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之余,溫朔很想套用遲容在他面前犯過兩次,也是尋常社會中經常會出現的一種無賴話“不管怎么說……”
不管怎么說,遲寶忠現在落下這般下場,和我有什么關系?
你干嘛非得和我打一架發泄情緒?
這叫不講道理啊!
而且,這種要求很蹊蹺——在胖子的認知中,遲容也絕非這號腦子一根筋的主兒,難不成,這家伙信心十足地參加了幾次職業散打搏擊之后,腦子被打壞了?
“如今這世道,誰家也不容易,天天忙得不行,誰有空照顧他?”遲容嘆了口氣,道:“屯子里我們遲家的人,就輪換著每天去給他送飯,可是吃喝簡單,拉撒誰愿意去管他啊?那,我爸又花錢請了倆貧困戶的老人,每天去給他擦擦身子,換換衣服啊床單什么的,再幫著洗涮下,也就是貧困戶的老人,實在是沒轍才愿意掙這份錢,但凡能從別的地方賺到錢的,誰不嫌他臟啊?
溫朔點點頭道:“可以理解,而且,你爸對他還真不錯……”
“唉,再怎么說也是一個爺爺的兄弟。”遲容感慨道:“而且,相對來講我家條件稍好一些,我爸不管的話,又有誰會管?總不能讓外姓人笑話了老遲家。”
溫朔撇撇嘴,心想萬畝良田的主兒,那條件可不是稍稍好一些了,而是好好多些。
“所以現在我那寶忠叔,等同于在家里熬著等死了。”遲容看著溫朔,道:“我知道不應該找你,更不應該埋怨你,寶忠叔也是自己作的,可畢竟是我堂叔,看著他活受罪,這心里總不落忍。而且他現在的下場,多多少少和你是有關系的。說實話,我最近這些天,還總是會懷疑,我堂叔是被你直接給禍害的……唔,我知道這純粹是瞎想,胡鬧,說真的老大,咱兄弟相互了解,以你的性格,如果有能力在不留下任何痕跡,不被抓到證據的情況下,你一定會親自動手,是么?”
“少扯淡。”溫朔不喜道:“你該不會還他媽往身上揣著錄音設備吧?”
遲容怔了下,旋即明白了溫朔的意思,忙不迭搖頭擺手,旋即起身說道:“再耍賴一次吧,不管怎么說,你真把我當兄弟,今兒就去體教的搏擊館和我打一場,或者你去看我跟別人打一場也行,要是我被人打殘了,好歹也有人送我去醫院!”
“我說你小子有病吧?”溫朔哭笑不得。
“這個面子也不給?”遲容又開始那兄弟情義綁架胖子了。
“得得得……”溫朔不耐煩地舉起了雙手,瞪著眼說道:“行,我他媽服了,我去,行不行?剛才也著實被你給惹煩了,還真想好好教訓你小子一頓!走!”
言罷,溫朔轉身就走。
遲容眼神中閃過一抹笑意,旋即又露出了尷尬苦澀的神情,搖搖頭,快步跟上了溫朔。
這兩年,京大體教這邊和京城體育大學多有合作,經常舉辦一些交流運動之類的。當然,不止是京大,也不止京體,各所大學之間都相互有交流合作之類的項目,尤其是京大、華清這樣的頂尖大學,其能夠保持全方位的高效發展。
校內有五處各種設施健全的體育運動場館。
京大幾個武術搏擊的社團,日常訓練和活動的場地,在二體館那邊,有各種訓練器械和簡易的擂臺。而且,因為京大這塊響亮的招牌,社團通過學校體教中心,可以和一些專業的,甚至國家級的隊伍聯系到,偶爾還能邀請專業的頂尖散打搏擊運動員前來指導切磋交流——其實不止是武術搏擊,各類運動項目的社團、體育代表隊,都能做到。
畢竟,是京大嘛。
拋開國家級的運動員不提,國內諸多知名的武術搏擊團體,專業運動員,能夠來京大參加一些活動,對于他們來說也是非常好,甚至還算得上難得的機會。
總而言之,這類活動就是雙贏。
在京大,武術搏擊類社團每年申請到的經費不多,甚至可以說最低,但學校給予的補貼和資助,絕對不能算低。
這不是錢的問題……
場館用地、器械什么的,哪樣不用錢?
說句不中聽的話,這也就是頂尖大學里吧,普通大學哪兒有那么多錢,每年撥出那么多的經費給學生社團啊?可話又說回來了,普通的大學里也沒有那么多的社團。
差距這玩意兒,就在那里擺著,你不服氣,不承認沒用。
聽著遲容在旁邊講述他們社團的事兒,溫朔心里那股子火氣終于消減了不少,畢竟,遲容也沒有真正的記恨他,否則也不會在他冷著臉的情況下,一路上不停地和他絮叨。
“遲容,”溫朔終于搭話了:“你說你打過幾場正規的實戰搏擊比賽,結果怎么樣?獲獎了沒有?”
