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鎮元子陷入一種不解、迷茫的狀態,唐三葬咧了咧嘴,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是不是心里懷疑,又不愿意相信。”
鎮元子抬頭,目光與唐三葬對視。
“這人參果樹自開天辟地就在這里。
我......自造化孕育而生就守著這五莊觀,其間從未出過任何差錯。
這果子,怎么可能是假的。”
像是為了說服自己,又像是在給自己找到可靠的佐證,鎮元子聲音越來越大,仿佛那樣能讓自己的話聽著更可信一些。
唐三葬掏了掏被震的嗡嗡響的耳朵,忍不住皺了皺眉。
“阿彌陀佛。”
沒有絲毫虔誠的念了一聲佛號,唐三葬看著鎮元子。
“震的沒有出過任何的差錯嗎?
大仙可還記得,你是何年孕生的先天神靈?”
“天地初開三元會,先天靈根人參果樹立天地三十八萬八千八百年孕生圣靈。”
幾乎是不假思索,鎮元子給出了答案。
“嘖,三十八萬八千八百年,多好的數字啊。
看來大仙對于這個時間的記憶很深刻啊!”
唐三葬看著鎮元子,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
鎮元子皺眉,看著唐三葬這樣的表情,讓他總覺得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唐三葬笑著搖搖頭,“大仙可還記得,人參果多少年一開花,多少年一結果,多少年可得成熟?
一次成熟,又結多少顆果子?”
鎮元子眉頭皺的更緊,不解的看了唐三葬一眼,雖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問出這樣一個低級的問題,卻依然給出了答案。
“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又三千年方的成熟,短頭一萬年,才有三十顆果子。
這人參果,聞一聞可活三百六十歲,吃一顆能活四萬七千年。”
聽著鎮元子的話,唐三葬笑了,笑得很肆意,笑得.....甚至讓人看了忍不住想打人。
“你.......”
鎮元子越發的不解,從頭到尾唐三葬問自己的都是一些無關的問題,卻始終沒有給自己正面的回答。
這一刻,他甚至有些想笑,笑自己太傻,竟然信了唐三葬的鬼話。
自己的人參果樹,自己從出生就一直守著,記憶中從未出過任何的差池,又怎么可能會是假的。
這和尚從頭到尾都在胡攪蠻纏,自己也是失心瘋了,才會信了他的鬼話懷疑這果子真是假的。
看著鎮元子的表情,唐三葬笑容更甚,甚至笑得有些放肆。
“敢問鎮元大仙,先天五大靈根,都有什么?”
已經覺得唐三葬在耍自己的鎮元子冷哼一聲,有心發飆,卻還想看看唐三葬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冷哼一聲之后還是答道,“先天第一靈根,當屬那一株空心楊柳,這一點毋庸置疑。
其他諸如人參果樹、蟠桃母根,黃中李,銀杏,雖頗有爭議,但四者實則相差不大。
若非要給出一個排名,當以黃中李為最,銀心為末,人參果與蟠桃相若仿佛。”
唐三葬點頭,對于鎮元子這般評價,他沒有任何的意義。
“鎮元大仙也說了,你這人參果與蟠桃相差仿佛。
那么.....貧僧就想問了。
蟠桃靈根本是一棵母根,被西昆侖女仙之主西王母所得,后因未知原因被拆分成三千六百株。
其中一千二百株千年開花,千年結果,千年成熟,凡三千年一熟者,人吃一顆成仙了道,體健身輕。
又一千二百株,兩千年一開花,兩千年一結果,再兩千年方的成熟,凡六千年一熟者,人吃了舉霞飛升,長生不老。
更有一千二百株,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又三千年方的成熟,凡九千年一熟者,人吃了與天地同壽,日月同庚。”
唐三葬面上戲謔之意更濃,看著鎮元子問道,“一株蟠桃母根分化三千六百,其中一千二百株任意一株拿出,結的果子功效都不弱于你這人參果。
人家一顆蟠桃樹結果還不只三十顆。
所以貧僧很好奇,大仙你這人參果,究竟是憑著什么,能夠與分化出一片蟠桃園的蟠桃母根相提并論的?”
聞言,鎮元子瞬間變色。
這個問題,此前從來沒有人提出過。
甚至于,這么明顯的問題,三界之中萬千生靈似乎都選擇性的忽視了一般。
世人都只人參果與蟠桃其名,但是......現在聽唐三葬一說,卻讓人忍不住反思。
一株人參果九千年結出的三十顆果子,加起來還不如蟠桃園中一顆九千年一熟的蟠桃樹功效大。
那他的人參果又是怎么和蟠桃母根其名的呢?
“這......怎么會?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是這樣??”
