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荊白所想,當他對翟川安提出,要臨時租用幾天整個翟家大院之后,翟川安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甚至都沒過問,荊先生為什么要租住翟家大院,也沒問給多少錢……
開玩笑,荊先生和溫老板這樣的人,隨手給點兒錢,在翟家的人,以及臥狐嶺的村民們看來,絕對無法拒絕啊!
臥狐嶺家家戶戶,巴不得遇到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呢。
別的不說,當時答應了騰出翟家大院之后,荊先生甩手就是三萬塊錢,讓他們翟家人全員出動,去鎮上進行大采購,房子不用再裝修,起碼弄出點兒新的床單、茶具、餐具等等日用品啊!
這還不算完,荊先生隨后又拿出五萬元,讓翟家人從初十開始,一直到正月十三,負責張羅每天的一日三餐。
至于有多少人……
荊白也沒給個準話,說是初十大概人不會多,十一的時候人就會多起來,十二那天人最多,大概能有個二百多號人,也有可能四五百人吧?反正就這么多錢!
另外,再加上兩萬元的酒錢,不用買太好的酒,每瓶過百元就行,最好是當地特產。
好嘛!
兩萬塊錢買些日常用品,五萬塊錢用于吃三天的飯,酒錢都要用掉兩萬元!
用什么?
吃什么?
喝什么?
得糟踐這么多錢?!
翟川安心領神會,這錢就是給他的,如何在翟家這個大族中進行分配,也由他來負責,花不完剩下了,也都歸他——至于人多開銷大,那更不用擔心了!
這么多錢,來一千人也得給他招待好了!
在翟川安看來,臥狐嶺這地方,每個人每天的生活標準,往好了說,依著辦喜事兒的場面來,酒錢另算的話,也就二十塊錢足夠了。因為做飯吃席這種事兒,人越多,平均下來花費越少。
再說了……
買來那些新的日常用品,只用三天,還不都留下了嘛。
老天有眼!
從去年開始,自己真是時來運轉了!
沒等翟川安興奮激動地去忙活,荊白又甩給他兩萬塊錢,說是租下來翟家大院幾天的費用,讓翟川安叮囑一下翟家的人,除了做飯、拾掇環境衛生之外,盡量不要主動湊過去和前來的賓客拉家常,更不要窺視、偷聽賓客們的談話等等。
還有,把每家每戶的茅廁抓緊時間清理干凈。
如今好歹也有了幾十萬存款的翟川安,其心性還是和以往沒兩樣,所以興奮得差點兒沒蹦起來往外跑。
好嘛!
這錢分出去,自己這個家主,還不得讓家族的人高興得把他抬起來扔高高?
這家主的位子,就更穩固了!
以后自己在這臥狐嶺村,十里八鄉,那絕對是大名人——誰他媽有分這份能耐?
于是乎,當溫朔領著洪裳,開始在翟家大院里來回轉悠著,時而居高臨下便可看到大半臥狐嶺村的模樣,欣賞感慨著蜀川這窮鄉僻壤之地,有這般看似貧寒卻別有意境、完全復古的村落、建筑模式時,翟家大院里突然間就好似沸騰了一般。
家家戶戶雞飛狗跳,全家老少男女全部出動,打掃屋子、茅房、院落。
還有幾個老爺們兒和娘們兒被翟川安叫到家里簡單商量后,扛著扁擔和筐、簍、袋子出發,去鎮上進行大采購。翟川安更是親自駕駛摩托車先行一步,因為不可能全家出動,還有留下很多人打掃收拾家,而去采購的人少了,僅僅靠傳統的肩挑,短時間內很難完成,所以,還得到鎮上再雇傭摩托車往村里拉。
再說了,采購這事兒,翟川安可不放心讓其他人去做。
一來東西得買好了,二來……
錢這種東西,還是攥在自己手里穩妥些。
路途中,翟川安突然忍不住想到了一個小問題:“荊先生隨手就從他的包里往外一沓一沓的掏錢……他那包里有多少錢?有錢人出門都這樣的嗎?他在這兒住了這么久,也沒聽誰說他去外面取過錢啊,他,他還有多少現金?”
剛想到這里,開著摩托車的翟傳就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差點兒不小心沖到懸崖下面。
乖乖!
荊先生這種人的錢,可別亂想!
那可是能夠和神師湯泉寶對談,而且還得讓湯泉寶買面子的……可怕人物啊!
“嘿,荊白是不是在翟家的大院里起壇作法了?”洪裳一邊轉悠,一邊看著家家戶戶的異常狀況,笑道:“全都像是著了魔似的,你看他們慌張的模樣……”
“老洪!”溫朔對洪裳實在是生不出半分對前輩的恭敬之情,他幾乎馬上猜到了翟家突然出現這般狀況的緣由,皺眉說道:“你別胡說八道,讓人聽見了多不好?現在翟家的人這么做,九成九的,是要收拾好家宅,準備騰出來,給此次玄門江湖大會的參與者們,提供住宿的地方,而且,荊先生肯定沒少花錢。”
洪裳咧嘴說道:“荊白這家伙要么是傻,要么就是錢多燒得慌!死要面子活受罪,知道湯泉寶不是個東西,悄無聲息地摸到湯泉寶家外面,突然作法弄死他老狗日的不就行了嘛,非得搞得興師動眾,讓人都知道他為民除害,為江湖伸張正義了!”
