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立一國國君,而且還是像秦國這樣的當世第一強國國君,這里面的風險性其實是非常大的。
這就好像在后世的地球之中有一個西班牙的首富想把自己的代言人扶上俄羅斯的總統寶座一樣,如果給***知道這件事的話,這個家伙基本上就是被暗殺,炮決或者槍斃之類的命運了。
別看秦王稷這家伙被秦國四貴騎在頭上被迫當了四十一年的烏龜,但實際上秦王稷是一個非常心狠手辣的人,單看他一有機會就直接毒死舅舅,把老媽宣太后和兩個親兄弟囚禁致死就是明證。
這樣一個鐵血殘酷的君王,如果知道竟然有一個卑賤的商人想要打自家秦國王位主意的話,那么呂不韋的命運大概就是犬決、車裂、凌遲三選一了。
所以從定下扶立趙異人為國君的計劃之后,知道這計劃風險性的呂不韋是一直高度保密的,知情者除了呂不韋之外就只有當事者趙異人,以及呂不韋的親爹。
但這兩個人之中無論哪一個人,都是呂不韋絕對信任的人,呂不韋覺得這兩個人是誰都不可能泄露秘密的。
可如果沒有人泄密的話,趙丹是怎么知道“奇貨可居”這四個字的?
事實上這四個字,呂不韋除了跟自家老爹說過之外就再也沒有告訴過別人,難道是老爹泄密了。
可那也不可能啊,因為呂不韋的老爹現在又不在邯鄲,而是在呂不韋的老家衛國濮陽城。
到底趙丹是怎么知道的?呂不韋的腦袋之中千般念頭急速閃過,想了幾秒鐘之后一聲強笑,道:“大王究竟是從何處得知此謠言的,卻是冤枉臣也。”
“是嗎?”趙丹神秘的一笑,道:“本王聽聞,呂卿不日即將出發前往咸陽,欲拜謁秦國陽泉君,可有此事?”
不等呂不韋開口,趙丹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以本王看來,呂卿此去必定獻上重禮,后以言辭游說陽泉君,其后得陽泉君引薦于陽泉夫人,勸陽泉夫人收趙異人為子,并使陽泉夫人勸安國君立異人為太子。如此,則秦王稷死后安國君繼位,安國君死后趙異人可為秦國國君矣!”
趙丹這一番話說出來,呂不韋頓時啞口無言,渾身冷汗直冒,竟是瞬間汗濕了整個后背。
因為趙丹所說的,正是呂不韋心中的全盤計劃,也是歷史上曾經真正發生過的事情。
呂不韋是真的想不通,如果說之前那個“奇貨可居”的話是因為自己說出來過,可能老父親某些時候失言了,所以趙丹能夠知道,這也勉強說得過去。
可現在這劇本還在我呂不韋的腦子里面放著啊,我甚至都還沒有把這個劇本寫出來呢,你趙丹就跑來劇透了?這也太不科學了吧!
但任憑他呂不韋如何絞盡腦汁,又怎么可能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這位趙國國君身體之中,藏著一個來自兩千年之后、對于這段歷史了如指掌的靈魂?
呂不韋的身體情不自禁的顫抖了起來,他的臉色開始變得慘白,一種被人從頭到尾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被看透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驚恐了。
趙丹也不說話,而是就坐在那里,笑吟吟的看著滿頭大汗的呂不韋。
如果再過個十幾年,等到呂不韋成功上位秦國相邦之后,那時候的呂不韋就是一個超級大人物了,可以說是跺跺腳整個華夏大地都要抖一抖。
可現在的這個呂不韋只不過是區區一個商人而已,他和趙丹這位趙國國君之間的差距就和螻蟻與老虎之間的差距一樣,趙丹想要玩死呂不韋,其實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說起來趙丹穿越的這個時機,其實還真就是剛剛好。
如果等到呂不韋出發前往咸陽,勸說秦國太子安國君立趙異人為繼承人之后,呂不韋也會被封一個秦國的官職,并且被安國君委托來教導和輔佐趙異人。
到了那個時候,趙丹再想要對付有秦國官職在身的呂不韋,多少就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意思在里面了。
可現在情況卻又完全不同,呂不韋還沒有出發前往咸陽,更沒有被封什么秦國的官職,反而成為了趙國的客卿。
既然是趙國的客卿,那么身為趙國國君的趙丹,自然是想怎么處置這個趙國的臣子,那就怎么處置了。
這其實是一個坑,一個趙丹提前挖好,然后讓呂不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自愿跳下去的坑!
但是趙丹覺得,以呂不韋這么聰明的一個人,應該是很快就能夠醒悟過來,然后想出解決辦法的。
果然,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呂不韋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
只見呂不韋長身而起,朝著趙丹躬身一禮,臉色誠懇:“大王果然英明,竟能知曉臣心中所思所想。不瞞大王,此計其實乃臣為趙國所思,若能成功,則秦國必不能為我趙國之患也!“
“是嗎?”趙丹的臉上似笑非笑:“既如此,那么就煩請呂卿說說,此計究竟如何能夠助我趙國滅秦吧。”
呂不韋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之中徒然變得清明無比,心知此刻自己已經是到了生死關頭,一旦自己做出的答對讓面前這位趙王不夠滿意,那么很有可能就落得一個當場身死的下場。
呂不韋想了一想,沉聲道:“回大王,在臣看來,那趙異人不過一無德無才之人,遠不如秦王稷矣。故只需待秦王稷身死,趙異人繼位,則秦國必生內亂。當是時,便是我趙國之良機也!”
一旁的平原君趙豹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原本以為自家大王考察這呂不韋只是單純的因為知道呂不韋有才,但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問竟然還把秦國國君這種事情都牽連了出來,忍不住開口道:“呂卿莫要忘了,若是那秦王稷身死,則是趙異人之父安國君繼位。”
“安國君?”呂不韋傲然一笑,道:“大王和平陽君盡可放心,臣心中對此已有謀劃。若臣之計得以成功,則那安國君繼位之時,離其身死之日亦不遠矣!”
說完,呂不韋也不再掩飾,直接將自己的全盤計劃托了出來。
趙丹和趙豹越聽眼神越是發亮,看向呂不韋的眼光也越發的不同。
這一頓飯一直從白天吃到了夜幕落下,直到深夜時分,載著呂不韋的馬車才緩緩的駛出了平陽君趙豹的府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