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
趙丹坐在偏殿之中,十分認真的看著面前的幾份密奏,臉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古怪。
良久之后,趙丹才抬頭對著面前那名恭敬侍立的胡衣衛男子說道:“毛遂這一次的行動可有把握?若是沒有把握的話,便讓他不必發動了。寡人現在兵多將廣,倒也不至于用這般計謀才能夠取勝。”
俗話說得好,兵不厭詐。所以如果能夠用計謀獲勝的話,無論是怎么樣的計謀,趙丹其實都不反對。
但問題在于——這些計謀必須不能夠暴露。
如果因為暴露這些計謀而影響了趙丹和趙國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那未免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毫無疑問,趙國對于其他各國來說的確是一個征服者,但是趙丹希望各國的子民們看到的是一個比較寬容、溫和的征服者,而不是一個暴虐、不擇手段的征服者,因為那樣不利于趙國收攏天下人心。
人心這個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是想要讓被征服地區快速的融合到趙國之中,這又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
如果是在后世的秦朝之后的話,民眾們已經有了大一統的這個概念,所以再度統一的時候他們也能夠很快習慣,事情就沒有那么的難辦。
但是趙國現在畢竟是要開千古以來未有之局面,要讓其他各國民眾拋棄幾百上千年來諸國并立的事實而承認趙國一國的統治,這就是要有很長的路要走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利用良好的名聲來收攏民心就非常的重要了。
而且毛遂如今也是趙丹手下比較能辦事的大臣之一,這一次如果因為這件事情敗露而把毛遂陷在了郢都,那顯然也是一件非常非常不值當的事情。
這名胡衣衛顯然是毛遂的親信,只見他躬身對著趙丹說道:“請大王放心吧,總管這次已經說了,若是一切順利的話,此事幾乎沒有失敗的可能。”
趙丹沉吟片刻,緩緩點頭:“既然毛遂都這么說了,那么寡人就同意吧。汝記得用快馬回報毛遂,一旦事情成功,那么他必須要撤回邯鄲之中!”
“喏!”胡衣衛密探應了一聲,隨后躬身行禮,慢慢的退了出去。
趙丹看著胡衣衛的身影,輕輕的搖了搖頭。
一旁坐著的趙恒突然開口道:“父王,毛遂此計過于陰毒,父王為何不阻止他呢?”
作為太子,如今的趙恒已經能夠被允許在一些事情上旁聽,這也算是趙丹言傳身教的一種。
或許是因為趙丹的刻意培養,又或許是因為趙恒的本性就是這般,總之這位趙國太子看上去的確是體現出了一名仁君的風范,得到了不少趙國大臣們的稱贊。
趙丹看著自己的大兒子,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恒兒,毛遂此計雖然有些毒辣,但是如果能夠成功的話,那么便能夠讓寡人麾下的士兵們免去數萬甚至更多的死傷,這便是寡人同意的原因。”
趙恒有些不解的說道:“父王,這楚國如今早已暗弱,征服此國真的需要付出這么嚴重的傷亡?”
趙丹微笑不語。
要知道歷史上的那個泱泱大秦,在滅掉楚國的時候可是出動了整整六十萬大軍呢!當時的楚國不也和現在一樣看上去是個弱雞么。
畢竟楚國再弱也好,那也是一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的國家,這樣的國家那可是萬萬不能夠小看的,否則的話要是重蹈了歷史上秦國將軍李信的覆轍,那就很尷尬了。
這個早在千年之前就能夠殺死西周天子的楚國,是任何時候都絕對不能夠小看的。
三天后。
郢都,李園府邸。
李園看著面前突然出現在自己書房之中的毛遂,整個人幾乎要呻吟出聲了:“汝……汝是怎么進來的?”
毛遂微微一笑,臉色看上去非常的淡定:“李大夫,汝的府邸在吾看來其實到處都是漏洞,如果吾愿意的話,那么隨時都能夠取走汝的性命。”
李園眼睛一轉,輕輕的哼了一聲,道:“即便汝不進來也同樣能夠取走吾的性命,所以有話便直說吧。”
毛遂笑著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瓶子,放在了李園的面前:“大夫,是時候開始吾等的計劃了。”
李園身體一震,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這個瓶子,半晌之后才澀聲道:“真的要這么做?”
看得出來,李園顯然非常抗拒這個決定。
毛遂笑了笑,突然揚聲道:“來人啊!”
一個血淋淋的人頭被人從窗戶扔了進來,骨碌碌的滾到了李園的面前。
頭顱上還帶著尚未干涸的血跡,血腥味十分濃重。
李園臉色微微一變,他認出來這個人頭是誰,正是李園府上的一名管家。
“毛遂總管這又是何意?”李園的質問之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怒火,顯然對于毛遂這種一點都不“見外”的做法非常非常的不滿。
毛遂聳了聳肩膀,道:“如果不是吾的手下發現此人乃是來自咸陽的話,恐怕今日便是李大夫全家中毒暴斃之時了。”
“什么?”李園聞言一愣,隨后突然想了起來,這個管家可不就是負責家中的食物采購以及廚房做菜的嗎?
李園的臉色迅速的變得蒼白了起來:“這、這殺才莫非是想要在食物之中下毒?”
毛遂笑道:“那是自然的。難道李大夫以為候就真的這么放心的將李大夫獨自放在郢都之中不聞不問嗎?一旦發現了大夫的背叛,那么清理門戶也是必然之事。”
李園重重的哼了一聲,隨后有些不太放心的說道:“就算汝發現了一個,那么汝又如何保證沒有另外一個候派來監視吾的人?”
毛遂正色道:“這吾的確是不能夠保證的,所以在吾看來,李大夫還是想辦法速速完成吾的任務,然后一切便都不是問題了。”
李園沉默半晌,道:“毛總管,汝這是要把吾逼上絕路啊。”
毛遂微笑道:“李大夫此言差矣。只要此事得成,那么李大夫從此便不必受到黃歇的鉗制,這對于楚國和李大夫來說都是好事。”
李園嘿了一聲,終于拿過了面前的這個細小瓶子,將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懷中。
“吾這就進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