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盛夏時節已經過了,可秋老虎肆虐,午時的太陽像是一個正燃燒的正旺的大火球,萬道精芒炙烤著大地。不要說是坐在馬車里的女子,便是在外面趕著馬車的漢子,以及一旁騎著馬的青壯漢,那都是汗流浹背。
“哥哥,待我去前方打探一下。”
“兄弟小心行事,這處已在那水泊邊,不要引起誤會。”
騎馬的青壯漢一拱手,抓緊馬韁,“哥哥放心。”兩腿一緊,噠噠的馬蹄聲就已經奔跑來。
“官人可要喝水?”
馬車車廂里裝了好幾個箱子,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漂亮美人,這時舉著一水囊對趕馬車的漢子細聲細語的說道。
漢子接過水囊,痛飲了一陣,然后遞回那女子,道:“前方記得有一酒店,待到了酒店,就不需再吃苦頭了。”
這漢子正是那陸謙,所說的客棧自就是朱貴經營之處。說來,這旱地忽律朱貴也是個悲催的,本身是王倫身邊的老資格,老梁山上實打實的第四把交椅,但到了江湖上傳名的卻只有王倫與杜遷宋萬。
忽律是鱷魚。是鱷魚性格就沒有不兇猛的,用‘忽律’來稱呼只是酒店老板的朱貴,似乎有點言過其實。
但這要看忽律兩字前頭的旱地。那鱷魚盡管是水陸兩棲動物,但是它在水里矯健異常,在陸地上卻是行動遲緩笨拙。用旱地忽律來稱呼朱貴,似又有了另外一層含義,有那么一點說朱貴虎落平陽的味道。
但不管怎么說,這朱貴與柴進也甚有往來,原著上,林沖上得梁山時,被白衣秀士王倫百般刁難,也幸虧是朱貴挺身而出,幫林沖說好話,才避免了林沖孤苦伶仃,慘遭驅逐的情況發生。應該說,陸謙對他的印象還是比較好的。
“噠噠……”的馬蹄聲驚動了店里的伙計,便是柜臺后的朱貴都抬起了頭。
斜眼去看,就見一個黃布包頭的持刀大漢,大刺刺的打量了一番酒店,然后一句話不說,在店小二出門招呼之前,調轉馬頭就向著來路回去了。
“當家的……”
朱貴身邊的一個嘍啰慎重的問道。
“把家伙都操起來,讓弟兄們藏在屋后,都做好準備。”
朱貴別看在整個水滸里都沒有武力上的表現,但能混在梁山,他手下還是有兩下子的。至少他有這個拼命的狠勁。
話音落下,嘍啰就連忙轉進了后院,不多時更聽到一聲鳴鏑。
在陸謙趕著馬車來到酒店的時候,那水泊邊上的水亭處已經新多出了兩艘船來。小二十個嘍啰拎刀持槍的躲在店后。
朱貴的小心行事在看到那適才的壯漢伴著一輛馬車趕到門口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小驚大怪了。
只是他很難猜到眼前之人是何方神圣,這不該是柴大官人來信中拜托之人,因為那趕車的漢子還從車廂里扶下了一個美嬌娘來。這女子頭戴著帷帽,讓人看不太親切,可是不是美人,朱貴這雙眼睛還是能分辨得出的。
在朱貴的腦子里,那兩位英雄好漢不可能出出來短短半月,就多出了一個美人做房內人。
但事實就是如此。
連劉唐當初知曉陸謙在來巨野的路上,在清河縣的際遇后,都吃驚的張大了嘴巴。此次上梁山入伙,那沒的說,自然是把小嫂子接上梁山了。對陸謙本來的打算甚是不以為然,還說這樣一來更顯得他們投奔梁山的誠意,也叫那王倫難開口。
陸謙一想,還真這么回事。在渡過了黃河后,便先走了一趟范縣,取了潘金蓮等人,然后向北走陽谷,繞過清河縣,來到了鄆城了后才將幾個奴仆盡數放逐,之后就一刻不停的來到了梁山泊。
“二位官人,是打尖還是住店?”
