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軍前線督將劉徵座船乃是一艘底上三層的樓船,名為飛廬。艦船規模雖然不及淮南軍連舫、長安大艦那么宏大,但也是闊達數丈的大型戰船,用于瞭望的雀室、載兵的戈艙、裝載強弩勁弓的械艙一應俱全,船上女墻內,八百名兵卒陣列嚴明。船身兩翼各載百數名棹夫役力,前中后數桅俱有兵長率眾遵令張帆。
在這飛廬戰艦兩側,另有赤馬、先登等數艘戰船,集結水軍軍力將近五千人。
此時奴軍前陣早已經被淮南軍戰船的強勢打擊而奔潰瓦解,亂成一團。但是后陣由于有著這一部成建制且鼓號嚴明的水軍坐鎮,尚還未崩潰大亂。只是士卒也多有騷動嚎哭,夜中水戰視聽本就混亂,戰斗中更多依靠的是兵眾們各自的經驗,至于旗鼓號令能夠發揮出的作用少之又少。
所以劉徵雖然在座艦上頻頻發布作戰指令,可是那些奴船將士們仍然各為其戰,肯聽從指令的更是少之又少。
“這些傖徒,真是自尋死路!”
開戰伊始便完全落于下風,旗鼓號令也被人置若罔聞,劉徵心情也是憤懣有加,忍不住在船上破口大罵。
青徐軍隊雖然不屬于羯國第一序列的作戰部隊,但因為長期與那些淮泗之間的南渡流民帥對峙作戰,也絕對不是庸類。而且這些兵卒們作戰方式多樣,既能陸地奔馳野戰取功,也能浮板于水踏浪破敵,無論用于南北,都是一旅強師。
此前淮陰失守也并非完全戰斗失利,一直擔任他們主將的石堪突然離鎮,繼任的郭敖雖然也是羯國元老,但在徐鎮中卻乏甚人望,根本不能團結內外、集結眾力。更何況他們所面對的南人徐州軍同樣是驍勇之軍,有此落敗也在情理之內。
劉徵乃是羯國徐鎮悍將,本身絕非庸類,甚至數次率軍跨海侵擾江東沿海郡縣,言道水戰之作戰經驗,絕對是奴國中的翹楚人物。但哪怕他有再怎么豐富的作戰經驗,面對眼下這個混亂局面,也真是一籌莫展,頗有無力回天之感。
奴軍雖然占據了人數的優勢,但除此之外一無是處。而且就連這個人眾優勢,在具體的戰斗中也要大打折扣。因為奴軍前線這些兵眾們本就是揉雜編成,既有來自徐州的潰卒,也有雜胡義從,還有石虎中軍裁汰之眾,旗號編制混亂到了極點,哪怕是平時指揮起來都阻滯重重,在這樣激烈對戰的情況下,更是完全談不上指揮可言。
所以,劉徵徒負前線督戰之名,能夠指揮的唯有近畔這幾千來自徐鎮的殘部而已。
其實早在此前劉徵便向中山王進言,實在不必急于與淮南軍交戰,也不必散眾于野打造舟船。奴軍不是沒有船,在沿海許多郡縣都一直有船只備存,用以跨海侵擾江東。只是由于淮陰失守,這一部分戰船困于戰區之外而不能入淮,但眼下也還并未落入南人手中。
所以當下最重要的還是集結戰力打通淮水航道,將那些戰船調入淮水,同時將原本徐鎮兵卒集結起來,作為大軍前銳渡淮作戰,在淮水南岸取得穩固的據點之后,后繼大軍自可一擁而下。
然而當他提出這個意見時,很快便遭到了石虎那些親信將領們的反對,甚至有人言辭激烈斥責他只是為了自謀,想要借著中山王軍勢為自己謀求利益,罔顧大軍所困。
劉徵對此也真是百口莫辯,誠然他如此建策是有一定的私心在內,想要借著中山王的扶植取代石堪在徐鎮的位置,但這也是對大軍有利的。最起碼可以不必如現在這樣,以拙劣之械用強驅兵眾投江赴死,亂打一氣,只為南人增添軍功而作貢獻!