聽著唐三葬的質問,鎮元子忍不住低聲的反問。
是的,他失態了。
唐三葬這個問題,他給不出答案。
三界之中,但凡有資格的仙佛都知道他的人參果樹是能跟蟠桃母根齊名的先天靈根。
但即便他這個蟠桃樹的主人,現在都說不出他的蟠桃樹,究竟是怎么能夠與蟠桃母根齊名的。
就好像,沒有因,先有了果。
沒有任何推導,天地之中自然的存在這樣的結論——蟠桃母根與人參果樹同為先天五大靈根之一。
而這一公認的真理,三界之中從未有人懷疑,也從來沒有人對此提出過質疑。
似乎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力量,將這其中的疑點生生抹去,讓這么大的一個bug,卻被所有人自行的忽略了一般。
那么.....問題到底出在了哪里??
這一刻,鎮元子幾乎可以確定,他的人參果樹一定出了問題。
而且這個問題,連他自己都不曾發現。
甚至于,這問題還不只出現在他和人參果樹上。
似乎有一股更神秘的力量,間接的影響了整個三界一般。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鎮元子一閃身出現在唐三葬身邊,抓著唐三葬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告訴我,為什么會這樣?、
我的人參果樹,到底出現了什么問題?”
唐三葬抽回了被鎮元子抓住的衣袖,一只手放在人參果樹的樹干上,轉過頭看著鎮元子。
“貧僧再問一個問題,這天地因何而生?”
鎮元子皺眉,盡管不知道唐三葬為什么問這樣的問題,但想到之前唐三葬同樣是以一些看似無關的問題讓他明白了人參果樹確實出了問題,最終還是給出了答案。
“初,混沌如雞子,盤古孕育而生,持開天神斧,破開混沌,身化洪......”
說道一半,鎮元子自己停了下來,滿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唐三葬。
唐三葬對著鎮元子咧了咧嘴,笑得鎮元子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
“最后一個問題,請大仙認真的回答。”
唐三葬把手從人參果樹上抽回,看著鎮元子,伸出一根手指一字一頓的問道。
“最后一個問題......鎮元子、在哪?”
噗通!
聽著唐三葬輕輕的五個字,鎮元子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鎮元子......我......不是鎮元子?”
抬起頭,鎮元子看著唐三葬,眼中帶著期翼,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生怕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失去了浮力。
只是,唐三葬臉上燦爛的笑,這一刻.....卻是那么的殘忍。
“唉......本不愿如此的啊!”
搖頭,嘆息,唐三葬走到鎮元子身邊,抬起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無聲的搖了搖頭。
收手,抬頭,望天。
“真的沒想到,這么快又要見面了。”
眉心處,黑色的符文自肌膚下顯化,綻放如深淵般的光澤。
在黑色符文的映襯下,唐三葬整個人透出一股讓人靈魂顫栗的氣息。
唐三葬嘴唇微動,輕輕吐出四個字。
“三途.忘川。”
下一刻,一條連通陰陽兩界的河流自虛空浮現,看不見起源,望不到盡頭。
河中有無盡枯骨,河面上不斷有亡靈嘆息哀嚎、浮出水面,轉瞬又被拉扯到河底,撕咬、分食、直至徹底消亡,再不留半點聲息。
那場面,即便是整個人仿若失了魂的鎮元子,都忍不住面露駭然。
“這是......”
不知怎的,只是看著那條河流,只是看著那河中無盡枯骨亡魂,他竟然有一種熟悉的恐懼之感。
在鎮元子發出驚呼的下一刻。
卻見那條貫穿陰陽兩界,存在于虛幻與真實的河流源頭處,出現一個幾不可查的黑點。
黑點轉瞬跨越千萬里,在眾人視線之中放大。
由遠及近,不過轉瞬之間,已經能夠看出清晰的輪廓。
那.....竟然是一條黑色的幽靈船,在場中人沒有弱者,遠遠地甚至還能看見,在黑色幽靈船的船頭處,站著一道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
“猴哥,你有沒有覺得,這黑袍子看上去有些眼熟啊?”
在唐三葬說出人參果是假的那句話之后就開始充當吃瓜群眾的二師兄在看到這黑色幽靈船和黑色斗篷人的時候,就低聲對身邊的大圣問道。
大圣看著那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臉上滿是凝重的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那道黑色的身影,即便是他,也同樣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來自于靈魂深處的的恐懼。
恐懼,對于他來說,那是一種多么久違的氣息。
自從方寸山歸來,即便大鬧天宮,即便被困五行山,他也從未再有過那樣的感覺。
而現在,在這樣一個剛剛出場,還未面容的身影身上,他竟然感覺到了久違的恐懼。
那種發自靈魂深處,幾乎不可抗拒的恐懼之感。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清了黑色斗篷人的面容。
那......竟然是一具通體散發著黑色光澤的骷髏骨架。
身披黑色斗篷的骷髏骨架。
“喚吾、何事?”
黑色幽靈船停在眾人頭頂,身披黑色斗篷的骷髏骨架看著唐三葬,雙眼之中暗淡似乎隨時可能熄滅的靈魂之火劇烈波動。
唐三葬眉頭一皺,“別裝逼,我今天不想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