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州兵馬煌煌壓境,配合著濟州本地人馬,總兵力上萬是必須的。但這些人落在陸謙的眼中,卻是半點威脅都沒有的。
縱然他們的帶兵之將瞧起來甚是豪華,秦明、花榮、董平、張清、徐寧,二虎將三驃騎,再加七十二地煞中排名僅次朱武的鎮三山黃信,還有龔旺、丁得孫,甚至還要加上朱仝、雷橫,以及編外的武松、晁蓋等,張伯奮、張仲熊昆仲也非是凡俗。只說武將單斗,梁山泊萬萬不是敵手。
但那又如何呢?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任你幾路來,我只一路打。
這數州兵馬來的急迫,除了那青州兵馬外,其他人馬恐是沒個幾日功夫準備,就匆匆上陣了。彼此還各部相統,沒個配合,除了被各自擊破外,陸謙想不出還有第二種下場。
他也不會費心去設計什么。就梁山現下的實力,出動主力,打哪一路不是手到擒來?
甚至于陸謙這次都要做個試驗,把部隊放出去,卻不自己親自帶兵,看看打贏了又能落得多少好處?如果那系統真能如他所愿的,那日后梁山泊實力更強時候,他就是坐在大后方不動彈,經驗都會唰唰的向上加啊。
時間過了七月十五,青州的兵馬首先殺奔了濟州。他們也是經濟水轉運物質輜重的,青州與濟州中間還夾著一個東平,可秦明所率的這支青州兵馬,卻與東平府的隊伍拉來了足足兩天的距離。
“霹靂火秦明,小李廣花榮,再加上鎮三山黃信……”
朱富的情報很快就送到了梁山泊。現如今朱富和王定六可不僅僅是一家酒館的老板,區區一個坐探而已。他們更是督導一面情報事物的負責人。以梁山泊為分界線,朱富向北,王定六向南。只是現下的笑面虎更重視齊魯,而活閃婆也更重視兩淮。
且說這日陸謙以林沖為正,魯智深、楊志為輔,三人點了山寨新舊十營陸勇,受左右水師營、后勤方面的船舶運送,下了梁山,從濟水口入,徑直到了鄆城縣西,離縣城十里下了寨柵。
卻是唬的鄆城新到的知縣時文彬險些尿了褲子。現如今的鄆城縣城,各路土勇民兵相加一起,還不到千五百人,素質更是參差不齊,如何抵擋的下梁山泊如此多人馬?
萬幸這支兵馬并沒攻城,而是停在了縣城西路,顯然是要截擊青州的兵馬的。
且說那青州總管本州兵馬統制秦明,自他名號上就能知道,乃是個性格急躁,聲若雷霆的人。這人武藝高強,有萬夫不當之勇。雖然不會把梁山泊看做他們青州地界的清風寨、桃花山等,卻也打骨子里看不起那強梁草寇。
接到鄆城發來的緊急飛報,秦明勃然大怒。許多路兵馬攻打梁山,這伙賊子不戰戰兢兢,固守水泊山寨,茍活性命,竟然敢大膽出擊,還第一個就尋他的麻煩。秦明的怒氣不可抑制,高聲道:“紅頭子敢如此無禮!立時于我號令軍馬來,不拿了這賊,誓不罷休!”
盔上紅纓飄烈焰,錦袍血染猩猩。秦明獅蠻寶帶束金鞓。云根靴抹綠,龜背鎧堆銀。直讓手下兵將加快速度,第二日就進了鄆城縣境之內。
梁山營寨里也一派號角聲起,林沖點起人馬相迎,留下左右水師營護衛后路。
兩軍揀空闊去處,擺開人馬,發起擂鼓。秦明手提一根狼牙棒,密嵌銅釘,睜著眼向對面看,就見彼處一列三員大將羅列。林沖在馬上擎著鋼槍,朝秦明聲個喏。秦明大喝道:“林沖,你祖代將門之子,朝廷命官,久食祿于國,現今卻落草為寇,反叛朝廷,豈不叫祖上英名蒙羞受辱?我今特來捉你。會事的下馬受縛,免得腥手污腳!”
林沖臉色正經,“秦總管此言差矣。想我梁山泊陸大頭領義薄云天,及俺林沖的冤屈你不是不知。大丈夫為國效力,義不容辭;可如俺林沖這般的情形,還如何能忍?高俅那廝無中生有,官報私仇,逼迫得林沖有家難奔,有國難投,不反了痛快,莫不是要束以待斃?”