劉徵如此苦悶,卻不知因為他不是中山王的心腹而無法得知奴國最機密的情報,即便有良策進獻,但根本的立足點就錯了,石虎眼下根本就沒有繼續在南面作戰的意圖,再好的計策當然也不會采用。
奴軍這里已是一塌糊涂,淮南軍的攻勢卻一直猛烈高亢。如今渦口江面上的戰斗場面,就像是一個身高體大的成年人在玩弄步履踉蹌的嬰兒一樣。
路永自無奴將劉徵那種指令不行的困境,淮南軍針對這一戰早已經籌劃良久,傳遞指令自有鼓號、燈火、走舸等數種方式,確保他的每一條作戰指令都能清晰明確的傳遞到每一艘戰船上。
雖然此時淮南軍在戰場上占據著絕對的優勢,但路永也并未輕敵,并沒有直接指令戰船一擁而上,進行傷亡慘重的接舷戰。當火攻佐以投石等遠程進攻撕開奴軍前陣后,淮南軍戰船便繞行游弋于江面,一如陸地上游騎包圍步卒軍陣的戰法,繞著奴軍船陣通過攢射一層層的蠶食其眾。
雖然奴軍中也不乏勇卒駕船欺近,拋出鉤索試圖攀爬接弦,但類似的進攻根本沒有一個完整的作戰思路,往往只是單獨船只上奴兵突如其來的舉動。
譬如有數艘奴船突然沖出混亂的軍陣,直往路永的座艦沖來,大艦之外甚至有兩艘用于傳令的走舸輕舟被逼退撞開,在淮南軍前陣中造成了極大的騷亂。近畔有數艘斗艦急于回援而突然轉舵,令得整個包圍圈都出現了不小的漏洞。
眼見到同袍直沖敵軍主艦,壯烈十足,前線奴軍們頓時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好叫聲為之壯威,也不乏奴船想要借此機會沖出淮南軍戰船的包圍,但是由于彼此鉤索相連,未能及時逃脫。
“南賊納命來!”
三艘奴船并成品字,沖在最前方的奴軍兵長壯武十足,兩手揮舞著長槍咆哮有聲。然而回應他的是連舫大艦那巨人手臂一般的拍竿,拍竿轟然落下,兩艘奴船首當其沖頓時崩裂粉碎,另有一船雖然幸免于難,但卻被激起的巨浪直接拍翻,兵眾俱都落水!
“繼續圍攻,不得懈怠!”
路永立于大艦雀室望臺,左右碩大的燈火照耀出他扶劍挺立的英武身姿,雄渾鼓號振奮人心,原本略有失調的淮南軍陣快速調整恢復,繼續游馳于江面,剝離蠶食奴船。
戰斗持續了大半個時辰,渦口江面上已經浮滿了舟船碎片并奴兵尸骸,原本奴軍聲勢浩大的船陣已經被摧毀大半,露出了后陣奴將劉徵的后陣督營,距離奴軍的水柵營門不過只有幾十丈。而淮南軍除了此前火攻損失的幾艘船只之外,僅有三艘斗艦在奴船的撞擊中出現了輕微的漏水情況,一些運氣不好的淮南軍卒被流矢射傷,并未出現大規模的損傷。
不過戰斗了這么長時間,人力也是耗損嚴重,此前在江面上游馳自如的戰船速度都降低下來,從士卒到棹夫都是精疲力盡,有些難以為繼。而船上所攜帶的箭矢、飛石之類物用也都消耗一空,亟待補充。
“出擊!”
