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涼叛軍一方面與北盟合作盜墓換糧,一方面在小股南下漢中,敲詐益州劉焉的同時,屢屢向隴西郡與武都北的關羽部展開攻擊,希望打通回家的路。
這又合又打,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代表西涼眾實際已經進退失據,無頭蒼蠅一樣的沒有目標,只是本能亂試了。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
與李文侯,韓遂等人火并后的馬騰,又派使潛回了陳倉,欲與韓遂,李文侯等相約,共擊兩方之中的張溫,皇甫嵩,董卓部官軍。
不把盤踞在兩方之間,武功,美陽一帶的官軍消滅掉,彼此都動躺不得,遑論其他。
“壽成欲兩家重修舊好,共伐武功,美陽。”
馬騰派至陳倉的說客梁興,直問,“扶風武功,美陽之地,我等皆不要,你等意下如何?”
說是重修舊好是沒錯的,馬騰與韓遂盡管火并,可他倆是結拜兄弟。
“好好場面,自亂而崩。”
韓遂麾下謀士成公英,怒視梁興一干來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多說無益。”
梁興冷峻的一擺手,“做下了就別廢話,且顧眼前吧,長安糧罄。我等亦不相瞞,長安時下全靠北盟暗地以貨貸接濟。”
“北盟狼子野心,皆蛇蝎虎狼輩,不過授人以柄,牽線木偶。”
成公英冷斥,“你等既搭上了幽州,何必西顧,又要聯手?”
“你說的我等豈不知?”
梁興眉頭更皺,大聲道,“可我們有啥子辦法?本來一起打下長安,一起求招安,好好的事。你們非要搶,把關中搶成白地,還招安個屁,那不成了黃巾?不讓你等搶,勸你等莫回西涼,你們反要火并。”
說著,又是罵了一聲,“我不愿提從前,時下且顧生死,昨天誰對誰錯,都不擋饑擋餓。”
“保兒說的對。”
韓遂攔下成公英,發話,“有皇甫等在中間,我等彼此牽制,受人鼻息,動彈不得。北方軍兵精,附庸又一日多過一日,此時西返,單是隴西關羽就已難破,大小接戰,輸多勝少,路卻打不通。”
說著,一嘆,“待其涼州立住,大軍東進關中,如若我等依舊時下這個局面,進退不得,必無活路。”
“文約何意?”李文侯一點看不出是與韓遂火并過的,對韓遂態度依如往昔親密。
“我意思與其西返碰壁,不若合力夾擊扶風官軍,先把咱們連成一片再說。”
韓遂捋了把胡子,盯著梁興,“我等若真撞開了回西涼之路,馬壽成就危險了,那就輪到他的長安被東西夾擊了。不占上風,他招個屁的安。不把夾在中間的扶風官軍清空了,咱都得失風。”
“就是這個理兒。”
梁興直接點頭承認,且發言贊許,“原以為北盟就個仙帥是心黑不見底的,咱們卻是小看了賈詡,那也是個心黑不見底的。咱是廝殺漢,明刀明槍的見真章,沒怵過誰,倒是與北盟的這群心黑賊人玩不起。短短時日,西涼各地景從,你等老窩已失,再耽擱下去,軍心一散,那就想動也動不了了。”
說著,堅定道,“莫管甚涼州了,那李軒一日在涼州,哪是你等可回奪回來的?躲那奸賊都來不及,你等還要撞進去,不怕掉坑里?趁其立足未穩,顧不上關中,我等趕緊合力,把武都至長安連成一片,有個地盤,合力招安才是正經。”
李文侯突然問了句邪乎的:“咱向誰招安?”
韓遂,成公英,梁興等人聞聲皆默,臉色一時都古怪了起來。
這話不是瞎問的,要夾擊的是官軍,可即便打勝,之后,向誰求招安呢?
投向朝廷,可得大義。可洛陽是能給兵,給軍餉,還是會給糧秣?除了一聲“朕射你無罪”之外,啥也沒有啊。
向朝廷招安,他們還得防著朝廷,朝廷肯定也防備著他們。即便是各方不認他們從良的合法身份,繼續來打他們,他們又能求朝廷派兵援助么?
這個招安,就是為了個合法身份,利弊終究要看自己的實力。
若是涼州關中在手,那一招安就是合法的諸侯。可要涼州老窩都沒了,關中又占不住,這個招安,招不好就招成自卸武備。
相互不信任的情況下,一個爭執與誤判,就容易降而復叛,自毀名聲。
可學黑山賊,向北盟以包稅制的方式求招安?
那肯定就是自卸武備,從此成為附庸了。黑山軍十余萬能被一下削減到五千兵,就可見北盟卸武備之猛,明打明的削光你。
好處是一成為北盟的附庸,倒是不用擔心與北盟互不信任。北方聯盟就是條約義務組織,是契約的聯盟,對聯盟成員沒有什么信任不信任的,就是按契約辦。
誰毀約了,誰守信譽了,全成員監督,全天下都看得見。
這個信譽,北方聯盟真是強的不行,雖然為敵,都沒人懷疑北盟這方面的信譽。
可那樣一來,就全要按契約辦了。
寧為雞首,不為牛后。還是愿為牛后,不為雞首。各有各的訴求,隨外部環境變化,又是身不由己,始終在變,非是絕對。
“吾等不可仰人鼻息。”
成公英奮聲,即便處在絕境中,依然未熄稱王稱霸的雄心。
要讓李文侯,韓遂等第一代創業者,放棄自我而屈服,是非常困難的。易招降的是二代,第一代創業者無論面對如何的絕境,哪怕抵抗到最后一刻,自殺成仁,都不愿真正投降。
那種表面稱臣的“降”,是“假降”,對朝廷求的招安,就是假降,要做的是真軍閥。
可一對北盟投降,那就是“真降”了,士卒會被遣散,軍隊會被整編,部眾會被綁個嚴實,糧餉軍械等皆不由人。
看一個勢力真降假降,看主子一叫,來不來就知道了。
李文侯,韓遂等要的是洛陽招安,可洛陽叫他們過去,他們本人是不會去的。
可若被北盟招安,別說他們,連他們手下將領,都得去燕歌士官學校上課。
這一降,想反復都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