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食不易,能讓你進一步,一年后再教你正道。既明哲保身,又是雙贏,是有才之人。”
李軒說起了為何要重用這樣的人,“你家若愿用士待之,或可去其寄食之心,以家臣侍祖家。如此,你祖氏便可得一良臣。故而,我勸你家重用。
反之,若就因其明哲保身而以小人逐之,你失一年,又失一年后教你正道一人。一小人失變一良臣的機會,你家亦要失一良臣。”
祖昭思索少許,即拱手而揖,鄭重道:“多謝小仙哥哥指點,我回去就稟明家父,定要重用刑師,我亦當以師父侍之。”
“你小大人一樣,真無趣。”
李軒發現自己還是更喜歡調皮搗蛋的范鯉,對小大人一樣的祖昭提不起精神,“用奸臣有什么不好?沒奸臣陪著玩,全是忠臣,多沒意思?我建議你應該養成個壞習慣,或者愛上個不好的愛好,斗個蛐蛐,熬個鷹遛個狗啥的。小葉子就有愛吃貪睡的壞習慣,我就更愛她了。”
“討厭,你才愛吃貪睡。”
一旁小馬上的小葉子,嬰兒肥的小臉上,滿是憤憤。
“你不愛吃你酸奶還論桶喝呀。”
說話間一行人到了牛場,奶牛場,一個個單獨半磚舍半露天的長方形圓頭鐵桿欄內,一欄一母牛,全是黃牛。
有些欄外放著木桶,桶內就是鮮奶,看見奶李軒就對小葉子滿臉無奈,“我腸胃可能就不算好的,吃辣就容易拉稀。你腸胃倒是好的,春天油條蘸奶酪,夏天冰磚配蛋糕,秋天冰淇淋就水餃,冬天酸奶喝到飽,你咋就不拉稀呢?”
“我上輩子壞事干的少,這輩子腸胃比你好。”小葉子驕傲的大喊。
“沒你這樣的啊,罵人帶輩就夠株連了,連我上輩子都罵,你于心何忍啊?”李軒不滿。
“誰叫你不讓我吃油條。”小葉子瞪大了眼,臉鼓的包子似的。
“我是不讓你吃我鍋里的油條。”
李軒翻身下馬,解下大黑額頸的韁套,抽下馬毯卷在懷里,伸手拍了大黑屁股兩下,讓它自己找地玩去。
“呼呼”母馬大黑小叫一聲,搖頭擺尾的自去一旁樹下草坪玩去了。
旁邊一年歲不大,清秀不失英武的親隨,接過馬毯韁套,走到一旁解起了自己的坐騎。
“有新油炸的小油條你不吃,我那油條是老脂肪油炸的,油換的不勤,又特意炸的焦,對身體不好。”
李軒俯身把欄前一開桶的牛奶,用桶上的木蓋蓋上,才又看向正自己收拾馬具的小葉子,“我是大人,抵抗力比你高,體重比你重,能藥死你的毒藥,藥不死我。加上你哥我一身毛病,重口舌之欲,隨心所欲,重過壽命。咱家有一個渾身壞毛病的就行了,你要走正道啊小葉子,你胡吃海塞我都不攔你,我是怕你夭折。”
“哼。”
小葉子對忽悠日漸免疫,再有道理都不怎么聽了,一指正收韁具馬毯的小親隨,“小昭子未及冠,跟你吃老油條,你就不怕藥死他嘛?”
“呼呼。”
不遠處祖昭的坐騎“小昭”,以為小葉子是叫它,抬頭蹬大眼睛瞅瞅,興高采烈的沖小葉子跑了過去。
“你該叫哥呀,喊外號多不禮貌。”
李軒身旁小親隨年歲不大,年且十八,一年來飛升般的待遇卻羨煞旁人。
隨呂布習騎射,關羽授刀法,時不時就被李軒叫家來玩牌。
就是個小兵,只不過與小兵曹性的箭法一樣,武藝是呂布教授的,李軒就是在看并州團伙演武,隨便一個小兵出列,就鐵箭連珠之時,以為呂布作弊,讓將佐換身兵卒服,撐場子。
誰知一問叫“曹性”,李軒就又有點信了,因為他好像記得演義上把夏侯惇射瞎的似乎就叫“曹性”。
這個小兵不一般。
可他記得呂布麾下,還有個更狠的小兵呢,一問“奉先,你都教過誰呀,叫過來我看看。”
結果一堆烏眉灶眼的并州眾一報號一演武,李軒就把“張遼”找出來了。
青澀小兵痞一個,呼哨奔馬,好勇斗狠,與并州眾兵痞,眾胡騎,沒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是,這個小兵叫“張遼”。
這是呂布培養出來的又一員大將。
李軒占的是先知先覺的光,真正看出張遼是可造之材,親手教導張遼武藝的人,是有勇無謀的呂布。
李軒對呂布佩服死了,感覺這家伙應該教學,真是個名師,成廉、宋憲、魏續、李封,李鄒等教出了一堆將佐。
若高順未在冀州就揭榜投效,本應也是呂布培養出來的,再加上張遼,呂布帶徒的本事何其高也。
李軒特意把高順安排至呂布麾下,就是自認教徒不如呂奉先,怕毀了好胚子,才物歸原主,把璞玉交給名家雕琢。
張遼是一樣的,沒心沒肺的小兵痞一個,呂布也不把張遼當回事,他做了十年主薄,閑得無聊,教的徒弟多了。
更滲人的或許是主薄后遺癥,張遼都不是“戰兵”小卒,因為張文遠認字識數,文化水平在并州那地界算高的,故而被呂布當成勤務兵使了。
招兵寫個布告啊,把布告去貼了呀,就打發張遼貼布告去。
呂布怨丁原不會用人,換自己一樣,也是把張遼朝主薄的邪路上帶,還一無所覺,沒感覺有什么不對。
可李軒急啊,把名將胚子培養成主薄,算怎么回事?
