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幾個小時前的斗法經歷,吃一塹長一智的靳遲銳,沒敢去以氣機試探那位氣場強硬,與此地氣場相合的警察,而且對另外一位氣場幾乎沒有的人,他也沒有貿然發起攻勢,而是小心翼翼地圍繞著對付轉動。
怎么進攻?
和對方說話,進入對方的意識中,就是進攻了嗎?
師父是這么說的,但如果僅僅只是用意識和對方進行交流,對方迎合自己的意識交流,那么就很難給對方造成實際傷害,只是尋常談話而已。
難不成,按照自己曾經干過的事情,控制誘導對方的意識,讓他……
撞墻,自殺?!
達成這樣的效果,自然比攻擊更甚了。
但幾個小時前,自己對慕容秋江時,卻并未刻意控制、誘導對方的意識,只是慌亂之中,和對方隨意地說了幾句話而已,結果慕容秋江自己情緒意識崩潰。
這不怪我吧?
靳遲銳按照師父的叮囑,仔細分析、思忖著所有的可能性……
師父說了,斗法者,攻心為上!
慕容秋江當時正處在高度緊張的斗法中,其面對的是強大的對手以及荊先生數月精心布置下的龐大風水法陣,驟然遭遇到一股莫名的氣機,而起這股氣機直接進入了他的大腦意識中,即便是沒有敵意,沒有殺機,也會驚恐萬狀,思維大亂吧?
所以,這也就導致了高度緊張的慕容秋江分心,繼而瞬間崩潰。
所以,自己的氣機能進入慕容秋江這種玄法強者的腦海意識中,是不是說明,自己的氣機真的很強大?而修行玄法僅僅一年的自己,就能夠達到這樣的攻擊強度,似乎也證明了,師父傳授的玄法比慕容秋江、荊白的玄法都厲害?!
靳遲銳想象力大增,情緒高漲。
再想到師父叮囑他斗法之時,要么退避三舍,但凡決定要進攻,沒得選擇了,那么就要一鼓作氣迅速達成目的。靳遲銳瞇起眼睛,氣機瞬間凝聚如刀,直插此人頭顱。
呂鋒勁縮在禁閉室的小床上,神情木然。
這是他刻意裝出的樣子。
最初慘遭毆打,被人抓起來的時候,呂鋒勁幾乎都要絕望了——畢竟剛到這里開始作法,就發現落入了荊白早已布下的風水法陣之中,而自己在實施對荊白偷襲的過程中,又突然被一眾人發現圍毆暴打,很顯然是落入了圈套中。
但那幫人把自己送到了派出所,這事兒就蹊蹺了。
因為如果自己真是落入了對方提前布下的圈套,那么自己應該是被押解到某個秘密的地方,然后暴打、審訊,最后再滅口之類的,送到派出所……
可不是玄門江湖人士的江湖處事風格。
所以這只是巧合,是自己倒霉恰巧遇到了別墅區的保安,被人誤以為是小偷,所以才慘遭暴打,才會被抓進派出所。
而在派出所里,接受警察嚴厲的詢問,也確認了這一點。
你是哪里人,到鋪家鎮來做什么,半夜三更鉆到別人家的墻頭外面做什么?
呂鋒勁只能解釋,自己是來中海旅游的,隨身攜帶的錢包、身份證明都丟了,所以只好四處走走看看,接過晚上迷路就走進了這處別墅區……
這番話很牽強。
但他也沒別的說辭。
于是就被暫時關押在這里,待今天上班后,再進一步調查,讓他聯系家人等等。
剛才他聽到外面有吵雜的聲音,隱約聽到了“命案”“趕緊出警”這類的詞匯,卻也沒想別的,只是老老實實地待在這兒,等著天亮后和師父聯系,不,應該是和香江港師父的家人聯系——反正沒有確鑿的證據,派出所也不能就這樣一直關押著自己,畢竟,自己沒干違法犯罪的事。
如果警方調查他的行蹤,也確確實實是單獨一人來到中海旅游的。
師父現在如何了?
呂鋒勁闔目思忖著,擔憂著。
但想到師父來之前各方面完善的計劃,周密的安排,想必即便自己沒有突襲荊白成功,師父也不會落敗吧?畢竟,以師父的修為,還有師父布下的法陣,能盡快引來天地自然對于風水法陣的反噬。
可萬一……
剛想到這里,呂鋒勁突然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卻真實存在的氣機,出現在了他的附近,圍繞著他不斷地運行著,卻并未進一步貼近,似乎在觀察他。
呂鋒勁立刻提高了警惕,卻面露困惑。
這里是派出所,他進來之后就立刻收斂氣機不敢向外泄露絲毫,生怕引起氣場的反噬打壓。
可為什么,這股氣機會突然出現在派出所里?
為什么,派出所的氣場不會對其排斥,打壓?