“我考上京大就是因為以前獲過獎啊。”遲容說道。
“初中高中時的那些都不算。”溫朔擺擺手,道:“一些武術比賽都是花架子,那,你也別不高興,咱有一說一,那些和真正的散打搏擊對抗,完全是兩回事兒。”
遲容尷尬一笑,道:“這倒是,所以這兩年雖然在社團中的一些切磋搏擊中,我有勝有敗,而且實力越來越強,但去年末和今年參加了幾次和職業選手的比賽,全都輸了,唉。”
溫朔怔了下,道:“而且輸得很慘?”
“你給我留點兒臉行不行?”遲容沒好氣地瞪了眼溫朔,旋即又撇嘴一臉苦相地點了點頭。
“正常,你要是能贏了才見鬼呢。”溫朔笑著攬住了遲容的肩膀,剛才這一番對話,才讓二人的關系再次拉近,之前那點兒不愉快蕩然無存,誰讓他們是舍友,兄弟呢?
遲容嘆口氣,道:“是啊,以前我真覺得自己了不起,好嘛,家傳武學,自幼習武,多次獲獎……可只有登上了真正的擂臺才明白,愛好和習慣,與專業的差距太大了。”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二體館。
偌大的搏擊訓練大廳那邊,已然有好幾撥人正在說說笑笑,有的穿著訓練服,有的甚至全套的護具、拳套都戴上了,也有襯衣西褲皮鞋的學生,還有的在擺置著椅子要拍合影什么的。
和遲容剛才一番說笑的溫朔,忽然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遲容把我弄到這兒來……
不是為了打一場吧?
之前自己就疑惑著,遲容這家伙是不是腦袋壞了,現在看訓練大廳里的情形……溫朔恍然大悟,停步扭頭注視著遲容,道:“我說,你這是連騙帶激地,把我給糊弄過來的,是吧?”
遲容撓了撓頭,尷尬又充滿歉意地說道:“老大,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聰明了,什么事兒都瞞不住你。”
“我靠,這已經被你騙進來了!”溫朔一臉緊張害怕和委屈地說道:“我現在要是掉頭就走的話,會不會被你們這里一群比牲口還猛的主兒,給捆起來用強?”
說著話,溫朔往后縮了縮身子,躲在拐角處往里面探頭偷窺。
尤其是那些穿著運動短袖衫、短褲,不穿鞋的主兒,好嘛,各個都是一身的腱子肉,倍兒強壯、抗揍,當然也能揍人……
遲容滿臉歉疚地解釋道:“老大,我這也是沒辦法了,才想到這么個損招,都知道你已經婉拒了好幾個社團的邀請,那,我也知道你是真忙,不是端架子。”
“知道你還……”溫朔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瞪了一眼遲容。
“真沒辦法了。”遲容苦笑道:“本來我們社團是請了一位京城知名的散打運動員,都是多次出國打比賽,拿過獎的專業運動員,可說好的,結果人家昨晚上通知我們,特殊情況來不了了,這不就讓我們社團抓瞎了嘛,臨時上哪兒請人去?”
“那就非得請我?”溫朔一臉的莫名其妙,道:“再說了,這畢業歡送之類的活動,你們社團玩兒不就行嘛,干嘛還請人?”
遲容抬頭用下巴比劃了一下那邊兒,道:“喏,另外兩家社團,都請了知名的專業散打名將,我們社團如果沒請來人,面子上實在是說不過去,平時大家訓練和參加活動什么的,都暗地里較真勁呢,所以大家商量一番后,我提議請你來捧場。雖然你不是我們這一圈兒的,可你是咱們京大的名人啊,哪個社團都請不動的京城十大青年企業家,我們給請來了,那面子上多棒?”
“你們還是小孩子啊?”溫朔哭笑不得:“這玩意兒有必要去計較斗氣么?”
“有,必須有!”遲容小聲正色道:“社團榮譽無小事!”
“不會還想著拉贊助吧?”溫朔極為謹慎地看著遲容——大學社團除了向學校申請經費之外,拉贊助也是維系社團日常運營的重要資金來源。
“沒有,絕對沒有!”遲容笑了笑:“當然,老大你要是想贊助,咱們社團肯定會予以最豐厚的回報,會盡可能滿足您的需求,甚至可以穿著隊服去大街上給你們公司發傳單……”
溫朔抬腿踢了遲容一腳:“別貧了!抓緊時間,趕緊忙活完我還有事兒呢。”
“得嘞!”遲容高高興興地大步走進大廳:“來來來,兄弟們……歡迎溫董事長來參加咱們社團此次應屆畢業生歡慶大會,溫朔董事長可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的。”
“哎喲喂!”
“溫朔!”
“溫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