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同,我們分析出來了,能把孫堅在此戰采取的戰術運用,吸收為我們的戰術了,這個案例的作用,才算起到了。”
李軒認真道,“我們的戰后總結,不能光總結我們自己的,那太少。還要總結敵人的戰例,吸收敵人的長處。
還要總結一切情報偵搜來的各方戰例,把各方的長處,轉化為我們的長處。各方沒有發現的自家的短板,我們作為旁觀者,要比局中對戰的雙方,更清楚。
因為我們不知道哪一天,就會與這些本與我們不相關的勢力與人作戰。我寧可你們現在,先提前了解他們,而不是事到臨頭再去了解。
我們北方軍與他們的不同,就是他們往往事到臨頭,才想了解我們。”
“那已經晚了。”
三團留守的司務簡銅,奮聲道,“我們入涼州之前,就知道如今陳倉守軍的戰法。而從涼州來的陳倉守軍,至今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
面對西涼叛軍與朝廷官軍爭奪劇烈的陳倉,一眾北方軍將領卻沒什么看待難以攻克的堅城感覺,神態輕松居多。
在北方軍的軍事理論認定中,凡是不能動的兵,就是死兵。
恰如樊滿談起孫堅破韓遂一戰,切入點不是韓遂大營,而是五里的線段,從五里東突入,中線以西的上萬兵馬,有與沒有是一個樣。
這樣的認知,只是士官學校系統培訓出來的一個普通學員的看法。
而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數學與邏輯,北方軍之外的軍事將領,有這個視角的鳳毛麟角。
“你們珍惜吧。”
李軒看著桌旁一眾驕橫的將佐,感慨頗深,“這套戰后總結,士官學校體系教學教導的知識,都是集眾家之長,運用數學與邏輯施行比對,分析,優選后的產物。
你們個人的資質談不上多高,與北宮伯玉,李文侯,韓遂,馬騰,孫堅等真正叱咤風云,本身資質就高的人杰比起來,你們只是占了體系培養的便宜。
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接觸到士官學校,接觸到現代軍事體系的。既然學了,就學以致用,打仗的時候多思考一下,學過的知識,什么是可以用上的。
發現敵人的長處,新戰術了,知道記下來,總結出來,反饋回軍校,用于下一代的教學,就是你們回報曾經教給你們知識的軍校的最好方法。
一個陳倉,只是個戰術級的攻城演練,得失對咱們來講無關痛癢。真正能促使咱們得到幽并涼,得到關中,得到整個天下的,是不斷學習,不斷提高。會讓咱們失去關中,失去幽并糧,失去整個天下的,是不再學習,故步自封。
如果你們就因為可輕下陳倉,就變的不再學習,故步自封,我們就是得陳倉而失天下。
如果你們不因為可輕下陳倉,就變的不再學習,故步自封。而是從勝利的戰役中,找出了不足,還不夠好的地方,還在加以改進。
那么,我會很驕傲,因為你們戰勝的不是陳倉守軍,而是你們自己。
只有能夠不斷戰勝自己的人,才會不斷強大,希望你們不要勝了涼州,勝了陳倉,卻輸掉自己。”
陳倉守軍只有六千,其中西涼來的羌氐漢胡叛軍尚不足千,其余皆雍地招徠的烏合義軍。
造反的西涼眾,湟中義從等皆是雇傭軍,數百年的雇傭軍傳統深入骨髓,不像是黃巾那樣喜好裹挾鄉民,反而只搶劫不裹挾。
且遇到愿意加入叛軍的各路豪杰義軍,皆是按雇傭軍算錢。
只不過沒錢糧給的時候,就是劃片,兩伙人合力打下一縣,縣下有八鄉,那就主力分五個鄉加縣城,入伙的分三個鄉。
至于分到手的鄉是強搶,還是無償發放救濟糧,那就不管了。
這個豪爽的合伙造反,就地分片的雇傭軍造反法,讓西涼頗是流行義軍,崇尚合伙搶劫。
家里不夠吃的了,就改個名字進雇傭軍中待兩年,大命不死又攢下來了盈余,再回鄉用回舊名,繼續做良民。
故而,西涼造反,都流行起個藝名來用。
陳倉守將“楊秋”就是藝名,就是合伙造反的義軍領袖之一,其部多安定郡人。
涼州安定被北方軍占據后,嚴查戶口,出來打工造反的臨時工,就請辭回家了不少。
楊秋也不為難,涼州造反家常便飯,好合好散,糧餉一結,路費一發,就讓想回家的自個滾蛋了。
他留著繼續造反,就是感覺病重歸病重,還能搶救一下,起碼撈個身份再回家。
開始不明白為何韓遂,李文侯等人,大方的將圍城經年,血戰方下的陳倉劃歸他守。
且南下漢中,敲詐劉焉的小分隊,出谷糧秣多囤陳倉,他頗是能分潤不少。
這么個寶地,交給他,可把楊秋樂壞了,大方的拿了不少壓倉糧出來,廣募義軍,準備好好守好地盤。
可左等左不來,右等又不來,招募的義軍一入冬,又散回家不少,貓冬去了。
待雪都落了,北方軍才慢騰騰的殺到。
這可把楊秋氣壞了,哪有大冬天的打仗的。雪都下了還不就地貓著,來年開春再戰,下著雪呢在野地里扎營圍城?瘋的不輕。
可北方軍第一次試探性攻城,就把楊秋嚇壞了,終于明白為何韓遂,李文侯等輕棄堅城不要,寧可流動扎營了。
楊秋只打聽清楚了天水二日落城的前因后果,知道北方軍連環鐵馬兇殘,不可野戰,忘記了早先烏氏縣等一日落城的地界。
他有幸見識到了北方軍常備步兵團的標準攻城戰術。
第一日攻城,陳倉南城外就來了不到百余人,除了駕著騾馬車的步卒外,兩翼還各有一個騎兵小隊。
城頭上的楊秋,就冒雪眼睜睜的看著,瞧稀奇一樣的看著百余北方軍步卒,在陳倉南門三百步外忙活。
陳倉只有南門有北方軍過來,余下三面壓根就沒人管,任人出入。
這仗打的愜意,讓楊秋也生不起緊張感,大不了城破了再跑,總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