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河東郡安邑城。
安邑城之中最豪華也是最大的一座府邸,不用說當然便是郡守府。
由于先前的郡守王稽已經背叛了秦國投奔了趙國,因此此刻的這座府邸自然就成為率領二十萬秦軍前來救援安邑的秦國將軍鄭安平的住所。
雖然冬天剛剛過去,但是初春的夜晚依舊有些寒冷,剛剛巡視城頭結束的鄭安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心情不由得有些煩躁。
事實上在接受這個任務的時候,鄭安平的心中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那就是自己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到咸陽城之中了。
雖然這聽起來多少漲對手威風滅自己士氣,但是鄭安平心中的確就是這么想的。
在鄭安平看來,對面的二十多萬三晉聯軍實在是太強大,而且為首的還是如今聲名赫赫如日中天的廉頗。
而鄭安平手中的部隊,卻只有區區的二十萬秦國郡兵罷了。
郡兵和正規軍雖然從名義上來看都是軍人,但是實際上的戰斗力卻是天差地別。
這其實也是非常容易理解的事情,你怎么能夠指望一群每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干農活,只有那么一兩個月的時間前來集訓的農夫和三百六十五個日日夜夜都在軍營之中度過的正規軍對抗呢。
所以在接受了這個任務的時候,鄭安平就已經悄悄的在咸陽官府立下了遺囑。
在這份遺囑之中,鄭安平事無巨細的劃分了所有家產,詳細的寫明三個兒子誰得到家產,誰出去打拼等等事項。
只要等到鄭安平死去之后,他的老婆和家人們就可以去官府處領回這份遺囑,根據遺囑來分配家產。
鄭安平的不祥預感果然應驗了。
在鄭安平來到河東之后,他所聽到的消息全是壞消息,一個好消息都沒有。
岸門失守,蒲津關失守,鄭安平的后路已經被完全的切斷了。
唯一一件讓鄭安平有些慶幸的是,由于秦國早就已經做好了戰爭的準備,因此安邑城之中擁有著大量提前調撥來的糧草物資,足夠支撐城中軍民至少半年。
說起來,一開始的時候鄭安平真的有點相信自己能夠支撐過半年。
但是自從廉頗在幾天前率領著城外的三晉聯軍對安邑城發動攻擊之后,鄭安平這個感覺就被無情的現實給打碎了。
三晉聯軍的戰斗力之強,遠遠的出乎了鄭安平的意料之外。
這才幾天的時間,就已經有趙國士兵登上安邑城的城頭了!
雖然并沒有告知任何人,但是在鄭安平的心中,卻已經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真的能夠堅守半年了。
甚至都不要說是堅守半年的時間了,僅僅是守衛安邑三個月兩很有可能都是無法完成的事情。
從半個月前開始,安邑就已經無法和外界溝通了,如今的安邑已經徹徹底底的成為了一座孤城。
所以鄭安平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能每一天戰斗之后回到府中,在深夜無人的時候對著泰一神虔誠祈禱,希望偉大的泰一神能夠保佑秦國主力軍在宛城盡快擊潰楚國人,好及時北上增援安邑。
等待是一種十分煎熬的事情,尤其這種完全不知何時才是盡頭的等待更是如此。
鄭安平的心情是相當急躁的。
這種急躁在給他發現自己的侍女居然已經很久沒有為自己端來洗腳水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一聲十分不耐煩的怒吼聲,突然在陳安平的房間之中傳了出來。
“柔!”
柔,就是那個本應該服侍鄭安平洗腳,然后上床睡覺的侍女名字。
在鄭安平發出怒吼的片刻之后,房門終于被推開了。
讓鄭安平驚訝無比的是,進來的卻不是自己的侍女柔,而是一個渾身上下都被黑色衣裳罩帽遮掩,根本看不清楚面容的神秘人。
鄭安平幾乎第一時間就從床頭抓起了長劍,將長劍舉起,十分警惕的注視著面前的神秘人,厲聲喝問道:“汝是何人?”
鄭安平腦海之中有著無數念頭閃過,這家伙會不會是刺客,難道說自己的屬下里出了叛徒?
但是來人并沒有給陳安平這個機會,在關上房門之后,立刻就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趙國大行鄭朱,見過將軍。”
“鄭朱?”鄭安平的臉上露出了十分驚訝的神情。
趙國的使者?
鄭安平驚疑不定的盯著面前的鄭朱,完全想不到這個家伙到底是用什么樣的方法進入城中的,并且進入到這座郡守府邸之中的。
鄭朱似乎察覺到了鄭安平的想法,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將軍,這座府邸此前乃是王稽郡守的,府中的些許密道也是由王稽郡守告知與吾鄭朱敢保證對將軍并無惡意,而且鄭朱素來不喜武藝,將軍真的需要對鄭朱如此的忌憚?”
鄭安平看了看鄭朱那并不算太過雄壯的身材,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長劍坐了下來,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老實說,鄭安平此刻腦海之中正有一個聲音在瘋狂的吶喊著,讓鄭安平砍下鄭朱的腦袋。
一旦被無所不在的“候”發現鄭安平和趙國使者悄悄接觸,那么倒霉的就不是鄭安平自己,而是鄭安平的整個家族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陳安平的腦海之中有另外一個聲音阻止了他這么么做。
這個聲音甚至還勸鄭安平,讓鄭安平將這名趙國的使者當做座上賓來看待。
兩股念頭在鄭安平的腦海之中無比激烈的戰斗著,讓鄭安平無比的煩躁。
在短暫的猶豫之后,鄭安平最終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方法。
先聽聽這名趙國的使者到底要說些什么,等聽他說完話之后再決定要不要馬上殺死他。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房間之外響起:“將軍可有何事?”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鄭安平的親衛隊長。
這名親衛隊長原本在小院外守護,是被鄭安平接連兩聲怒吼給吸引來的。
鄭安平猶豫了一下,走到了房間門口對著房間外面的親衛隊長說的:“無事。守住外面,不要讓任何一個人來打擾本將軍的休息。”
親衛隊長很快離開。
鄭朱靜靜地看著鄭安平完成了這一切,臉上的笑容似乎變得更加的濃郁了。
等到鄭安平再度落座之后,鄭朱才不急不忙的對著鄭安平說的。:“將軍想必并不知道外面的形勢如何吧?”
“形勢?”鄭安平的心中微微一動,突然覺得這似乎是一個通過鄭朱的嘴巴來打探外界情況的絕佳機會,于是便開口問道:“外面的形勢如今如何?”
鄭朱笑道:“將軍真的相信鄭朱的話嗎?”
鄭安平冷笑一聲,說道:“使者只管道來便是。”
于是鄭朱便直接開口說道:“外面的形勢已然頗為明朗,齊國已經廢除和秦國之盟約,如今齊軍已經完全撤出了楚國境內。”
鄭安平身體一震,無比驚訝的叫了起來:“此事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