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這是在干什么?”當得知秦王楚這個命令之后,蔡澤整個人都震驚了。
沒有人比蔡澤更加知道現在的這個局面是如何的關鍵和難得,雖然呂不韋一直都在竭盡全力的抵擋著蔡澤的攻勢,但是蔡澤自認為已經布好了局,而且還是那種步步為營,隨時都有可能將呂不韋及其一干心腹徹底壓倒的那種。
但是秦王楚這一份手令直接把被蔡澤關押在大獄之中的幾個呂不韋心腹給釋放了出來,這毫無疑問將會帶給所有人一種非常強烈的暗示,那就是呂不韋的這一次劫難已經過去了。
一旦這樣的感覺出現,那么所有的事情就統統都變了。
原本非常聽招呼的一些部門,突然間對蔡澤的招呼就不是那么理睬了。
原本十分賣力的一些屬下,一下子好像又變得不那么賣力了。
原本對蔡澤滿面笑容阿諛奉承的那些官員們,好像一下子又都個個變得不想摧眉折腰事權貴了。
僅僅是一道命令,所有的一切就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蔡澤用了好幾個月才鉤織出來的天羅地網,現在一下子就變得千瘡百孔了起來。
這就是高高在上的王權的力量。
這無疑讓蔡澤非常非常的郁悶。
于是第二天,蔡澤也獨自入宮求見了。
在十分懇切的痛陳了一番繼續調查的必要性之后,蔡澤得到的是秦王楚如下的回答:“綱成君,如今大秦國難當頭,汝就不要想著這些黨爭的事情了。還是先將注意力集中到趙國人身上來,和武成君一起攜手幫助寡人和大秦共同撐過這一劫吧。”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秦王楚的語氣十分的陰沉。
而蔡澤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心中卻有一種十分荒謬的感覺。
因為如果呂不韋真的是趙國間諜的話,那么現在秦王楚讓呂不韋復出,這豈不是在幫助趙國么?
但是蔡澤最終也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事情就是這樣子,無論蔡澤愿意或者不愿意承認,這一次能夠將呂不韋徹底拉下馬的時機都已經過去了。
如果想要把呂不韋搞下臺,那么蔡澤就必須要等待著下一次機會的到來。
所以蔡澤只能夠帶著惆悵的心情告辭,然后離開了咸陽宮。
但是在離開的時候,蔡澤的心中也是暗自的發下了一個誓言。
“呂不韋,這件事情……可不會就此結束啊!”
不管秦王楚是否昏庸,是否在這件事情上做出了一個錯誤的判斷,但是有一點秦王楚說得確實是沒有錯的,那就是現在的大秦,的確面臨著十分困難的局面。
在河西地的最前線秦軍大營,王翦站在大營的高臺之上,注視著面前黑壓壓的趙軍猶如潮水一般的撲向自己的防線,臉色看上去并不是太好。
出于自己的考慮,王翦并沒有將秦軍大營設立在元里城中,而是在城外扎下大營,和元里城互為犄角之勢。
一個個震天雷從天而降,然后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聲聲爆炸,甚至還有不少火油彈落地之后點燃了秦軍將士的身軀,讓他們變成一個個凄厲慘嚎的火人。
話雖如此,但是大秦帝國這么多年來全民耕戰的制度早就已經深入人心,老秦人在國難當頭之時所發揮出來的韌性更是讓王翦自己都有些刮目相看,所以即便趙軍如何的利用震天雷或者火油彈來發動進攻,都被秦軍一的擋了回去。
在王翦的身邊站著的就是他的副將尉繚,兩人也算是如今秦國之中最為年輕、同時也是最有朝氣的一對搭檔了。
只不過此時此刻,在這對最有朝氣的搭檔口中所聊著的話題,可完全就是一片暮氣森森了。
只見尉繚低聲說道:“大將軍,剛剛得到的消息,義渠烈所率領的那支騎兵已經被趙國人的一支騎兵主力給徹底擊潰了,義渠烈本人也已經被趙軍擒殺。”
尉繚的話音一落,王翦的身體就是微不可查的震動了一下,隨后緩緩的轉過了頭來,注視著面前的尉繚:“此事當真?”
