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元這么一倒下,整個大殿之中瞬間就亂成了一團。
很快的,宮醫們就被召集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楚王后和李夫人先后趕到。
深夜的楚王宮正殿之外,一片燈火通明,有如白晝。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王后厲聲對著面前的宮醫們說道。
幾名宮醫面面相覷,最后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在了最為年長的那一位宮醫身上。
其實這個癥狀已經非常明顯了,稍微懂一點醫術的人就知道是中毒了,而且是那種十分猛烈的劇毒。
但問題是這件事情很顯然涉及到了大人物之間的爭斗,哪里是這些小小宮醫膽敢摻和進去的?
李夫人臉色沉靜的站在一旁,目光時不時的在幾名宮醫的身上掠過,眼神之中帶著某些奇異的色彩,更是讓宮醫之中的某些人汗如出漿,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只見那位被同僚們推出來的老宮醫額頭出汗,嚅嚅的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王后見狀更是氣惱,喝道:“說,大王究竟是何病癥,還是被人所害!”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王后有意無意的用余光朝著身邊的李夫人掃了一下。
作為后宮之主,雖然楚王后一直以來并不得寵,但她畢竟是三大家族之中景氏一族的長女,擁有著三大家族的鼎力支持,因此對于后宮的掌控也是非常得力的。
所以李夫人剛剛前來送藥湯的這件事情,其實并不能夠瞞得過這位王后的耳目。
老宮醫臉上的汗珠更加的多了,甚至開始滴答滴答的掉在了地上。
楚王后心中煩悶不已,一個巴掌直接甩在了這老宮醫的臉上,寒聲道:“汝還有最后一次機會!”
老宮醫心知避無可避,只好硬著頭皮開口道:“回、回王后,大王乃是因為虛不受補,所以導致氣血逆行,方才有此劫難!”
“虛不受補?”楚王后楞了一下,忙追問道:“這又是怎么一個說法?”
老宮醫道:“大王這陣子想必是為了國事操勞,所以才導致的身體虛弱,恰好李夫人到來之時又、又和大王敦倫了一番,加上這藥湯一激,才有了這般癥狀。”
李夫人的眼睛微微一亮,一絲幾不可見的喜悅從眼底的最深處閃過。
楚王后惡狠狠的盯著老宮醫,一雙鳳目之中滿是寒光:“便是如此嗎?”
老宮醫將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正是如此!”
其他宮醫也是連連點頭。
楚王后哼了一聲,道:“那汝等還不快快將大王救醒!”
老宮醫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忙道:“回王后,已經給大王用了藥了,有沒有效果還要等會才知道。”
楚王后十分不滿的皺了一下眉頭,揮了揮袖子好像驅趕蒼蠅一般的說道:“那汝等還不速速滾進去給大王施救!若是誤了大王的病癥,汝等一個個都活不了!”
看著幾名屁滾尿流圍在楚王元床榻邊上的宮醫,楚王后的心中頗為不滿。
如果說是證實了李夫人給楚王元下毒的話,那么楚王后可以當場就將這個李夫人給杖斃——反正楚王后早就看這個李夫人不爽了。
但以現在的這個說法,楚王后就不能夠對李夫人出手了,畢竟李夫人可是有著楚國太子生母的這一層身份,不是楚王后能夠隨隨便便就搞死的,必須要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才行。
所以楚王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對著李夫人說道:“李夫人啊,汝看看汝做的這個好事情!”
李夫人花容失色,慌忙跪了下來:“妾罪孽深重,還請王后責罰!”
“責罰?”楚王后的嘴角微微一抽,她倒是想要責罰,只可惜——沒機會啊。
楚王后強行按捺下心中的殺機,將李夫人給扶了起來,笑道:“李夫人說的哪里話,汝也是為了大王好啊,只不過大王的身子……唉!”
頓了一頓之后,楚王后又緩緩的開口對著李夫人說道:“李夫人,以汝之見,如今這件事情應該如何處理才好呢?”
李夫人一臉惶恐的說道:“妾只不過是一粗鄙婦人,如何敢在這些大事情上出什么主意?王后但有所吩咐,妾無所不從。”
楚王后仔細的看著李夫人,臉上的神情漸漸和緩了下來。
如果李夫人這個時候真的想要出什么主意的話,那么楚王后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先將這個女人杖斃在此。
就在楚王后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突然間一名老太監踉踉蹌蹌的從宮殿之中奔出,一下子撲到了楚王后的面前放聲大哭了起來:“王后,大王……殯天了!”