“你……”溫朔一陣頭大,看著洪裳眼角的烏青,之前沖動之后還有些懊悔自責的心情,消失無蹤。
“聲勢搞得這么了隆重,湯泉寶就是個傻子,也知道,起碼得做好各種準備,沒準兒今晚上就偷偷摸上來,先把荊白還有你,我,全給弄死了。”洪裳肆無忌憚地說道:“就算湯泉寶也傻,非得等到江湖大會上和荊白死磕,荊白,加上你和我,還有鞏一卦,就一定能贏?別他媽搞不好,咱們幾個全部被當眾廢了修為,然后可憐巴巴像條被打斷了脊梁的狗一樣,拖沓著回家等死。”
溫朔呲牙咧嘴地委婉說道:“老洪,你能不能盼點兒好?”
“我說些好聽的就管用了?”洪裳撇嘴道:“那我干脆去哄著湯泉寶高興了自殺算逑!”
“你大爺!”溫朔攥拳忍不住想要再次動粗了。
“得,我不說了還不行嘛。”洪裳嘆了口氣,很委屈也很難得地文縐縐了一句:“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和荊白如果聽不進去,我也沒辦法。”
“那你狗日的還來這兒干啥?”溫朔怒道。
“我當然要來了!”洪裳眨巴著眼睛,似乎很詫異溫朔問出這么愚蠢的問題,道:“兩百多年沒有過的玄門江湖大會,第一次召開,我當然得來見識見識,也讓兒子和徒弟都長長見識,有個詞兒怎么說來著?盛會,對,就是盛會!”
溫朔真詫異了:“你不是擔心會被弄死嗎?”
“死就死唄。”洪裳愈發詫異溫朔的愚蠢,道:“這有什么好擔心的?混江湖,要么就是弄死別人,要么就是被別人弄死,沒這點兒覺悟你混什么江湖?”
“你徒弟和兒子呢?”溫朔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思維跟不上別人了。
“又不讓他們參與,我死了將來他們肯定得給我報仇,冤冤相報沒完沒了,可不就是江湖嘛,要不然江湖還怎么精彩熱鬧?”洪裳愈發覺得溫朔是真蠢,便好心認真地開導他:“畢竟江湖盛會,當著這么多高人的面,他們再不濟也不能把我那沒參與斗法的徒弟和兒子也給弄死,對吧?”
溫朔哭笑不得:“都玩兒命了,誰還和你講究?”
洪裳怔了怔,覺得溫朔終于說了句挺有道理的話,然后嘆口氣,點點頭道:“那就沒辦法了,死就死唄,有道是江湖兒女江湖死,也不算啥遺憾的事兒。”
“你看武俠看多了吧?”
“是啊。”洪裳點點頭,認真地說道:“以前我從來不看書,后來看過武俠后,就迷上了,嘖嘖,真有意思。”
“你這些話,應該去和荊白講。”溫朔不想再和洪裳說話了。
他怕自己會被逼瘋。
“不行不行!”洪裳趕緊搖頭,然后很認真地叮囑道:“我可是相信你,把你當兄弟才給你講這些話的,你可千萬別回頭就把我賣了,告訴荊白我今天說的這些。”
“為什么不能讓荊白知道?”
“廢話!你能不能動腦子想想?”洪裳皺眉斥道:“荊白把我當朋友,當兄弟,請我來幫忙斗法弄人的,我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說這些?好像我不樂意幫忙似的!那也太不夠意思了。”
溫朔差點兒沒笑出聲來,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被人教訓“能不能動腦子想想。”
還他們是被洪裳這號臭嘴,明顯腦子缺幾根筋的家伙訓斥。
但……
怎么覺得洪裳這些話,越想,好像還真有那么點兒道理呢?
“你覺得咱們勝算不大?”溫朔收起了心里對洪裳思維的輕視,很難得認真地詢問道。
“五五開吧。”洪裳伸手從溫朔兜里摸出煙來,自顧自點上一顆,然后把煙和打火機全都揣進了自己兜里,好似什么都沒發生似的,深吸一口煙,吞吐著煙霧說道:“玄法修為、精妙方面,雙方勢均力敵,咱誰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把別人想地太孬。然后再說吧,荊白應該在臥狐嶺有所準備了,可蜀川,這八盤縣境內,是人家湯泉寶的地盤兒,所以地利上也就那樣!另外,咱們加起來一共才幾個人?湯泉寶師兄弟三人,每個人手底下得有兩三個徒弟或者會玄法的兒女不?所以啊,咱們的實力明擺著落了下風……”
溫朔頓時被打擊得無語了,忽而生出了趕緊回京避開這場風波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