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宮的路上,趙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如今趙國的形勢危急,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失去了藺相如這樣的重臣,不得不說這對于趙丹和趙國來說都的確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不過趙丹仔細想想,歷史上的藺相如似乎是在秦軍包圍邯鄲城的時候去世的,那么算算其實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了。
畢竟趙軍現在并沒有在長平敗北,所以秦軍當然也不可能像歷史上那樣去包圍邯鄲城了。
說白了,隨著趙丹的穿越,的確有很多東西發生了改變,但也有很多東西其實并沒有改變。
趙丹坐在馬車上想著想著,眼神中漸漸的露出了一絲明悟,好像開始漸漸的明白了一些東西。
像這些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如果選擇去干預的話,它的結果是其實是可以被改變的,能否改變只在于干預力度的多少。
就比如眼下的長平之戰,當穿越過來的趙丹接二連三的出招之后,長平之戰這件事情如今就已經和歷史上完全不同了。
但是人和事情不同,因為一個人的性格是從小到大這么多年以來所慢慢形成的,人的性格除非是遭遇劇變,否則的話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有一個大的轉變的。
也就是說,當一個人在面對和歷史上不同但又頗為類似的情況時,其實是極有可能做出和歷史上一樣的舉動和選擇的。
想著想著,趙丹的眼神開始慢慢變得明亮了起來。
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抓住了一些細節,一些很重要的細節。
在回到龍臺之后,趙丹第一時間回到了桌案面前,找來一張帛紙在上面奮筆疾書了一番,很快寫好了一封信。
然后趙丹招來了繆賢,正要交代繆賢派人送信,卻先被繆賢告知了一個消息。
只見繆賢朝著趙丹稟告道:“大王,呂不韋有要事求見。”
“呂不韋?”趙丹楞了一下,但還是點頭道:“且召他進來。”
片刻之后,風塵仆仆的呂不韋就出現在了趙丹的視線之中,朝著趙丹恭敬行禮:“臣呂不韋見過大王。”
早已收拾好心情的趙丹看了一眼呂不韋,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道:“呂卿,且坐吧。寡人聽聞你最近已將家眷遷至邯鄲,可有此事?”
呂不韋同樣露出了一個笑容,道:“回大王,家父居于陽翟日久,近覺腿腳酸痛,想是陽翟濕氣過重,故此臣特請家父攜臣之家眷居于邯鄲,或可解家父之頑疾。”
趙丹笑了一笑,心里卻很清楚呂不韋的這般做法是為了什么。
一直以來,趙丹和呂不韋這個瓦解秦國的計劃都是秘密進行的。
為了隱瞞秦國人的耳目,呂不韋的趙國客卿身份除了趙丹、趙勝、趙豹、繆賢等四名趙國核心人物之外,包括藺相如和虞信在內的其他人都是根本不知曉的,呂不韋的每一次入宮也都要通過繆賢這條線秘密覲見。
畢竟秦國君臣又不傻,如果知道呂不韋和趙國王室有關系的話,那還怎么可能放心讓呂不韋去輔佐如今已經被確立為秦國王太孫的趙異人呢?
所以呂不韋所說的什么老爹腿腳酸痛這種當然是托詞,真正的意圖其實是在不引起別人注意的情況下將呂不韋的女兒和兒子從陽翟帶到邯鄲來。
之所以特地把女兒和兒子帶來,當然就是要讓趙丹兌現先前的承諾了。
交易交易,不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嗎?
趙丹微微一笑,道:“既如此,寡人稍后便讓繆賢安排一番,讓呂卿子女入宮吧。入宮后,呂卿之子便為公子恒伴讀,呂卿之女則先入鳳臺,于王后身邊學習禮儀,不知呂卿以為如何?”
呂不韋慌忙站起,神情激動,躬身及地:“臣謝大王恩典。”
一對君臣對視一眼,然后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
直到這個時候,兩人之間的互信才算是有了基礎,是真正意義上的政治盟友了。
于是趙丹也不廢話,開口道:“寡人聽繆賢言及呂卿有要事求見,不知是何要事?”
呂不韋答道:“回大王,安國君日前秘密派來使者,告知趙異人其過繼為華陽夫人之子一事,并命臣為其傅,教導趙異人諸般禮儀。”
趙丹聽到這些消息倒也不算意外,畢竟這都是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但是如果單單就這些消息的話,似乎也算不上什么要事。
所以趙丹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的等待著呂不韋說下去。
果然呂不韋接下來繼續說道:“那使者還帶來華陽夫人密信一封,信上言及邯鄲近日或有危情,故此華陽夫人命臣先行準備,若情況生變則攜異人離開邯鄲,速歸秦國。”
呂不韋說完了這番話之后,就從懷中掏出了一份密信,恭恭敬敬的呈到了趙丹的面前。
趙丹接過密信一看,發現信上所言和呂不韋說的一般無二,而且信的字跡十分娟秀,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想來應當便是那位華陽夫人親筆所書。
趙丹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邯鄲近日或有危情?”信上這句看上去多少帶著幾分肯定意味的話,立刻就吸引了趙丹的注意力。
要知道如今秦國大軍被趙國主力拖在長平,燕國軍隊位于趙國東北,距離趙國東南的邯鄲還有好幾百里的路程以及一堆城池,這兩國的部隊都不可能威脅到邯鄲。
在現在這樣的形勢下,如果說還有誰能夠對邯鄲造成威脅的話,那么這個國家顯然就只有——魏國。
別忘了,魏國上將軍晉鄙現在還帶著十萬大軍在邯鄲對岸的鄴城駐扎呢。
雖然聽趙國間諜們的回報說那位上將軍啥也不干天天就釣魚,但是趙丹毫不懷疑只要魏王圉一紙命令下來,魏國十萬大軍肯定就分分鐘傾巢而出直撲邯鄲了。
正是因為這魏國十萬大軍對于整個戰局是如此的重要,所以趙丹才不惜在這個時候讓自家的相邦趙勝親赴大梁城,為的就是要將魏國爭取過來,至少也要讓魏國保持中立。
鑒于華陽夫人秦國太子妃的身份,趙丹覺得,這信上說的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真的。
如果這封信上說的確實是真的,那么想來秦國使者對于魏國方面的勸說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甚至很可能已經接近成功了!
再聯想到前兩天趙勝派人送回來的那封寫著進展困難的密信,趙丹的臉色漸漸的變得陰沉了下來。
這可絕對不是什么好消息。
作為一位青史留名的不世出大才,呂不韋坐在一旁看著趙丹的這般神情,當然對于趙丹心中的憂慮一清二楚。
呂不韋摸著山羊胡子猶豫了一會,但最后還是咳嗽一聲,開口道:“大王,臣有一計,當可解魏國之局。”
“哦?”趙丹目光一亮,道:“呂卿還不快快道來!”
畢竟呂不韋的才能那確實不是吹的,是史書明明白白記載著的,這樣的一個人既然能夠獻計的話,怎么樣也應該能夠起點作用。
看著趙丹的目光投來,呂不韋下意識的就直了一直身體,然后道:“大王,以臣之見,若要解魏國之局,其關鍵無非便在一人身上!”
趙丹問道:“何人?”
呂不韋微微一笑,不急不忙的說道:“此人自然便是——信陵君魏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