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仝身高六尺,生得紅面長須,酷似三國名將關云長,胯下一匹棗紅馬,人稱美髯公。
他是富戶出身,打小讀的詩書,生平最欽佩關公忠義,恰恰自己也生的一副關公模樣,由此更是以關云長為標榜,最最疏財仗義,兼武藝超群,在縣中擔任巡捕馬兵都頭,與步兵都頭雷橫專管擒拿賊盜。后者也服他!
梁山賊人殺敗了汶水兩岸十多家大戶的看家護院,朱仝還能穩得住,但聽報后者殺退了家丁護院后不僅沒有后退,反而分頭殺向了周邊村落,這就血氣直涌上頭。帶三五十土兵,合著百多位家丁護院,過得濟水后就一路向南急趕。
這時陸謙早得嘍啰稟報,當下調兵遣將,布置開來。
朱仝帶人走到半路,就看的一喪膽鄉民急匆匆向北行走,路中撞上朱仝一行后,哭喪著忙說道自家村寨遭了強人劫掠,懇求朱仝帶人拯救。問是何處,答道汶水北岸林寨中人。
朱仝邊帶人丁直取林寨,遠遠地望見一座大林,有千百株合抱不交的大樹。一行人正趕到林子邊時,只聽的一聲唿哨響,一蓬箭雨從林中射過來,殺傷兵丁十余個。
朱仝心中大驚,連忙讓隊伍轉離樹林,但那里來得及。就聽得一聲霹靂炸響,一條大漢從林中跳將出來,揮刀砍翻兩個尾部家丁,身后數十嘍啰涌出來,刀槍齊下戳死了七八個,嚇的一干家丁護院直向著前隊退去。
朱仝也大喝一聲,鎮住周邊人等,說道:“待我上前。若是搠翻,你們與我便縛了!”可話說猶未了,只見前頭一聲大喊,也涌出了一條大漢,騎著一匹黃驃馬,身后跟著三二十嘍啰,而林中人影遍布,似乎埋伏有數百之眾。
這大漢正是陸謙,茜紅頭巾,金花斜裊。外趁著一件青袍,手中捏著一口潑風刀。
梁山人馬前后將朱仝一伙夾在當中,后者紛紛亂了陣腳。
當下陸謙手搦大刀,厲聲高叫:“朱都頭認得我陸謙么?”
“你已中我計也,還不束手就擒?”
朱仝猛醒悟,再去找那林寨報信人,已經不知去向。當下怒聲喝道:“陸謙,你觸犯朝廷法紀在先,落草為寇,滅唐氏滿門在后,罪不容赦。我常有心要來拿你這伙梁山強盜,今日特地到此!快教王倫那廝下山投拜!倘或執迷,我片時間教你人人皆死,個個不留!”
陸謙聽得呵呵大笑道:“朱都頭好嘴硬,但卻于事無補。你今日中了我計策,已然脫身不得,何不來我梁山上坐把交椅。陸某人甘居其后。”朱仝大怒,搦著手中樸刀,來斗陸謙。陸謙輪起三十六斤重的潑風刀來迎。
說真的,這潑風刀比之樸刀是很占便宜的,但陸謙的武力真不是朱仝的對手,兩個才斗到二十合,陸謙就手臂發麻,已感吃力,遂將潑風刀一擺,狠劈三刀迫開朱仝,自己撥馬跳出圈子外來,望林子南路便走,一眾嘍啰看到陸謙敗了,也一哄而散,退入那林子中。朱仝不愿舍了陸謙,可他更不能不顧后尾的那波嘍啰,和被嘍啰們殺得叫苦不已的家丁護院,挺著樸刀,吆喝土兵,策馬反向著已經超神的劉唐殺來。
劉唐謹記著陸謙的吩咐,與朱仝交手十幾合后,帶著嘍啰轉入那樹林中。
朱仝帶人撇開樹林后清點人馬,只短短一刻鐘,手下土兵、家丁護院等已經死傷了四五十個,只剩百人。雖然這地面上也留下了幾具強人的尸首。
一干人等心中都生出了懼意,便是朱仝手下的土兵也害怕了,只朱仝不愿意退,執意向前。
其人動向被林子里的嘍啰探查到,立刻飛報林寨村口歇息著的陸謙一行人。
后者因為多人生出不情愿,且有傷員礙事,很是拖累了一些時間。陸謙已經在村口等候多時了,便是劉唐所部也都是到了。
扣除了汶水小寨留守的人馬,扣除了剛才傷亡的人手,陸謙現下所能用的還有百五十人,較朱仝手下人馬為多。
陸謙騎在馬上,劉唐也騎著一匹雜色馬,左右各有人持著鑼鼓,屬于金沙灘小寨的嘍啰們持著木牌長兵在陸謙馬前排成兩列,唐伍、周大明兩人各領一列。
五六十人打橫站開,大小顏色各自不一的木盾在陣前支成一排。隨后是整整齊齊的長矛長兵,些許長矛的顏色還嶄新,槍刃兵口一起向前壓下,前伸。再之后是二十多個持弓漢子。
左右才是朱貴和阮氏兄弟帶領的大寨嘍啰主力,這些人就沒什么陣仗和站位了,是一分為二,左右各三十來人。
但這些人的存在卻助長了正中心出金沙灘小寨嘍啰們的信心。
而再來看朱仝這支人馬,不管是土兵還是家丁護院,就如左右的嘍啰一樣,不成陣列。
陸謙身前的小寨嘍啰們與對面一比,反倒他們更像是官家人了。
在現下這個水滸世界,土兵就是后世的武警,元豐三年(1080年),宋神宗接收福建路提點刑獄閭丘孝直奏議始設,采用都一級編制,由各地巡檢、知縣統轄,閱示武藝以防盜賊。其器械鞍馬俱從官給,地方有司春秋訓練,遇警調用。
他們不是廂兵,土兵皆來自田園鄉間,量免戶租,力戰有功則賜勛加賞。
只是政策是好的,大宋朝的官兒卻早給念歪了。除了邊塞之地,這土兵之政早已經形同虛設。在山東安詳之地,與普通衙役已經無甚區別。
朱仝看到對面的梁山嘍啰列成陣仗,先是一懵,繼而就叫起糟糕來。那陸謙可是殿帥府出身的虞侯,識得兵仗的。
對面的嘍啰高低矮胖不一,衣著不一,可這才是打仗的架勢,是軍隊的路數,而不是綠林強人攔道打劫。
陸謙騎在馬上,潑風刀高舉,先大聲喝令著隊伍左右兩翼,不得混亂,然后低頭對背后兩個拿著小鼓和銅鑼的人說道:“且注意聽我號令!”新手上路,他心中也有三分緊張的。錯非是練練手感,只把阮氏兄弟放到樹林中,那一戰就搞掂朱仝他們了。
這兩個敲鑼打鼓的人,便是陸謙的指揮系統,卻是有三分螺獅殼里做道場的趕腳。
但眼下打仗,鑼鼓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是現如今的小陣仗,二百人打殺起來,陸謙就是用盡吃奶的力氣也不能如愿指揮調度。在命令不能有效地用語言傳達的情況下,旗號鑼鼓就是傳遞命令的最佳手段。
今日陸謙還用不著打旗,可鑼鼓卻有必要。所謂擊鼓進軍,鳴金收兵,就是這個意思。
朱仝很懵逼,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今天這一陣仗似乎要丟人了。這官兒不想是官兒,匪兒更不像是匪兒。倒是頗有些顛倒的架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