“而那趙天子高坐龍庭,許多日子來何曾責罰過那高俅一句?豈不聞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大但林沖。”秦明猛地大喊一聲,卻是林沖的言語叫他聽了膽顫心寒,不敢再叫他說下去。“恁的巧言令色,煽惑軍心。口吐妄言,你罪不容誅。兀自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喝叫左右兩邊擂鼓。秦明輪動狼牙棒,直奔林沖來。
林沖左手的花和尚昂天大笑,喝道:“秦明,你這廝原來不識好人言語。灑家本還念你是條好漢,你道俺梁山泊真個怕你!”言罷便縱馬挺起月牙方便鏟,來戰秦明。
卻是梁山上有那不成文的規定,這臨陣斗將時候,主將能不出馬,最好不要出馬。
這規定說出來了叫人覺得是掃自己的威風,但對于戰爭是不是有用,那卻是人人都心知肚明。
魯智深與秦明那都是走剛猛線路的將軍,兩個人就軍前廝殺,真乃是棋逢敵手難藏幸,將遇良才好用功。
一個月牙方便鏟宛如怒龍,一個是狼牙棒重若猛虎。
針尖對麥芒,無有一絲兒相讓;一次次撞擊仿佛敲鼓鳴鑼,金鐵聲震的人耳膜發痛。
二馬交錯,魯智深與秦明兩個交手,斗到四五十合,不分勝敗。
如此叫楊志亦勒馬上前叫陣,鎮三山黃信深有自知之明,小李廣花榮挺槍迎上。兩桿長槍盤馬交錯,一個離頂門只隔分毫,另一個望心坎微爭半指。雖然無有魯智深與秦明的激烈火熱,兇險上卻更勝一籌。
林沖瞧著兩處,手心里都攥了一把汗。再看對面的黃信,亦是神情萬分緊張,當下就想出了一秒策來,先出陣邀戰于他,那黃信如何敢應?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的威名他還是曉得的。再看林沖有與魯智深合手,夾攻秦明的跡象,當下就命人敲響金鉦來。
林沖是哈哈大笑,金鉦一響,那青州軍如何不氣勢一挫?當下把手一揮,身后的戰鼓立即做響來。三個主戰營頭做三叉戟狀,直向青州軍搗來。至少這能最大程度分散敵人的神臂弓手。
三個主戰營當頭的全是身披步人甲,手提長牌的壯漢。對比官軍的盾牌,這些由梁山改裝而來的盾牌,重量上并沒太大的提升,但對于箭弩的防御力卻多少有點增進。因為陸謙不計成本的在盾牌上蒙了三層絲綢。一種被他拿錢叫人特制的,密度相當高的絲綢。
他隱隱記得在那個帖子里看到過,絲綢是能防箭的,只會連箭帶布一同插進傷口。蒙古軍就是如此,因此蒙古軍隊中的大夫只須將綢子拉出便可將箭頭從傷口中拔出。據說還有一個好處,因為箭頭被絲綢包裹一起進入人體,人體受感染的機會會更小。絲里面還有種什么什么蛋白,可以促進傷口的愈合什么的。
具體的陸謙已經忘記了,能記得起來的便是這些。梁山泊雖然不能說富得流油,可購入絲綢的錢還是有的。北宋時的絲綢可不是一般的多,在沒有大量棉布現市的時代,絲綢的數量之眾是可想而知的。
便是那絲絹制作的罩衣,主戰營頭都人手一件,襯在甲衣戰袍下。后者對于防備箭矢的確有用處,但對防備神臂弓的弩矢就力有不逮了。但陸謙還是義無返顧的去叫人收購絲綢了。
“放箭——”兩軍中都響起了粗狂的喊聲。一場拼殺就此展開了。
弦響一片,呼嘯的弩矢閃電般射出!第一排弩兵射完立即后退,第二排隨后補上!弓似滿月,箭似流星,兩軍陣前弩矢如雨,慘叫聲也相繼響起。神臂弓在這個時代就是bug!
“向前,向前。沖,沖進去,踏陣破敵。”林沖用手臂上套著的圓鐵盾撥開射來的弩矢,大聲的吼叫著。
梁山泊現今最討厭的便是禁軍的箭陣。神臂弓的威力能叫那些病雞一樣的禁軍人馬最大限度的拉近他們與梁山上那些精壯漢子間的差距。
這就仿佛是早期的火槍兵和弓箭手。前者是流水線制品,生產速度快,廉價;后者卻是需要長時間的磨練,才能變成一名優秀的弓手。但是戰場上,廉價的火槍兵射出去的彈丸卻能輕易奪走一名多年苦練而成的弓箭手的性命。
梁山泊一干頭領們現下就是這樣的心情。只論肉搏,他們相信自己操練出來的漢子能輕松的把五倍、十倍的禁軍擊垮;可是箭陣之下,這些實力明明遠勝過禁軍的漢子的表現卻不能比一個病雞更好多少了。
所以,梁山泊現下最頭大的一件事兒,就是如何與官軍迅速近戰!