呂鋒勁伸手想要掏出自己豢養封印著蠱蟲的瓦罐,這才發現瓦罐并不在身上,已經被警察搜出暫時擱置在外面某個地方了。而且,在這里作法,尤其是他這樣養蠱的玄士,釋蠱的話,遭到的反噬打擊會更大。
原因很簡單,蠱是至陰至毒,而警局,是至剛至陽,震懾扼殺陰邪之地。
怎么辦?
呂鋒勁高度緊張,體內真氣高速運轉,氣機已經調整到了最為旺盛的階段,隨時可以作法。
但他卻必須收斂、壓制著氣機不外泄。
突然,圍繞著他緩慢運轉的那縷氣機,陡然沖向了他,呂鋒勁完全出乎本能地掐決,誦咒,氣機流轉猛然外釋,阻擋那股氣機如刀般劈砍而至。
然而他的玄法剛剛調動,鋪天蓋地的強大氣場便蜂擁而至,狠狠地砸向了他全身各處,細脈經絡、意識,乃至三魂五臟六腑七魄,全都遭到了難以抗拒的攻擊,仿若千鈞壓頂,又好似無數把利劍洞穿其身。
呂鋒勁急忙收斂己身氣機,而那股詭異的,不受地方磁場反噬和攻擊的氣機,如刀切豆腐般,干脆利落地進入到了他的意識深處,輕聲對他說:“你師父,還有為你師父護法的玄士,全都死了,現在,該你了!”
“你是誰?!”
“說了你也不知道。”
“不,不不,這里是在警局,你不能作法殺我,你會被反噬的,你也會死的……”
“我好想沒什么事!”
“不……”
“你不敢作法,因為剛才我清楚地觀察到了,你只要作法,就會遭受到最強的反噬,你會被直接撕成碎片的。所以,你只能聽任我的擺布,卻不能反抗。”
“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我是無辜的,我沒有殺人,我沒有做壞事,你別殺我,別……”
靳遲銳猶豫了。
自己真的要殺了這個并沒有做壞事的玄士嗎?
殺人是不對的。
而且……
我該怎么殺他啊?!
靳遲銳猶豫著,卻沒有停止自己的行動,以氣機在對方的腦海意識中說道:“很抱歉,我真的不想殺你,可是我不得不殺了你,我會為此而感到內疚很長時間,還需要不斷地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不必為此難過。坦率地說,我現在還在糾結,猶豫,但肯定會殺了你,如果你還有什么遺憾,可以對我講,我一定會盡量去幫你完成。”
“你,你,我聽得出來你是個好人,我求你放我一馬,我發誓,以后……”
“別求我,我求求你,讓我踏踏實實干掉你,我也好交差啊,我很為難的。”靳遲銳愈發心軟無奈,糾結到有些氣急敗壞,生師父的氣,干嘛非得讓我做這種事?
呂鋒勁快崩潰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求:“別殺我,您大人有大量,你是個好人,放過我,我回去后會給您立長生牌,我天天供奉膜拜您,為您祈福……實在不行,您,您廢了我的修為,只要別殺我……”
“你,你別說了。”靳遲銳嘆了口氣,極為苦惱地問道:“你有孩子和父母嗎?我,我會給他們打點兒錢,或者幫你隱瞞死訊,用善意的謊言讓他們……”
“孩子?父母?”
呂鋒勁神情蒼白,呆滯。
在最近乎絕望的時刻,在最恐懼的時刻,一個要殺他的人,卻對他提及了父母和孩子。
這無疑是,最大的打擊傷害了。
他豁然起身,怒目圓睜凄厲地嘶吼道:“不,我不會死的,誰都殺不了我,你這個混蛋,別在我面前惺惺作態,誰也殺不了我的……啊!”
嘶吼聲中,呂鋒勁猛然咬破了舌尖,噴出一口鮮血,同時掐決默念法咒。
他體內氣機驟然迸發,以一種無比決絕的姿態,向腦海中,以及牽連在外的氣機,發起了瘋狂的攻擊。
以命搏命!
靳遲銳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給嚇得整個人呆住了。
一瞬間,周邊天地五行靈氣涌動,氣場大亂,呂鋒勁所施展的玄法和氣機,根本來不及釋出兩米距離,便迅速被蜂擁而至的氣場生生打壓了下去。
瘋狂駭人的暴戾僅僅持續了不過幾秒鐘,呂鋒勁整個人便如同被重錘狠狠地砸中了腦袋,頹然坐倒在地。
如同一條被抽去了筋骨的蛇。
此時此刻,他經脈寸斷,七魄崩潰,三魂離消,真氣潰散……
派出所內僅剩下的唯一一名負責戶籍管理的女警察,聽得禁閉室那邊傳來的凄厲嘶嚎,趕緊過去查看嫌疑人的情況,只見嫌犯癱軟在地,七竅出血,狀態極度恐怖凄慘。
“啊……”
女警尖叫著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