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還在碼,下午。
欒廷玉吃軟不吃硬啊,自己剛受了人好處,陸謙對自己甚是尊敬寬容,要他張口就說強硬拒絕的話來,是很作難。可他也不會‘糊涂’松口的。
“陽谷縣距離梁山泊只咫尺之遙,欒某早聽得貴寨義氣,仗義行仁,扶危濟困。那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之名,江湖百姓盡皆傳揚。”
“現今小人兵敗被捉,得大頭領以禮相待,便是那祝家人物也不肯壞了尸身去,始知曉大頭領果然義氣。倘蒙存留微命,本當以捐軀保奏。”
“可我欒廷玉當年落魄江湖,空有一身本領,卻投保無門,累得妻兒隨著受苦。若不是得祝東家看重,哪里能有這多年的安樂?現今祝家行錯了道路,遭遇大難,某不立跟著殉死已然不義氣,安有顏面上山入伙。”
“大頭領厚愛,欒廷玉今生無以為報,來世若有緣分,自當效力。”這話說罷,欒廷玉就再次閉上了眼睛。
陸謙能感覺得出他閉上眼睛的意思,魯智深也能感覺得出來。這不僅是一種拒絕,還是一種任憑處置的無奈。他家小也在那祝家莊的。對比李應和扈成,眼前的欒廷玉真強多了。
那水滸原著上的欒廷玉,形象甚是單薄,陸謙都還笑話過,這家伙綽號鐵棒教師,拿的卻是一桿鐵槍,打人的又是流星錘,跟鐵棒有個屁瓜葛。但現在再看,真真就是一根鐵打的棒槌啊,骨頭夠硬啊。
“教師且聽陸謙一言。某等兄弟在這混沌世道里無處容身,始暫占水泊,權時避難。雖落草為寇,卻不敢多造惡半分,仗義而行,除暴安良,昂俯不愧于天地,這道義上是絕不肯虧欠半分的。教師亦是好漢,我梁山斷然不殺的。教師如不愿意入伙,本放了就是。可教師知曉五里口陷落之內情,那李應、扈成將身家性命托付于我,助我梁山輕取五里口,陸謙也必然是要為那二人保守秘密的!”
陸謙話說到‘斷然不殺的’這五個字的時候,欒廷玉就一下睜大了眼睛,螞蟻尚且貪生,沒人能在可以活的時候去尋死。
“教師如不愿入伙兒,陸謙自然不勉強。但就敢請教師且在山寨住上三兩年,稍后只會把教師家小送上。待日后風波平息了,某必奉路錢,恭送教師全家下山。”
這就是陸謙想到的法子了。羈絆住欒廷玉,卻又與山寨總頭領區別開來身份,日久天長,只做潛移默化。有利而無弊也。
欒廷玉還能說什么呢?只能應允。
陸謙當日就將欒廷玉使人送上大寨,交與林沖相見,留在寨里安頓。待來日破了獨龍崗,取他家小,再送上山去。下午再出一軍直取陽谷縣獨龍崗,這里自一面犒賞三軍并眾頭領,計議軍情。
大軍行到這兒,在眼下的濟州府西北地區,已經是無有威脅了。下一步只是要去祝家莊抄家,砍了祝朝奉后,把祝家的儲備盡數抄掠來就是。
但那祝家莊的積蓄究竟有多少呢?
便是在祝家莊當教師多年的欒廷玉也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祝家莊甚是豪富,那莊內的儲糧之地,糧倉修建的不僅高大,更兼數目不少。那具體的數字他也說不出來。
倒是扈成說了個數目,祝家莊日常儲糧就不會低于五萬石的,如今夏糧剛剛入庫,那祝家莊里的糧食,多的不敢說,十萬石還是有的。
這個數字對比一個村坊大戶來說,顯然過于巨大了。即便是那個村坊甚大,比晁蓋的基本盤還要大。但對比陸謙記憶里的五十萬石來,就又是個小數目了。
陸謙面上半點顏色不顯,心里卻直到晚上歇息時都在反復想著此事。
施老爺子地理不過關,數學不及格是很值得肯定的事兒,據說那水滸里,最早版本中的三打祝家莊,還有取糧五千萬石的戲碼。這數字,真牛掰了。但是這區區十萬石,對比之前的五十萬石,著實太叫陸謙傷心了。
他來到這個時空已經有段日子了,對這個時空更加的了解。區區一個祝家莊就能取出五十萬石糧食,如果不差的話,那年大宋朝必然有什么地方遭了大災荒。而祝家莊保不準是參與到了屯糧這檔子事兒上,要囤積大批的糧食,也的確是再沒祝家莊這樣的地方更合適了。
地理位置相對‘偏僻’,武力充足,安全有保障,還臨近黃河,水運方便。
如此一說,那祝家莊的防備為什么比現下森嚴,如今的祝家莊雖然防備也挺森嚴的,梁山細作根本打探不出什么具體的消息,但也不至于進都進不去,或者進去了出不來。那也就有道理了。