夜戰,伏擊,偷襲,這些都是辦法不假,卻不可能是每次作戰都給用上。正面作戰,堂堂正戰才是梁山泊未來的發展方向。那么禁軍的箭陣就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
想不出法子的梁山兵馬,現今唯一的辦法就是最大限度的增進防御力,頂著傷害,穩步向前,直到彼此廝殺肉搏。
兩方的箭弩在頭頂不停交過,不停交叉落下。
先是弩矢,慢慢就是箭矢,距離越來越短,這個時候誰都不會退縮。
“弓手——準備——”黃信將令發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中,至少五百名弓手到位,里頭少說有二百人來自土勇,先前的對射傷亡的豈能都是梁山軍?這些人被黃信抽調來,他們從后轉向了前,順著陣營中刀槍甲兵間的空隙快速涌到弓手序列站定。一陣叮當的撞擊聲后,所有弓手紛紛挽弓在手,鋒利的箭矢一支支搭扣在弦上,銳利的眼睛瞇縫起來。
這是最后一波激射。
“放箭——”
不需要黃信再親自下令了,陣列里的都頭、指揮使都紛紛大喝,五百弓手瞬時嘣響了弓弦,“嘣嘣”的弓弦震動聲中。一片箭雨如是傾盆暴雨,澆潑過去。
“嗖嗖嗖——”
鋒利地箭矢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片死亡烏云,致命的雨點鋪天蓋地地向著梁山軍頭上罩落下來。瞬時間,箭矢碰撞甲衣、血肉的第一時間,凄慘的嚎叫聲就沖霄響起。
但這并沒有阻擋得了梁山軍沖刺的腳步,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的梁山軍,不惜代價,不惜犧牲。直接將青州軍單薄的肉搏兵陣線給撞零散了。
秦明大聲嘶吼,揮舞著狼牙棒打飛了射來的幾支箭矢,眼睛中卻是沒有一絲熱度,冷色尖厲,沉重的狼牙棒已經做好了嗜血的準備。
馬嘶人嚎,血濺刀飛。
那排在首列的重盾兵或許已經換了人,或許還沒有換。此刻就是一顆顆射出的清道炮彈,撞擊在宋軍的長牌上,那本該是火星撞地球的大碰撞,但實際上卻是在打保齡球。誰讓宋軍的陣列就是立定房守呢!靜止的他們當然比不得提速急沖來的梁山軍,那一瞬間的沖撞,搏命的一擊。是以最快速度擊潰對手甲兵線的必須選擇。
鮮血淋淋,肢體殘飛。雙方將士的慘叫呻吟聲,讓天上的太陽都不忍目睹。
重甲兵之間地對抗就是這以命博命地兌殺。不然你彼此砍上幾刀,對面的油皮兒可能都沒破。
體魄強健且訓練有素的梁山軍士卒在拼殺中顯然占了便宜。在重盾兵奮勇前沖的時候,他們身后有著長槍兵、大刀兵、重斧兵、刀牌手等跟進,他們會第一時間里就把兵器重重的刺入/砍入倒地的敵軍身上。給己方的重盾兵足夠的時間和空間重新站起,然后退到長牌大盾的身后,以重盾兵為掩護,三五成群的大步殺入敵軍中。
花榮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下的幾名健勇軍漢,招架住了梁山軍劈頭砍來的大刀,卻沒能招架住緊接著便刺來的,甚至是同時就刺來的長槍。
梁山軍的這種戰法并不出奇,道理也十分簡單,那就是以多打少。在同一空間和時間里,向對面傾瀉更多地兵力和更重的火力。一定程度上這甚至與后世的熱兵器時代的戰術,都那么的相同。
青州禁軍,體魄不如對手,膽氣不如對手,配合也不如對手。不敗那就沒天理了。
馬背上的花榮,就看到青州軍在最初的碰撞后,整個就仿佛是夏收田地里被收割的麥子。齊刷刷齊刷刷的臥地兒。人命在這一刻卑賤的連路邊地野草都不如,每一瞬間。每一喘息,都有鮮活地生命在消逝。肉搏有半刻鐘么,陣前已經倒下了數百具人馬地尸骸。青州軍已然崩潰!
“殺殺殺——”
秦明還在大聲的咆哮著,但他人被楊志給黏了上,有心沖上去都做不到。要不是黃信牽掛著自己師傅,帶人來應援了一波,叫秦明抽空脫開了身來,待到梁山軍的大部隊壓上來了,他想走都走不了了。
鄆城西城樓上的時文彬,看著城外的戰場有些懵逼。這不是才剛剛接戰么?怎的那秦統制的大旗就倒了?
“這,這……”
時文彬點著城外,回首左右視手下官吏,震驚的話都要說不出來了。堂堂青州禁軍精銳,這么快就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