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號,擊鼓,進兵。
蔣磊做出的反應很快,但宋軍速度卻慢如烏龜。周斌所率的巨野營從忙碌的勞動中解脫出來,被蔣磊排在最前列,之后是任城的廂兵營,最后才是總數五六百人的禁軍。
這廝打攻城戰了,還不忘留下重兵在金沙灘頭,守住老巢。
周斌自然知道自己所領的巨野營就是這一戰的炮灰,便是巨野營上下的三百士卒也似知道自己的命運,行動起來拖拖拉拉。任城的廂兵營同命相連,也是慢騰騰如烏龜在爬。
“唉,這官軍要都是那些廂兵多好,就是再多出一千人來,也不擋事!”關口上,看著宋軍慢如烏龜一般的行動,劉唐帶有遺憾的說道。
陸謙哈哈大笑,“廂兵不堪戰,禁軍裝備雖強,可也一樣不堪戰。真正的強兵固然不能少了武備器甲,可更重要的是這顆心。”陸謙拍著胸脯對劉唐說。他剛穿越時候,記起腦子中宋軍編制的時候,就對這支軍隊嗤之以鼻。
一支弓弩手占了全數七成份額的軍隊,且這些弓弩手還不習練長刀大槍,上陣時候除了弓弩箭矢,就是一把腰刀,這樣的軍隊編制本身就缺乏進攻勇氣,那先天上就是做防守的。
而一個早早的把自己定義為防守型軍隊的軍隊,一個早早把自己按在挨打位置的軍隊,能強就奇了怪了。
“這趙宋天下,唯一還能一戰的軍馬都在西北。”如果不是梁山武備太差,如此的沖下去能被宋軍陣列射成篩子,陸謙引著五百精干嘍啰就敢到金沙灘搦戰。
就戰斗意志來論,他認為宋朝山東地區的官軍并不會比地方州縣的土勇強到哪里去了,甚至可能還會弱。而數量占優的廂兵,更是大low逼。陸謙想到了他在巨野看到的廂兵,那真是軍隊嗎?
只是,宋軍的那些軟弓殺傷力雖有限,可對于無甲的梁山來說,卻足夠要命。而神臂弓的威力更是萬萬不能小覷。
當宋軍兵鋒占據了斷金亭后,陸謙已經不敢再正大光明的待在關口顯眼的位置了。濟州禁軍所持的神臂弓即便是張力最弱版的,射程也能達到二百四十步另一個版本記載,但應該是消弱版,沈括主持過軍器制造,他的記載更具有真實性,也就是三百七十米遠,陸謙可要防著被狙擊。
從斷金亭到第一道關口,山石嶙峋,樹木昌茂,宋軍萬一派出人手潛伏到關下呢,那可是很難探查到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陸謙是挺怕死的。就是劉唐都被他如此要求!
該來的還是要來。磨磨蹭蹭了半個時辰后,巨野營還是來到了關口下,抬著幾張簡陋的長梯。
從一百步外慢慢的進到七十步,陸謙并沒下令弓箭手發箭;巨野營進到五十步遠時,陸謙還是沒下令嘍啰發箭;巨野營繼續往前走,可周斌的心里卻是在打鼓。
他知道陸謙這陣子闖下的威名的,顯然不是那無膽無智之人;那么就也表示,眼前的平靜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前奏,陸謙他一定在憋著大招!
而當狂風暴雨迸裂來襲后的下場,周斌只能想到悲慘。這教他很不是滋味,這時間是那么的難熬,就宛如知曉自己頭上有一口隨時都會掉落的鍘刀,提心吊膽的滋味別提多么難受。
“都給我沉住氣,聽命起身,張弓射箭,弓要握的穩,箭要射的準。”
現在關口上的箭矢可以說是集結了整個梁山山寨一半的‘重箭’了,不少箭矢的箭簇超過了一尾指長,箭頭也從圓錐形或是近乎圓錐的菱形,或是扁平的三角,乃至是尖長的三棱狀。
“放箭!”周斌大聲下令,他不能叫手下人白白上前送死,上百只軟弓對準了關口,一時間箭如雨下。只是沒個毛用!