而且陸謙記得,那原著上祝家莊還要防備梁山來借糧的,為什么梁山向他這兒借糧呢?只說祝家莊屯糧的話,似乎也能說得通。就算是祝家莊為甚膽敢挑釁梁山,都有譜了,人家背后定是有大靠山了。敢屯糧奇貨可居,必然是要在官面上有依靠的。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陸謙的猜測。
今年才是晁蓋智劫生辰綱的年份,距離原著上宋江三打祝家莊還有的兩三年。陸謙腦子里對水滸的記憶真的不怎么明確,那究竟是兩年還是三年,他真是記不清了。
事實上就連蔡京的生辰是那一日他都不知道,陸謙只記得是夏天。不過現在他知曉了,蔡京的生辰是六月十五。這事兒但凡在東京城里居住過的人,都要知曉。每年這時候都不知道會有多少官人、貴仆趕著來于蔡京送禮。陸謙可是官府體系的人,怎可能不知道那蔡京的壽辰呢?雖然他的級別就算要去送禮,都不夠級。
所以啊,這拿下了祝家莊后,陸謙也要著手這生辰綱的事宜了。
街老鼠張三早就返回了東京,卻離開了大相國寺一代,而多在匠營盤旋。由著梁山上那些工匠師傅們的關系,不停地向山上輸送新鮮血液。青草蛇李四只在諜報司當頭探員卻是有些屈才了。
魯智深在東京大相國寺收的這倆小徒弟,人確實青皮無賴了一些,但腦子靈活,且常年混跡街頭,很容易與人打成一片。那張三已經有了用處,李四不是李四郎卻也要有個去處,就往大名府趕去。
那魯智深上山之后,他在東京城里的幾個徒弟兒也都被接到了山寨。蓋因為黨世英劫殺林沖的那一回兒,魯智深露了行跡,被逃竄的幾個殘兵告了官,吃了開封官府的通緝,他那幾個徒弟也都吃了累贅。正過的艱難,被梁山泊來人一勸,正好上山入伙。
現如今還不到五月,尚有些時日。
只是那梁中書作為一個高級官員,只老丈人過個生日就掏出十萬貫來,他么,陸謙看著眼紅的同時,想想也覺得不對。有這么搞得滿城風雨,路人皆知的事兒嗎?
十萬貫可不是個小數字。以現今時空的物價來看這十萬貫,那就至少是后世的一個億。是,只看實物價格,比如糧食,一貫錢絕對不止1000塊。可是北宋的全年財政收入才幾個錢?十萬貫,至少一千分之一了。兔子每年財政的一千分之一又是多少呢?
老丈人過個生日,又非整壽,梁中書就如此大出血,這顯然不合情理。年年如此的話,那梁中書搜刮民脂民膏的擔子絕對不輕。
每一年,除去公款開支雜項費用,僅私下的老丈人一人的“生日禮物”這一項,就要上交“一個億”!兩年、三年如此交下去,梁中書他受得了么?
而且梁中書給老丈人送壽禮,楊志還是悄悄出發的,那消息怎的散播出去的?散播的還如此之廣泛?那公孫勝去尋晁蓋的時候,距離壽禮路過黃泥崗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這散播的也太快了。所以后世有不少人認為楊志押運的生辰綱只是個虛頭,那真真的生辰綱早就另有人送去東京太師府上了。當然,那楊志從大名府趕去東京,要經過齊魯,這施老爺子的地理也叫人嘆服。
可不管怎么說吧,陸謙是很好奇沒了楊志,今年的梁中書又怎么送壽禮。要知道,他這個女婿的壽禮上年已被賊人劫去了一回,至今未獲啊。
如果可以,陸謙也希望劫他一回。這這北京生辰綱不管多少皆為不義之財,取之無礙。
只是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陸謙的當務之急是拿下祝家莊。而對于那清河縣來說,這兩日過的卻是戰戰兢兢,知縣相公連著幾日夜都無法安睡。
大批的錢糧物質被送到了城外的梁山軍中。天叫可憐,那清河縣城雖然不大,兩萬人口還是有的,把青壯聚集一下,只憑城外的一營梁山軍如何能奈何的他們?且城中正牌的鄉勇也有五百人。但滿城官民卻只愿意花錢消災,寥寥幾個叫嚷著聚集民丁以抗草寇的人,反紛紛被痛斥。
便是知縣本人也喝斥他們為匹夫之勇,只謀一時,不謀一世。說那清河縣就在水泊邊上,梁山賊隨時都能來,這次打不動,下次玩偷襲,還能于你時間籌集民丁嗎?
武松的心里頭亂糟糟的。
兩邊不用交手,這叫他高興;可城中一干鳥人的說噪,叫他氣怒的不可抑制。
那知縣的話說似乎有些道理,武松卻自覺的是在養虎為患,抱薪救火。知縣罵別人只謀一時,不謀一世,他自己又豈是謀了一世?都如他這般,只會叫梁山泊越發勢強。
如果自從清河縣都頭的立場看,這法子是大禍害。可他武二郎卻就要在這等人手下唯唯諾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