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了,武二對公家飯是心存羨艷的。這次受到知縣抬舉,在縣中做個都頭,那如何的是不愿意啊。當即拜謝道:“蒙恩相抬舉,小人感激肺腑,愿效犬馬之勞。”
清河縣當即大喜,左右隨從也全做恭喜,賀他得一好漢效力。知縣隨即喚押司立了文案,當日便參武松做了步兵都頭。眾人都來與武松作賀慶喜,連連吃了三五日酒。
武松這么一步登天,立刻是雞犬升天。便是那素來被清河縣人在背后瞧不起、嘲弄的武大郎,也不再沿街叫賣炊餅了,身份地位陡然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只是那等人卻不知曉,武二背過眾人去,便于自家親哥哥說:“雖然蒙縣尊抬舉做了這都頭,俺武二卻不是那知恩不報之人。此事須與虞侯哥哥通報一聲,今后俺武松是那官家人來,消息便通些許,當更易往來。”
武松心中實不愿意落草,難得的是,陸謙與他結有大恩,卻從沒勸他投奔梁山,沒讓他做兩難選擇。即便是清河縣受到梁山侵擾,陸謙派人兩次與武松做勾連,為的也僅是知曉那清河地面上鄰近水泊而居的土豪劣紳而已。如此‘厚愛’則讓武松心中的歉疚更深,現如今愿與梁山通報消息,卻也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自然,這當中也有‘梁山大義’的感染。自從清河縣受到梁山侵擾之后,武松便密切關注之。這梁山人馬確確是如傳言中一樣,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所殺之人,盡是劣跡斑斑者,從無濫殺無辜之舉。叫武松胸膛中洶涌澎湃,床榻上都不曉得多出了幾個未眠之夜。
現如今,便是在那清河縣民聲里,梁山大名但凡是被人提起來,就少有不稱贊者。與那縣衙中的罵聲,卻是做兩個天地。
于是,這大喜的日子里,武松的一貼心人,便人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縣城。照理說,這等事是武大最最可靠保險的。但是武大的身形過于明顯,且他兄弟武二郎做了縣衙的都頭,手下掌管著三百多鄉兵,映襯的武大也甚是顯眼,哪里離得開?
冷颼颼的北風呼呼地刮著,官道兩旁光禿禿的樹木像一個個禿頂老頭兒,受不住大風的摧殘,在寒風中不停的搖晃,一條條樹枝就像一條條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著。雖然張聰人是在驢車上,車廂中還燒著紅通通的碳爐,熱氣源源不斷地送到他的背后,可他人在車頭,當面的漢風像刀子似的猛刮進來,把張聰凍得鼻酸頭疼,兩腳就像兩塊冰。
大雪天氣叫張聰的行程慢了許多,用小三天的時間才趕到李家道口,然后被迅速送上山寨。
聽著張聰的訴說,陸謙都驚著了。這武松還沒打虎呢,竟就坐上縣里的都頭了?還是統帶三百余鄉勇的都頭?對武松的要求,自是一口應允下。雖然武松這都頭的份量是小了一些,但清河縣組建鄉勇的目的就是來年好配合黨世雄來征剿梁山,武松這兒保不準還真能有點用處呢。
“這武二還算講一分義氣。”張聰退下后,陸謙散走了諸頭領,只留朱貴。阮氏兄弟回到自己房中吃起酒來,說到起武二來,阮小七先是說道。
這幾日大雪茫茫,水軍全變成了鵪鶉,他們兄弟是空閑了下來。
每日里除了打熬身體,吃肉喝酒,就是到講武堂里受累。那些個條條框框,叫三阮甚是煩惱。只是三兄弟也自知道,此乃強軍強戰之策,不可不習。