前陣傷亡如此慘重,哪怕這些兵眾并非自己所屬,眼前如此慘烈之戰況,劉徵也是痛惜不已。前陣近萬奴兵,上百舟船,幾乎被淮南軍摧殘殆盡!只有一些靠近后陣的因為還有水營強弩、投石的掩護而存留下來,但除了劉徵這幾千水軍之外,此時尚存于江面的不過寥寥十多艘小船不足兩千兵眾。
此時劉徵也察覺到淮南軍的攻勢疲軟,當機立斷下令出擊,于是他的座船包括近畔那數艘斗艦,俱入脫弦之箭一般沖向淮南軍船陣。人還未近,強弩已經上弦,投石呼嘯而出。
長時間的碾壓作戰,加之體力耗損嚴重,讓淮南軍反應略有遲鈍,當這一部徐鎮奴軍沖出時,當即便有兩艘過于靠近奴陣的戰船遭受所害,其中一艘戰船中桅被投石擊斷,船尾也與一艘奴船相撞,登時便有十幾名兵卒因船身巨震而掉落水中。
徐鎮奴軍自然不像此前那些沖陣送命的奴兵一樣全無章法,樓船上層奴兵引弓頻射以壓制淮南軍反擊,底層奴軍則拋出長纜鉤索,緊緊勾住近畔敵船船舷,而后絞索拉近彼此距離。當兩船外掛橫拒木架彼此撞得粉碎時,早已經有奴兵順著纜繩沖躍而過,與淮南軍接弦對戰!
至此,一直實力不成對比的兩路軍隊,才終于爆發出一些可堪一提的交戰。雖然戰船被控住彼此接弦,但淮南軍士卒也并未慌亂,接弦一側戰卒們揮刀抖槍迎戰,另一側士卒則牢牢保護住棹夫側艙以保證舟船動力,棹夫們也是咬牙搖櫓將船身橫轉過來,以獲得近畔友軍的掩護。
“沖上去!”
連舫大艦上路永躍下雀室踏上甲板,近千名棹夫在其號令之下奮發氣力,這艘江上浮城一般的大艦便直往交戰中心沖去。隨著戰船飛馳起來,江面在其碾壓之下濺起數丈高的水浪,仿佛亙古永存的荒古兇獸,夜幕中那碩大的陰影輪廓直往奴軍戰船催壓而去!
“避行,避行!”
劉徵也一直在關注淮南軍這艘主艦的動態,見其雄勢而來,忙不迭下令說道,心里也是充滿了濃濃的憤懣。徐鎮同樣有規格如此宏大的戰艦,且不在少數,甚至單論舟船械用,較之淮南軍還要勝出一籌,但是由于淮陰的陷落,這些戰船都被隔絕在了淮水近海處而不能取用,結果如今反要為敵軍利器而壓迫。
原本已經漸近淮南軍船陣的奴船們迅速轉舵繞行,如此一艘大艦哪怕別的攻擊方式都沒有,單單所激起的巨浪,便能將欺近的舟船遠遠排開,乃至于舟覆人亡。
其余奴船尚可退避,可是正與淮南軍接弦以戰的奴船卻無這種從容,眼見大艦直往這個方向沖來,那些奴兵們也顧不得再與淮南軍力戰,紛紛躍逃回去。得以抽身的淮南軍將士并棹夫們同樣快速將側置走舸放入水中,飛快撤離戰船。
又過半刻鐘,大艦已經直沖而來,船首粗大的撞木直接轟擊在緊密連接的兩船船身。這兩艘戰船受此撞擊,當即便有小半船身破損迸飛,剩下的舟船殘骸也貼著江面直劃出幾十丈外,重重的撞擊在奴營水柵上!
至此大艦才漸漸收勢,但仍然一直沖到了奴營近畔水柵外才完全停頓下來。因其來勢迅猛,如此龐然大物置于江上,令得近畔營壘奴眾都不敢輕易欺近。
“圍剿此艦!”
