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燕歌,先是走了一輪程序,履行了必要的形式主義義務。
北方聯盟名義上不是大一統,盡管人治不變,卻始終在刻意突出董事會特征。
李軒名義上是元帥,與出征的凱撒一樣,是被元老院授予的軍事職務。
他把軍隊扔了,自個躥回來了,元老院的拿他沒轍,可在表面上,他仍要做出對元老院尊敬的姿態。
要對元老院做履職報告,并正式提出卸任,且要出具正式公函,將這一變動,通告給塞內外的各大小盟邦,盟友,合作方。
《大漢邸報》同樣將這一形式主義以文字的形式,再刊載公告,添加點謳歌與編者按,以昭示天下。
形式主義是實打實的,公布的信息倒是真真假假。
面子工程與形式主義是北方聯盟非常重視的程序化,標準化建設,這是“禮部”的內容,規制,非常重要。
公文沒有統一的格式,跨部門看都看不懂的,政權運作中的公文通傳就會低效而相互看不懂。
特別是對新晉“公務員”來講,沒有標準化的程序與格式,猛一進入仕途,那就跟聽天書一樣了,一堆潛規則與官場用語靠猜的。
上頭來一句“小劉性格很強啊”,小劉一聽,不知道啥意思,領導是夸我呢,還是對我不滿意呢?
官場上這些東西,低效而毫無必要,越是基層的小官,越是譜大,云里霧里,故作高深。
官員語匯是一套,經年老吏又是一套,打板子時腳下外八字朝死里打,內八字假打等潛規則一堆堆的,別說北盟從各行業招募的新晉事物官一頭霧水,李軒都搞不清楚。
為了行政辦公的標準化,為了立規矩,就得從上到下,先由上面秀一秀做各種事的標準步驟。
例如接見外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組織一群小學生假笑著亂蹦,人來了獻個花圈戴個花環啥的。之后座談,就是倆方沙發,中間隔個小茶幾,說個話都得斜著頭才行。
只要上面一秀,很快基層那幫鸚鵡,學的很快的,也都是“歡迎歡迎,熱烈歡迎”,跟人聊天也非得放倆方沙發,中間隔個茶幾,說個話斜頭才行。
這就是另一種政務“禮節”與程序培訓,官場同樣有上流社會現象,無編的白役學有編的小吏,皂吏學幕僚,幕僚學官員做派,基層官員學郡縣官,地方官學朝官,小官學大官。
在這種環境下,有個形式主義的秀可以參照,外出征戰的將領,一看李軒回家是怎么上繳軍權,并向元老院恭敬的報告的,就也會本能的跟著有樣學樣,不知不覺就把軍權繳了。
組織閑雜人等,熱烈歡迎載譽而歸的凱旋軍隊等形式主義程序,在北盟都是有的,李軒回燕歌繳令,都要過一遍程序。
這就是正規化建設,同樣是一種組織程序,黃巾就是不會這個,才讓誰一看就知道是烏合。
而紀律嚴明的形式主義表現形式,軍艦入港鳴炮,會艦站坡,凱旋門下林立的軍刀下繳令,伴隨著盛大的游行,恰如意志的勝利,能讓觀者戰栗,說是烏合都沒人敢信哪。
這就是皇朝氣象,北盟從來沒有扯旗造反,可為了從龍的人才卻從四面八方趕來,就是通過影像,自己看見了什么,被自己的感覺驅動了。
繳完令卸了軍權,還沒完,又進入了總結期,涼州關中戰事未完,可先期的東西要總結。
盟內各部門,軍中,軍校,又連軸總結了一圈,閑暇寫了不少文字資料,李軒上一段的軍務才算慢慢卸了下來。
李軒辦交接歸辦交接,可一直就沒放賈詡走,他回來的時候天鵝堡已經蓋好了,包括儲酒的地窖與逃生的地道,全堡一百二十八個大小房間,都已裝潢完畢,投入使用了。
除了一些漆器木家具較多的仿古房間,怕有毒暫時為通風狀態外,全裝了“彩娜”瓷具,瓷地板,瓷洗漱間,連抽水馬桶都是陶瓷的全陶瓷裝潢的房間,已經投入使用了。
賈詡就被留宿了,其長子賈穆就留在身邊伺候。
李軒留賈詡,是不想耽擱教育,想在為官與教育之間做一道切割。
科舉是之所以讀書,就是為了當官,就這么簡單,而這個目的,會引發士族反彈,從而連累到讀書。
李軒是力圖把讀書切割出來,讀書與當官無關,教育就是教育。
國民教育。
而不是為了培養當官的。
若他連賈詡都說不服,是不可能讓士族打消疑慮的。
賈詡就是一面鏡子,能讓他練習如何演講,就是一臺糾錯儀與演習對象,能修正他的一些錯誤,就是朋友,能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幫他完善。
畢竟,賈詡對國民教育是贊同的,只是站在北盟現階段的發展立場,與自身家族的利益上,反對這一做法。
恰如對乞丐施舍,站在慈善的立場上是好的,李軒個人遇到過年的時候,上來就對他“恭喜發財”,祝賀新年的嘴甜的也會放個賞。
但那是個人,站在北盟的立場上,他強烈反對對乞丐的施舍與同情,對乞討者采取的是嚴厲懲治,施行的是殘酷壓迫,精神上是社會輿論的詆毀,肉體上是勞改營的強制改造。
私是私,公是公,政治理念是政治理念,階段不同,施政理念就不同。
隨著社會文明程度提高,人權狀況改善,北盟現行的這種強制改造乞丐的方式,甚至勞改營,自然就會被社會的發展淘汰,甚至后人還會罵他野蠻。
可那是以后的事,是社會發展程度高了之后的事,時下的北盟是強制讓人變強的階段,強制義務教育,強制排隊,改制勞動改造,是誰強誰有理的階段。
當社會發展程度提高了,才有乞討的自由。
時下不行,在生存與安全問題尚未解決的當下,民風軟不得,生產力又不行,對社會資源的配比自然就要精密一些,對紀律的要求也比較高,軍事化特征會更明顯一些。
社會更像是一臺機器,感情自然就少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