大雪蓋下前,講武堂中已經開有兵場推演。陸謙拿出一個初步方案,這東西對于一個原住民來或許很難,但對于一個穿越者來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雖然最初時期有不少bug,但在一次次的推演中逐個修繕,到現在來已經似模似樣了。
那一次次的兵場推演中,林沖、魯智深的獲勝次數最多,陸謙卻是打和的次數最多,他能對薛永、韓伯龍、樊瑞平手,也能對林沖、魯智深平手,而且對戰魯智深,還勝多平少負更少。蓋因為魯智深雖非真的粗魯人,性格卻烈,廝殺中只求破敵,不求保身,而陸謙卻恰恰最最平握,風格上克制魯智深。而這般表現對上謹慎持重的林沖就難有作為了,便是薛永幾人,只需不是貪功冒進,面對陸謙都能‘全身而退’。真真是性格決定命運。
薛永的表現再次之,而其他的頭領,如劉唐、樊瑞、韓伯龍、杜遷、宋萬都表現平平。而至于李逵、項充、李袞等人之表現,卻是災難級的。
‘災難級’這個詞還是出自陸謙之后,雖然于此時背景不相搭,襯托著李逵仨,卻是有種非一般的融洽。以至于被諸頭領們記下,很快就在山寨里流傳開,被用以形容那表現慘目忍睹之人。
項充、李袞這哥倆腦子到不似李逵那般的混沌,但他們先前根本無接觸過軍旅,自然少章法;且打起仗來,有進無退,那便是送死無疑。
一場場兵場推演三阮都看在眼里,自然知曉那‘條條框框’在戰場上的用處。三兄弟可沒人愿學那李逵這不爭氣的黑廝,寧愿挨罰受懲也不愿坐在講武堂中聽課,縱使想到講武堂就頭暈,也強打起精神來學習。
如此日子還不如水上作訓時候舒坦,那武松之事于三人來說就是一小插曲。聽阮小七說話后,那阮小二和阮小五可都沒精神去搭理他。
“管他作甚。后日又是我們兄弟的演戰……”阮小二飲了一碗溫酒,自覺的這心頭沉甸甸的。
兵場推演里,那隊伍的指揮調度,全是依靠鼓角旗號來指揮,李逵那腦子一團漿糊的人,懂得狗屁的鼓角旗號,幾次到他時候,都是一窩蜂的殺上去,休說是對上魯智深、林沖、陸謙了,就是一樣沒腦子的項充李袞都能虐他,后兩者現在還曉得包抄了呢,是有勝無敗。但阮小二想到自己,他上次在諸多頭領的注視下,站在兵場臺前的時候,腦子不也是一團漿糊么?
他可是三阮的老大啊。
阮小五的性子是三兄弟中最悶的一個,這個時候只是喝酒,一碗接著一碗。他當初上山時候,想到了富貴,想到了死,想到了可能發生的一切。卻唯獨沒有想到這講武堂。
阮氏兄弟自幼家貧,大字不識一籮筐,年齡都三十上下,現在卻要計著條條框框,生生艱難。只是山寨外還有官軍虎視眈眈,有高俅這個大奸臣在高處壓著,誰也不能說陸謙的搞法是錯的。
梁山上沒人是傻的。便是李逵那個渾人,現下里也曉得打仗不是一窩蜂的亂沖,那是地痞流氓斗毆。是以,梁山不想滅亡就只能如此。嘍啰們都在辛苦作訓,他們做頭領的也不能扯后腿。
只是阮小五上兵場臺兩次,都是一塌糊涂,比阮小二、阮小七都差。
“聽哥哥說,來年要在海邊購進大船,先在近海捕撈海魚,熟悉了海情海況后,再與海商結伙搭伴,前去高麗、日本貿易。”阮小五放下酒碗,終是開口了。
“哥哥說那海上有大鯨,只一條,便是山寨幾千人也吃不下。”阮小七顯然還記得陸謙對大海的描述,比之廣闊的梁山泊還大無數倍,無邊無垠。還有那大的叫他無法想象的大鯨!
嗯,阮小七記這玩意比記貿易更印象深刻。
“老五,你……”阮小二卻想得比阮小七更深一些,皺眉說道。
“海上寬廣,怕是比江湖更亂。自要有頭領去壓陣。俺是想去。水軍里的條條框框,攪的俺頭疼發脹,實在耐不下了。”
“老五——”阮小二語氣嚴厲了起來,作為三兄弟的老大,他可不能沉默,阮小五這是要‘臨陣脫逃’啊。
“二哥勿惱。俺還只是一想……”
“五哥忒不丈夫。”阮小七驚得一呆,反應來后便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