“我們這店里有齊州出的真珠泉,兗州出的蓮花清,都是山東第一流的名酒。還有生熟牛肉,肥鵝,嫩雞下酒。”
朱貴穿著一身布衣直綴,腳下一雙麻鞋,熟練的招攬著客人。陸謙細細看他,與央視水滸上那個扮演朱貴的演員十分的不相同,身材長大,相貌魁宏,支拳骨臉,三叉黃髯。央視水滸里的旱地忽律太過像一個開店的小老頭了。
“在下陸謙,敢問兄長可是那旱地忽律朱貴?”
陸謙直接來了個開門見山,人到了這里,已經沒什么可再遮掩得了。
朱貴被這突入而來的詢問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立刻的他就回過了神來。
“閣下真是陸虞侯當面?卻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只是……”朱貴還沒全信,只因為潘金蓮。
“在下懷中自有滄州柴大官人的書信,到時真偽一辨即可知道。”
陸謙的話倒不失為一個方法。
一旁的劉唐將自己裹頭黃巾扯下來,“俺是赤發鬼劉唐,這塊朱砂記,可做不得偽。俺和哥哥這次就是來投奔梁山的。”
劉唐也在山東江湖上行走過,朱貴雖然沒親眼見過,但他可聽說過。柴進來信上特意標明了這一點,不是陸謙一個人上山,還有赤發鬼劉唐相隨。
這下子可信度就高多了。朱貴看著劉唐鬢邊的一搭朱砂記,心里就信了七分。就如劉唐所言,這冒充的可能性太小了。
“好個大漢,小人久聞赤發鬼的聲名,今日一見,真真壯士。”
“虞侯,里面請入。”
說罷只有店里的伙計來把車馬拉去。
潘金蓮帷帽下的小臉有些發白,陸謙發逐了下人后,并沒問她的意愿,直接前來水泊。潘金蓮如何不心驚肉跳?
只是她知道,陸謙不放她,那她說什么都是白搭,還生了情分。現在對她來最好的選擇就是默不作語,跟著前面的那個人就是。
費嘴皮子,還不如祈禱前面那個人能在今后一直罩著自己。
當奴作婢十二年的潘金蓮很會逆來順受,要不是如此她早就被王家主母給磋磨廢了。現在她的選擇也是逆來順受,反正還沒到大難來臨的時候么。
這邊朱貴非常客氣的引三人進店,讓手下人收拾出最好的一間客房,于潘金蓮做休息歇腳用,他與陸謙、劉唐整了滿桌子酒肉享用。
“小人確是朱貴。原沂州沂水縣人氏,乃王頭領手下耳目,江湖上俱叫小弟做旱地忽律。山寨里教小弟在此間開酒店為名,專一探聽往來這陸地消息。”
“前些日子柴大官人就有書信送到,言及了虞侯和劉唐兄弟之事,便是小人這里也得了照會,朱貴已經在此等候虞侯和劉唐兄弟多時了。”
陸謙起身鄭重的行了一禮,“待到山上,王頭領面前,還望兄長多美言一二。”
“既有柴大官人書緘相薦,亦是虞侯名震寰海,王頭領必當重用。柴大官人與山寨中王大頭領交厚,嘗有書信往來。”王倫當初不得第時,受官府欺壓,就與杜遷投奔柴進,多得柴進留在莊子上住了幾時,臨起身又赍發盤纏銀兩,還給鄆城江湖道上的大佬們打了招呼,王倫這才能在梁山這塊寶地上站穩腳跟,因此于山寨有大恩德。
柴進發話了,朱貴覺得王倫不可能有外推的道理。只言讓陸謙與劉唐安心等待,吃酒便是。
“虞侯和劉唐兄弟且痛飲,消消乏。待過了這午時,烈日淡下去些,小人親自送兩位與家眷入水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