關口上有的是木牌,拿在頭上一頂,拋射也傷不到嘍啰們分毫,除非是極其倒霉者。陸謙悄悄探出頭向外瞄了一眼,周斌的大隊人馬停在五十步的距離,前方大概是一個都的兵力,扛著幾具簡陋的長梯向關口奔涌過來。
別奇怪陸謙為什么知道下面是周斌帶兵,那宋軍中打著的‘周’字旗號,幾個營中又只有一個姓周的,清楚無比的表明了他的身份。然陸謙卻不會手下留情的。
“預備!”陸謙叫了一聲,卻不是告知整個關口的嘍啰弓手,而是給身邊的鼓手說的。
“咚咚咚……”一連串的急促鼓聲從關口上響起。剛才還縮著頭的嘍啰弓手,瞬間站直身子,依靠著關口上的城垛,彎弓搭箭,對準關下已經進到三二十步遠的宋軍就一陣攢射。
與這些寶貝弓手一起起身的還有另外一批嘍啰,他們唯一的作用就是頂著木牌,在弓手嘍啰的頭頂撐起一層防護。
有著城垛保護,有著頭頂木牌保護,梁山嘍啰弓手的安全性要超出對面不止一個檔次。
五十名弓手從城垛凹面閃出,利箭激射,眨眼的時間里就都射出了兩三箭。
貼近的距離讓弓手們的準頭大大增加,廂兵們簡陋的防備也讓他們在面臨弓箭的時候,一挨一個準。所謂的皮甲、紙甲也是分好壞的,如巨野營這樣的廂兵,甲衣十年八年不換,甚至更久時間都不曾更換過,本身保存又有問題,便是原本品質一流的甲衣也變成破爛了。何況他們中能夠披甲的只有兩三成。周斌也不是什么將兵大才,從沒想過集中甲兵進攻。所以,但凡關口射下的箭矢能命中,那就多能見血。單薄的小圓盾可護不住太多的人,一陣慘叫聲后,這個都的廂兵拋下長梯,落荒而逃。同時被他們丟在關口下的還有二三十個名已經死去,或正在哀嚎的傷員。
戰場上一片肅穆,只有宋軍傷兵的呼痛聲在關口前縈繞。
周斌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心痛不已,第一輪進攻就折損了三十人,讓他心里實有些不能接受,更何況里面還有個都頭,與他交情甚好。后者被一支箭矢插在眼睛里,當場就死了。
巨野營的慘樣落在蔣磊眼中卻是不爭氣了。“賊人只是寥寥兩三波箭矢,就落荒而逃,豈能為官軍?告訴周斌,于本將再攻。”他才不管濟州廂兵本身的職責只是巡護、疏通運河和濟水。那剛剛死了一個都頭,在他眼中又算個屁。廂兵營的小小都頭在他眼中跟路邊野草沒甚區別。
氣惱之下只對著巨野營出氣,倒叫任城營逃過一劫。
周斌還能怎樣?只能再攻。
他調遣刀盾兵,攻城這種戰斗也就是刀盾兵的舞臺。長槍兵、大刀巨斧兵也要等到刀盾兵打開了局面后攀擁而上。雖然這些巨野營都沒。
打退宋軍的第一次進攻,陸謙可以明顯感覺到嘍啰們精神上的放松,就是他身邊的人等,那也不再把身子繃得緊緊地了。
現在宋軍的第二次進攻來了。
陸謙露出頭來瞄了兩眼,覺得打退這次進攻也不難,然后那宋軍的主力——禁軍可能會再發起第三次進攻,否則宋軍就太敗士氣。而之后就和平了,這一天就能過去了。
陸謙心中這么盤算著,就愈發不把眼下的巨野營放在眼里了。對比廂兵,他更愿意試探一下京東禁軍的戰斗力。
“啊……”
“咕嚕嚕……”
滾木礌石,箭來兼往,巨野營的第二次進攻要比頭一次更猛烈一些,也敗得更慘痛一些。
關口地勢本就居高臨下,滾木礌石砸下,殺傷力較之平地更勝一籌。然后箭矢雨下,宋軍傷亡自然會比上次更大。
不過宋軍的箭雨也給梁山制造了兩個傷員外加一具尸體,重要的是陸謙一下子少了三個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