門口。
一股屈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高玉群闔目,身體晃了晃差點兒摔倒,倒退一步靠在了窗戶旁——媽的,這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閻王,可算是走了!
南北通物流公司的大門外。
溫朔拉開貨車副駕的門上去,將拿到的運費遞給舅舅,一邊朝著旁邊轎車里的陳敏峰揮了揮手:“陳總,咱們走!”
豐田皇冠轎車緩緩駛離。
“舅舅,跟著陳總的車。”溫朔說道。
“啊?哦哦。”正在愣神兒的李彬忙不迭點頭,打火啟動,開車跟了上去,一邊說道:“這,小朔啊,你,你是怎么,怎么做到的?這,這運費咱們拿得,是不是,是不是有點兒太欺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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