劉徵見此大艦直沖陣中,心內不免一喜。大艦雖然龐大,但卻畢竟是死物,若是奔行起來誠然所向披靡,可是船速一旦減緩,不過江上一浮堡而已,并非不可戰勝。如果被圍困起來,左右都無援助,想要攻克繳獲并不困難。左近雖然仍然不乏淮南軍戰船,但俱都是久戰疲師,不足為患。若能奪下這一艘大艦,接下來的戰斗形勢都將因此扭轉!至不濟有此一艘大艦坐鎮,奴軍也不再會是此前那樣一盤散沙、任人圍剿的模樣。
于是徐鎮奴軍戰船紛紛掉頭,往淮南軍連舫大艦而去。不過大艦就算是停下來,也絕非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船上兵眾兩千余,都是養精蓄銳之眾,哪怕不動用拍竿、投石,單單臨陣對射,大艦船身高出奴軍戰船將近兩丈,絕對的居高臨下,凡有欺近之奴船,都是移動的標靶,凡有靠近,必要承受水潑一般猛烈的箭雨!
“繼續催令兵眾下船,必要奪下此艘大艦!”
眼見戰況出現這個轉機,水營中石虎也是忍不住精神大振,繼續下令說道。此時奴營中戰船已經嚴重不足用,早先又驅之登船的兵卒們也察覺到戰事不妙,雖然登船但卻遲遲不敢往前線靠攏送死,俱都圍聚在水柵近畔。誠然登船之后斷了退路,但岸上那些兵長將領們再想強驅他們上前送命也有諸多不便利。
隨著石虎一聲令下,已經充入各營的中軍奴兵們便加緊驅趕船上兵卒上前激戰,乃至于引弓射箭強驅。于是那些徘徊在江面上的奴船才開動往大艦而來,同時石虎擔心大艦返航難阻,戰機稍縱即逝,甚至就連一些中軍將士都投入江面,戰船不夠那就直接拆除營壘中的木柵充作浮板,定要奪下這艘大艦!
一時間,大艦仿佛身陷狼群之中,雖然火力仍然迅猛,拍竿頻頻揮舞,投石更是冰雹一般砸落,但是奴兵們仍然蜂擁而來,漸漸便有奴兵將鉤索拋扔上來,沿索攀爬登船。大艦上包括路永在內,俱都沿船奔走四面救火。
如此情況又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雖然奴兵還沒有大規模的成功登船,但也將大艦團團圍住。圍繞在大艦周圍的奴兵將近萬眾,視野所及俱是密密麻麻攢動人頭,幾乎看不到江水波浪!整艘大艦已經被完全困住,奪下來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就在奴兵們完全陷入癲狂,哄搶先登大功的時候,西方江面上有出現了大量的燈火光芒,漫無邊際幾乎將整段江面都給鋪平,淮南中軍船隊終于抵達戰場!
“這是陷阱,這是一個陷阱!速速撤軍歸營!”
劉徵在看到淮南軍更多戰船飛馳而來時,當即便恍悟過來,忙不迭疾聲大吼道,同時下令船上兵眾速速擂鼓指令撤退。然而他雖然名為督將,但對大軍根本不具備掌控力,甚至此時就連他的嫡系人馬都調度不動。因為他所部人馬距離淮南軍大艦最近,眼下環繞大艦包圍圈層層疊疊,順勢將他的人馬也包圍在了最核心,根本無法脫戰。
此時連舫大艦雖然被團團圍住,但本身就近似一座浮在江面的城堡,想要攻下絕非短時間內能夠完成。可是淮南軍后路大軍早已經奔行接近,一旦抵達戰場,對于這些奴軍就是滅頂之災!
“燒船!”
危急之下,劉徵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至于要燒的自然不是淮南軍的連舫大艦,這艘大艦防火設施做得極好,單單船身便有三層外罩保護,至于更高處的甲板上是怎樣布置,眼下奴軍一路都在仰攻,都還不清楚。即便是放火,也絕難在極短時間內將火勢壯大。
于是,隨著劉徵一聲令下,船上奴眾們紛紛抱起盛裝油膏的瓦甕、薪柴等物,往近畔友軍船只上拋扔而去,同時火箭四射,很快左近便火光攢動。近畔奴軍紛紛退開躲避火勢,這才讓劉徵的座船取得一點活動空間,艱難的調轉船頭往后撤離。
“南人大艦為餌,誘引我軍亂攻,速速撤回營中,尚能保全性命!”
