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59年3月20日,中牟。
對于趙國來說,中牟這座城市的意義雖然及不上邯鄲和晉陽,但也同樣極為重要。
公元前425年,趙國實際上的創始人趙襄子趙無恤去世,傳位趙獻子趙浣。
兩年之后,趙浣將都城遷到中牟,中牟由此成為趙國的第二任都城。
中牟之所以成為都城,當然是有其原因所在的。
首先,中牟位于太行八陘之中的羊腸陘東出口,一旦事有不利,可以通過羊腸陘經北上黨而逃回晉陽···
當然了,這是最不得已的選擇。
其次,中牟有群山環抱,易守難攻。
最后,中牟位于中原地帶的邊緣,定都在這里能夠方便趙國更加容易的參與到中原的爭霸之中。
畢竟當時的秦國只不過是一個被晉國和魏國先后壓制在關中的小弱雞,在當時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和君主能夠意識到秦國未來將會是如何的強大,整個華夏世界的爭霸點和目光聚焦處都集中在了中原地帶,趙國遷都也是為此。
中牟一共做了三十七年的趙國都城,一直到公元前386年趙敬候遷都邯鄲為止。
也正是因為這段舊都的經歷,再加上中牟城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所以即便在后來又遷都到邯鄲,趙國仍然十分注重這座城市的建設,將這座中牟城建成了一座極為牢固的軍事要塞,并常年派五千精兵駐守。
在長平之戰擊敗了不可一世的秦國大軍之后,已經被天下諸國公認為能夠和秦王稷并立稱霸的趙國國君趙丹,將第一次三晉會盟的地點選擇在了這里。
在中牟的西南有一座小城,小城之中有一片宮殿群,乃是原先趙國定都中牟時的宮城,也是這一次三晉國君會盟的地點。
這一日中午,兩支車隊先后從西南和東南兩個不同的方向朝著中牟而來。
西南方的車隊最前方乃是一面綠色的旗幟高高飄揚,上書一個大大的“韓”字,顯然這便是韓國國君韓王然的車隊。
雖然初春的天氣還多少有幾分寒冷,但是韓王然的心情看上去還是頗為不錯的,臉上掛著幾分笑容,正在和身邊騎馬隨行的靳黈聊天。
“上將軍,趙王這次欲令三晉結盟,復當年魏文侯故事,汝覺得那魏王圉可能答應否?”
作為一國的國君,又是精通權術之道的申不害派傳人,韓王然當然一眼就看出了趙丹會盟目的——事實上趙丹也并沒有想要隱瞞。
靳黈搖了搖頭,道:“此國家大事,臣如何知之?還請大王恕臣之無知。”
靳黈這句話并沒有讓韓王然感覺到惱怒,恰恰相反,韓王然的嘴角反而閃過了一絲笑容。
對于韓王然這么一個擅長玩弄權術的君王來說,他巴不得自己所有的下屬統統都是提線木偶,只需要聽從自己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靳黈就很符合韓王然的這種要求。
于是韓王然面帶笑意的對著靳黈說道:“上將軍但說無妨。”
這世道就是這么奇怪,有些人想要天天和韓王然說話,但是韓王然偏偏不喜歡聽。而靳黈明明不想說話,可韓王然卻偏偏要聽靳黈怎么說。
靳黈想了想,道:“前不久那魏無忌受趙王指使殺晉鄙奪權救趙,魏王圉必定對此深恨之。故以臣之見,此番三晉盟會想來難成,但趙韓之盟當可無憂。”
韓王然聞言微微一笑,對著靳黈道:“上將軍,寡人之見,與汝正好相反。”
靳黈好奇道:“莫非大王認為此番三晉會盟可成?”
韓王然笑道:“自然可成。想那魏王圉,不過一志大才短之輩也,魏國在其治下不但無復興之相,反日漸衰落,此豈非魏王圉之過乎?反觀那趙王丹,年輕有為,率趙國破強秦于長平,其人遠勝魏王圉多矣!故此番盟會,魏王圉必不能違趙王丹之命也。”
靳黈點了點頭,道:“大王所言極是,臣遠不如大王矣。”
韓王然洋洋得意的捋了捋胡須,暢快的笑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韓王然才再次開口,對著靳黈說道:“上將軍,以寡人之見,此番中牟之會,或為寡人與韓國崛起之良機也!”
韓王然的語氣極為肯定。
相比于韓國車隊這邊的歡快氣氛,另外一邊的魏國車隊氣氛顯然就要差得很多了。
魏王圉一臉陰沉的坐在自己的馬車之中,止不住的長吁短嘆。
“哼,那趙丹不過一豎子,既然如此威脅寡人,簡直可恨!”
魏王圉的惱怒是有理由的。
老實說,在聽到這個什么勞什子中牟三晉之會的時候,魏王圉的心中是非常抗拒的。
抗拒的最大原因當然就是因為魏王圉心腹大將晉鄙的死。
雖然說晉鄙是被魏無忌所殺,但是魏無忌為什么要殺晉鄙?還不是因為趙國長平的這檔子破事!
所以魏王圉的怒火有一半是針對魏無忌,而另外一半則是沖著趙國來的。
除此之外,趙國的使者也是非常的囂張,直接就對著魏王圉丟下了一句話:“吾王有言,三晉本為一體,若大王不愿與趙韓會盟,便是趙國之敵!大王盡可思之。”
當時魏王圉就被氣壞了。
看看,看看這趙丹小兒的無恥囂張嘴臉!
汝趙丹小兒莫非以為如今趙國成為天下霸主之一,汝便可以為所欲為不成?
在趙國使者離開后,魏王圉氣得砸爛了手邊所能夠找到的所有東西,然后破口大罵了趙丹整整兩個時辰,再然后···
再然后魏王圉就乖乖的來赴會了。
好吧,作為天下霸主,拳頭比魏國更大的趙國確實是能夠為所欲為的···
尤其是在另外一個老牌霸主秦國剛剛被趙國干翻的情況下。
所以無可奈何的魏王圉就帶著一肚子的火來了。
魏王圉的怒火被一旁和魏王圉同車而坐的龍陽君高基盡數看在眼里。
高基嘆了一口氣,伸手握住了魏王圉的手,溫聲道:“大王不必發怒,待到盟會之時,基便是拼得一死,也要讓那趙王丹知曉魏國并非能夠任其欺辱!”
魏王圉被嚇了一跳,趕忙抓住高基的手連聲道:“龍陽君萬萬不可!君雖高義欲為寡人赴死,但寡人又怎能缺君相伴于側?此事萬不可行!待到見那趙王丹之時,寡人再與他慢慢分說便是。”
在一片愁云慘霧之中,魏王圉的車隊朝著面前的中牟宮城緩緩而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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