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
秦王稷高坐在王位之上,盯著面前的幾名秦國重臣,沉聲道:“如今那趙國猖狂,竟然勾結齊國一同進攻燕國,諸卿以為寡人該當如何應對?”
雖然燕國因為燕王重病的原因并沒有參與到上一場的河東郡之戰中來,但是現在的燕國還是秦國的盟友,雙方的盟約并沒有破裂。
不僅如此,如今在接連兩次敗于趙國之手后,秦國上下都已經將趙國視為了生死大敵,對于趙國那是仇恨無比。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國所想要做到的事情,當然也就是秦國所必須破壞的事情。
根據最新情報,趙國已經正式加入了戰場,開始和齊國合兵一處準備攻擊燕國。
否則的話,以齊王建的性格是根本不可能突然跑去支持什么燕后以及那位才不過區區兩三歲的公子軻。
誰都知道,燕后正是和趙丹一母所生!
值得一提的是,和往日相比,今天的這座大殿之中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但卻多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這個少掉的熟悉之人,不用說當然便是曾經的秦國相邦范睢了。
如今范睢已經辭去相邦之位,回封地藍田去了。
而多出來的這位陌生之人,則是據說由范睢臨走之前舉薦而來,不久之前還只不過是燕國一名不得志說客的蔡澤。
和之前相比,如今的蔡澤完全可以說是一個天一個地。
自從范睢辭相之后,對于范睢的繼任人選那是眾說紛紜,但絕大部分的人都認為陽泉君羋戎是最大的熱門人選。
之所以認為是羋戎,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這位陽泉君不但是太子安國君趙柱的小舅子,同時還曾經在不久之前秦王稷奔赴洛邑和趙王丹相會的時候輔助安國君監國。
有身世有能力,又受信任,這樣的人簡直就是出任相邦的最完美模版啊。
然而秦王稷的最終選擇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在趕跑了范睢之后,秦王稷竟然聽取了范睢的最后推薦,在召見了一次蔡澤之后就將蔡澤封為綱成君,并擔任秦國的守相。
守相的意思乃看守相邦,也就是臨時相邦的意思。
但是鑒于蔡澤的前任范睢也曾經短暫擔任過守相然后在轉正的歷史,再加上僅僅一次見面就已經被秦王稷封為綱成君的事實,這蔡澤只要不行差踏錯的話,想必轉正也是遲早的事情了。
此刻蔡澤一襲黑色正裝頭戴冠冕端坐在秦王稷左側下首,整個人的腰桿挺得直直的,看上去頗為精神。
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蔡澤這一身打扮下來,倒也是有了幾分官威,將那丑陋面容帶給別人的不適感沖淡了不少。
對于蔡澤來說,雖然他已經成功的通過一次見面讓秦王稷相信了自己的能力,但是現在這一次會議才是蔡澤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參與到秦國核心領導層對于國策的討論之中。
所以蔡澤也是非常想要借助這一次會議來個開門紅,表現一下自己能力的。
在秦王稷提問之后,蔡澤左右看看,發現并沒有任何一名秦國大臣開口,便覺得應該是自己表現的時候到了。
于是蔡澤便開口道:“大王,臣有本奏。”
蔡澤這么一開口,大殿之中的其他幾名秦國重臣就齊刷刷的將目光通通都投了過來。
這目光之中既有著好奇,同時也帶著幾分不屑、嫉妒等等頗為復雜的情緒。
秦王稷目光平靜的看了蔡澤一眼,開口道:“綱成君盡管道來。”
蔡澤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大王,在經歷了長平、河東兩敗之后,以蔡澤之見,如今的趙國已然成為那不折不扣的天下第一強國矣!”
蔡澤這句話一說出來,包括秦王稷在內的其他秦國君臣們臉色不由得就有些難看。
雖然說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蔡澤說的是實話,但有些時候,說實話其實也是一件非常傷人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如此,諸多看向蔡澤的目光之中便又開始帶上了許多的不滿。
蔡澤倒是并沒有在意這些目光之中的不滿,畢竟一直以來蔡澤因為自己的長相遭受過的歧視和冷嘲熱諷多了去了,真不差這幾道目光。
丑,尤其是一個丑男,這在古代社會真的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
蔡澤自顧自的對著秦王稷說道:“如今趙國得上黨、河東兩郡,不但實力強勁,國土更是無比廣闊,比之當年晉國猶有過之。因此以臣之見,若要擊敗趙國,單單憑借秦國一國之力已是難以為之,必須要團結其他諸國方才能夠為之。”
秦王稷聽了蔡澤的這番話之后微微點頭,顯然也覺得蔡澤的這番話還是比較有道理的。
秦王稷并沒有開口,而是用眼神示意蔡澤繼續說下去。
蔡澤便繼續開口道:“首先,大王必須要宣告天下,表示對當今燕王的支持,并對齊國和趙國聯手侵略燕國之惡行進行譴責!”
“譴責?”秦王稷想了想,開口問道:“所以綱成君的意思是不出兵?”
“出兵?”蔡澤聳了聳肩膀,道:“大王,不是臣欲要傷自家士氣,但是臣想請問大王一句,若是如今出兵的話,大王可有把握戰勝趙國?”
秦王稷想了想,然后十分干脆閉上了嘴巴,看上去一個字都不想再繼續說了。
蔡澤繼續道:“其次,魏國乃是齊國之死敵,又是趙齊共同的鄰國。如今趙齊聯手攻擊燕國,魏王圉心中必定有所疑慮,害怕有朝一日趙國聯手齊國攻擊魏國。由此,若是大王能夠派遣一名得力說客前往大梁,則很有可能說服魏王圉,讓魏國與大秦連橫抗趙。”
一提到魏國,秦王稷的臉上就流露出了十分不爽的神情,悶聲道:“寡人在河東之戰時亦曾經多次派遣使者前往大梁,但是統統都被那魏王圉給拒絕了!而且那魏無忌趁機奪取寡人陶郡之事,寡人都還沒有和魏國算賬呢!”
蔡澤笑道:“大王,當時的魏國乃是因為那趙王丹將安邑許諾給了魏王圉,再加上魏無忌謀奪陶郡的緣故,所以魏王圉才會如此果斷的拒絕和大王聯手。”
“但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的趙國已然是獨霸天下之勢,魏國作為趙國的鄰國,都城大梁距離邯鄲又如此之近,難道魏王圉的心中就真的對趙國一點提防都沒有?臣覺得這不太可能。”
“除此之外,臣還曾經聽說過一件事情。在楚國蘭陵之戰不敵齊國,被匡梁圍困于彭城之后,當時的趙王丹曾經派人去見過魏無忌,讓魏無忌停止圍攻陶邑南下救援彭城。可那魏無忌卻利用此事虛晃一槍奪下了陶邑,趙王丹即便再如何大度,對此也一定心有不滿。”
“因此以臣之見,這趙魏兩國雖然此刻名義上還保有著三晉同盟的旗號,但實際上卻已經是離心離德,這一次大王若是派遣說客前往大梁城,很有可能便會馬到功成!”
蔡澤的這番話洋洋灑灑的說下來,顯得十分的有理有據,讓在場的其他秦國大臣們不由得連連點頭。
秦王稷想了想,終于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么便派遣使者前往大梁城罷!”
在作出了這番決定之后,秦王稷又道:“但是若僅僅憑借著秦魏兩國之力,恐怕還是不足以和趙國為敵,不知綱成君對此可有解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