尉繚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道:“是的大將軍。由此看來,恐怕趙國人的騎兵實力,恐怕還遠在你我二人的估計之上啊。”
王翦沉默半晌,忍不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不,或許只是因為義渠烈的運氣比較差勁一些罷了。”
尉繚啞然,但他其實想要和王翦討論的可并不是這個話題。
只見尉繚繼續說道:“大將軍,如今義渠烈所部已經被擊敗了,那么整個北地郡之中就再也沒有我軍的主力騎兵部隊,恐怕趙軍騎兵自北地、河套等地南下關中已經成為定局了。”
尉繚一說到這里,王翦的眉毛不由自主的又是一陣顫動。
這對于現在的王翦和秦國來說,才是真正迫在眉睫、需要想辦法去立刻解決的問題。
在過往的幾次大戰之中,之所以秦國在面對趙國的時候如此被動,就是因為趙國擁有著居高臨下的優勢,總是能夠從河套地區南下攻擊關中腹地。
而且更重要的是,趙國的這種攻擊行為,往往還總是能夠得到豐厚的回報,李牧兩次攻破咸陽就是這種回報的最好說明。
看著沉默不語的王翦,尉繚不由得憂心忡忡的說道:“據說龐煖的手下可是足足有著五萬騎兵,一旦讓龐煖手下的這些騎兵切斷了我軍和咸陽之間的補給,那么我軍就連繼續作戰下去都是一個大問題了將軍。”
王翦沉默片刻,然后開口說道:“那么汝覺得吾應該如何是好?難道要吾抽調兵馬回援關中不成?如此一來的話,豈不是重蹈了當年王陵將軍的覆轍?”
王翦可沒有忘記,當年和自己同族的秦國大將王陵也是率領著一支分兵出來的秦軍偏師西進回援關中,然后在重泉和李牧打了一仗,被李牧打得大敗虧輸,用自己的名聲來成就了李牧的赫赫威名。
前車之鑒后事之師,現在龐煖手中的五萬趙軍騎兵明顯比李牧當年的那兩萬人要更加的強大,王翦又怎么可能在犯下當年王龁、王陵所犯下的錯誤呢?
被王翦這么一反問,尉繚看上去似乎有些啞口無言。
但馬上的,尉繚似乎就下定了一些決心,對著面前的王翦沉聲道:“將軍,或許是時候考慮和趙國人進行一次決戰了!”
在聽完了尉繚的話之后,王翦的身體十分明顯的震動了一下,半晌之后才開口說道:“尉繚將軍何出此言?”
尉繚毫不回避的看著王翦,沉聲道:“將軍,如今的情況已經十分明顯了。李牧分明就是打算用斷絕我軍后路的手段,來前后對我軍進行夾攻。我軍若是想要尋找到勝機,那么就必須要趁著龐煖的騎兵還沒有大舉南下的時候先行想辦法擊敗李牧的主力部隊!”
王翦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李牧乃是當世名將,生平至今未逢一敗。趙軍更是當世第一強國,直至今日已經滅掉了中原四國,大有橫掃天下之勢。汝現在希望吾主動出兵和這樣的一支軍隊決戰?汝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一戰失敗的話,會給我軍、會給大秦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尉繚十分堅定的點了點頭,對著王翦說道:“將軍,此戰若是失敗,后果如何吾自然是心知肚明。但是現在的情況是,若是繼續這般下去的話,那么這一場戰爭我軍根本沒有勝算啊!”
王翦沉默了。
說實話,王翦的心中也非常的清楚,尉繚所說的這些東西,的確也還真的就是實情。
如果單看兵力的話,以秦國的二十五萬對陣趙國的三十五萬,似乎也并不算太過吃虧。
畢竟當年趙國在長平之戰的時候可是四十萬面對秦軍的六十萬。
但是王翦非常的清楚,現在自己面對的可是三十五萬橫掃天下的趙國雄師,而自己手下的只不過是二十五萬屢敗屢戰,雖然還有意志但是戰斗力如何還真就說不好的秦軍部隊。
更重要的是,趙國人擁有失敗的資本,而王翦沒有。
王翦心知現在的趙國完全可以輕而易舉的調動出一支六七十萬的大軍,之所以沒有這么做,只不過是因為那位坐鎮在邯鄲之中的趙國大王覺得并沒有這個必要而已。
三十五萬人來對付秦國,已經足夠了。
退一步說,就算李牧的三十五萬部隊被擊敗了,那么下一次趙國可能還會派出一支四十萬,甚至是五十、六十萬的部隊前來征討秦國。
可王翦和秦國的手里,就只有這二十五萬部隊而已了。
只要這二十五萬部隊輸完了,那么秦國就再無翻盤的任何余地了。
所以王翦沉默了半晌之后,還是緩緩的開口說道:“尉繚將軍,或許汝說的話的確是有一些道理,但是——吾不能夠答應汝的這個要求。”
尉繚一聽就急了,也顧不得什么副將和主將之間說話要注意態度和語氣的事情,直接就沖口而出道:“可是大將軍,若是再繼續拖下去的話,我軍必敗無疑啊!”
“夠了!”王翦喝止了尉繚的話,沉聲道:“作為一名將軍,吾肩負著大王和所有老秦人的重任,又怎么夠在現在這般情況下如此輕易的出擊,這豈非正好合了李牧的心意?在沒有出現合適的機會之前,吾是絕對不會出兵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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