但他又不愿把張遼調入士校,更不認為能比呂布教的更好。可助長不可拔苗,又不愿外來突兀力量的介入,打破呂布與張遼渾然不覺的師生氛圍。
呂布重義又輕義,但不善妒,不是個敝帚自珍的人,從他閑得無聊就教人武藝,就知道他不怕別人有本事,不是個怕下屬躥上來的官員型將領,他不是個深思熟慮的將官,就是個隨心所欲的黑老大。
對脾氣,我就教你。秉性不和,懶得理你,不聽話,就揍你。
這個氛圍對呂布是否會本能教授張遼真本事,是至關重要的,真傳就一句話,不想傳教一身好武藝,還是假把式。
對呂布這號偏執狂式的天才將領,李軒采取的就是忽悠策略,就說:“奉先啊,我看見文遠啊,就看見十年前的你了。我看見你呀,就看見丁原了。張遼這小子挺適合當主薄的,真的,不信你就試試,任它小昭虎之姿,照樣練成老主薄。”
呂布軟肋被一刀捅入,疼的眼前就發黑,可黑后再一亮,畢竟有了忽悠墊底,竟是越看張遼,“果然”越是像十年前的自己。
我呂奉先英雄蓋世,怎會是丁原?
于是,得了個“小昭虎”評語的張遼,迎來了“春天”。
加練!
呂布把張遼看成了十年前“我”的“倒影”,從像是對待曹性等漫不經心的隨手點撥兩下,變成了“親傳督導”。
張遼就此成了呂布的親兵,李軒叫張遼來家玩,同樣是以親隨打發,干點雜活,沒有升官,沒有籠絡,沒有封侯之許,就是對身邊衛士的一般態度。
可誰都看的出來,這個“小兵”的未來,怕是不一般。
關羽好奇,不知誰人竟得自家小弟看重,待之如賈詡,就刻意認識了下小張遼,結果脾性極為契合,特意將張遼的方天畫戟斷去一半,改為月牙戟。
因為馬戟在北地就已漸被淘汰,更別說雙月牙的方天畫戟,那是只有呂布那號天姿超絕的大將才能用,尋常騎將馬上輪起來,平衡都保持不了,更別說斬將。
于是,關云長以運刀之法,融入呂奉先戟法之中,將方天畫戟折去一半,讓張遼戟以刀運,沖刺為槍,劈砍化勢為刀。
呂布大郁悶,卻也自知,教那么多徒弟,真沒一個能使方天畫戟的,本就說明了問題。
他又很得意,以關云長之矜傲,都稱其是唯一能使方天畫戟的,那再讓第二個人能使,豈不辜負了“絕世無雙”四字。
于是,跟著感覺走的呂布,對自家徒弟半戟半刀的怪模樣,還挺認同,刀戟融會不了的地方,幫著融融就是。
張遼是天佑,屬于人緣天生就好,不像呂布一樣人厭鬼憎。驕傲的關羽就與同樣驕傲的呂布犯沖,可對張遼就一見如故,秉性如此,誰也羨慕不來。
可張遼又是極聰明的,天賦很高,軍事天分比張飛還要強,成長極快。
與踢球的球員一樣,視野,大局判斷,帶球時眼里是否只有球,球會朝哪傳,戰術理解與執行,拿著戰術板的教練,場外一看就知道。
而好的球員,同樣是會看教練的。
教練水平如何,瞞的了情緒化的一般球員,瞞不了傳奇球員。
因為傳奇球員都有一顆冠軍之心,耽誤其成長,阻擋其奪冠的教練,不是師傅,是敵人。
呂布的悲哀,就是一個傳奇球員,在庸師的指導下踢球,想換個球隊,卻被人罵不忠誠。
而張遼就是庸師最愛的好球員,沒成績,沒高薪,沒冠軍,照樣不鬧離隊,不怨教練,不叛變。
這種好球員,誰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