劉徵喝令兵卒們號叫示警,艦船直往水柵沖去。此前前陣南人火力之強悍他已經有見,此時后繼大軍再來,奴軍中包括他所部在內,如果還停留在江面應敵,那么絕對是有死無生!
這時候,江面上奴軍們只要不是瞎子,俱都能看見淮南軍快速逼近的龐大艦隊,于是一個個都拼了命的劃動江水返航。然而在想要歸營的時候卻遭遇了阻滯,原本門戶大開的水柵營門統統落下,同時營內響起令人絕望的吼叫聲:“臨陣殺敵,有進無退!凡有怯戰退避者,即刻斬殺陣中!”
這軍令絕非恐嚇,伴隨著吼叫聲的是奴軍陣中射出的利箭,凡是靠近營門的奴軍紛紛中箭落水!
“奴主已死,爭位!季龍怯戰,一心思歸!從賊必死,殺奴償罪!”
隨著淮南中軍掩殺而來,首先抵達前線的并非鋒銳的箭矢,而是淮南軍洪亮的吼叫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劉徵座艦同樣被阻攔于營門之外,此時聽到淮南軍的吼叫聲,原本因中山王昏招迭出、胡亂指揮而生出的困惑頓時豁然貫通,一口逆氣激蕩于胸懷之內,這才明白自己這些人只是這個羯奴鋪墊歸途的骸骨而已!
被阻攔在外的奴軍們聽到這吼聲,形勢不免更加慌亂,浮板左沖右突想要尋覓活路,然而卻彼此碰撞,落水者不知凡幾。
許多徐鎮奴將此時都被阻營外,這會兒也都是惶恐不已,有的便向劉徵座船靠近,登上船來哭喪著臉哀聲道:“將軍,莫非我等今日便要喪身于此?中山王殘暴不仁,以我等人命構筑血肉藩籬,追隨如此兇惡之賊,莫非今日便是天譴降罪?”
劉徵一時間也沒了主意,逆血奪口而出,雖然早聞石虎殘暴之名,但卻沒想到這羯賊殘暴根本沒有底線。眼下就算是臨陣投降,他也絕對得不到好處,因為此前他在徐鎮屢屢侵擾江東,手上同樣血腥累累,更何況如今淮南軍已是大占上風,絕不可能接納他這種劣跡斑斑的奴將。
“我們走,勿為奴兒效死!”
劉徵滿眼血淚,躍上艦船雀室大吼道:“羯奴慘無人性,不恤舊人,奴主身死,乃是天譴滅賊。將士凡欲生者,隨我離陣逃生!淮南王師只殺奸賊季龍,絕不會窮追潰眾!”
近畔徐鎮奴軍們頓時高聲叫嚷重復劉徵的吼聲,于是那些混亂的奴軍便仿佛有了主心骨,紛紛往劉徵座船靠攏而來。而這些奴軍的吼叫聲也為淮南軍所聞,果然漸漸收縮船陣,給這些潰眾留出了逃命的路途。
“狗賊害我!”
水營中石虎眼見營外如此態勢,已是怒發沖冠,揮刀猛劈。原本他身在前線尚能穩定軍心,可以略微破除淮南軍那些吼叫對軍心的動搖,可是現在自己軍中戰將攜眾潰逃,反而坐實了消息的準確性。
一時間,隨著江面奴軍的潰逃,營壘中那些奴軍也漸漸變得騷動起來,開始不安于守。
“沖擊,撞營!若能生擒季龍,夸功南北,揚威中國,殊功大譽,豹尾封侯!”
此前被奴軍密密麻麻包圍的連舫大艦如今周遭再無阻滯,船首緩緩調整對準奴營,勢不可擋的沖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