這句話猶如天降驚雷一般在所有人的耳旁炸響,讓大家一下子全部都呆住了。
楚王后雙目圓瞪,整個人一聲悲呼:“大王啊!”隨后身體一軟,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事情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所有人一下子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是一旁的李夫人手疾眼快,一把伸手攙扶住了楚王后。
“汝等這些狗才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快扶王后去休息!”李夫人尖叫了起來。
宮人們這才回過神來,沖上來七手八腳的扶住了王后。
李夫人心知此刻乃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當下也不再猶豫,立刻就下達了一條條命令。
“汝等快去把太子找來,快,要用最快的速度!”
“還有,立刻去通知眾臣,讓眾臣速速進宮!”
此刻楚王已死王后暈倒,在場之人以李夫人地位最高,因此她這么一發號施令自然所有人都是無所不從,當下一個個就按照李夫人的命令行動了起來。
半個時辰之后,諸多在郢都之中的楚國大臣們紛紛入宮。
一個時辰之后,楚國太子熊悍在諸多楚國大臣們的擁立下正式宣布成為楚國的下一代新王,但是在登基之前還需要渡過一年的服喪期,這段時期之中熊悍雖行大王之實,卻仍舊稱為太子悍。
考慮到太子悍尚未成年行冠禮,所以依照禮制,應當由太后攝政,大臣們協助治國。
在一番激烈的爭吵之后,楚王后和太子悍的生母都被尊為太后,即景太后和李太后,由兩名太后共同攝政。
除此之外,李太后的長兄李園被任命為楚國大司馬,地位在令尹黃歇、上柱國景陽之下,為楚國第三人。
正在前線征戰的上柱國景陽加太子太傅銜,封壽春君。
所有的政治交易都猶如閃電一般完成,等到天色發亮的時候,整個楚國屬于楚王元的一頁已經迅速無比的翻了過去,屬于太子悍的時代到來了。
李園意氣風發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見到了自己的老管家。
“人呢?可都擒下了?”
老管家陪著笑,額頭上還帶著幾滴汗珠:“家主,人……都跑了。”
李園瞪大了眼睛,隨后狠狠的一個耳光就扇了上去。
“混賬東西,吾不是讓汝派人盯著他們嗎?怎么還讓人給跑了?”
老管家捂著被扇腫的臉,有些無奈的朝著李園作出了解釋:“家主,人確實已經盯住了,但是臣等也沒有想到那些趙國人竟然在藏身地挖了地道,等到臣等沖進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從地道脫身了。”
“地道?”李園嘿嘿的冷笑了幾聲,原本的好心情突然一下子就完全消失了。
說句實話,這所有的事件發生到現在為止,幾乎一切都如同毛遂事先和李園所說的那般,沒有任何的區別。
就連李園在進宮之后代表著李太后和太子和三大家族所進行的所有政治交易,那都完全是依照毛遂所言一般在進行著。
可以這么說,在剛剛過去的這個晚上,整個楚國的高層們通通都被毛遂所率領的趙國胡衣衛玩弄在股掌之中,更可怕的是——除了李園自己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
這就是為什么李園在搞定了這樁政治交易之后就第一時間派人回來傳令,讓人立刻圍殺郢都城之中的毛遂和胡衣衛的原因了。
然而事實證明,李園的行動顯然還是慢了一步,毛遂已經提前得知風聲,及時的跑路了。
“對了家主。”老管家好像想起了什么,忙從懷中拿出了一份信件:“這是在趙國人的據點發現的。”
李園下意識的接過了信件,在信封上看到了四個大字:“李君親啟。”
李園打開了信封,從里面拿出了一封信。
內容如下:
“弟在宮外,聽聞李兄得以出任大司馬,從此為楚國重臣,實在是可喜可賀。如今事情已畢,弟知李兄必定盛情挽留,但弟不過只盡綿薄之力,若厚顏受之未免有愧,故此先行一步,回返邯鄲去也。”
“經此一事,想必李兄在楚國之中崛起已是勢不可擋,唯黃歇、景陽此二人乃是李兄之患,還請李兄務必除之,否則他日此二人必定對李兄下手,屆時李兄將悔之晚矣。”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弟今日雖去,但他日必將隨趙國大軍回歸郢都也。惟愿屆時李兄以楚國子民為重,放下兵戈,使趙楚兩國合二為一。如此趙國幸甚,楚國幸甚!”
在信的落款處寫著:“弟毛遂敬上。”
李園定定的看著這封信,整個人好像都化作了一座塑像。
片刻之后,李園突然用力將這份信給撕成了無數碎片,仰頭朝天發出了一聲怒吼。
“毛遂!有朝一日,吾必殺汝而后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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