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防備的李家莊被梁山軍輕易拿下。雖然李家莊外也有護城壕、吊橋和兩丈高的城墻,可他們的主心骨不在,白日里還被李應拉走二百心腹莊客,再有梁山泊在獨龍崗威名赫赫,最后是全無防備,挨了個措手不及。那再齊全的防護也半點作用沒有啊。
打開了莊子的梁山軍如狼似虎的闖入了進去,膽敢反抗的全都不饒,那李應夫人和兒子走投無路,被黑旋風帶人拿了個正著。李逵對這娘倆倒是沒甚客氣的,但也沒一斧子砍了。
梁山軍的考功司眼睛可是明亮著的,濫殺無辜是大罪,要砍頭的。且李逵這黑廝沒在江湖里打滾,渾水里淌泥,沒跟著不拿人命當回事兒的戴院長做小弟,在梁山泊受了一年教育,與那原著上的黑旋風可非同一人了。
但即便如此也把那娘倆嚇的魂飛魄散。劉唐不理會李應宅邸之事,進得莊后,帶兵就直殺奔了李家莊的糧庫。看著眼前一個個堆得滿滿的糧囤,心中禁不住歡喜來。那叫李應好運走脫之事都不記掛在心上了。
就在這時,忽聽有人稟報來:莊子外來了一小隊人馬,舉著火把正在叫門。
劉唐并著李逵去到莊門,就看到對面有二三十騎打著火把,擁簇著中間一人,年有四旬上下,方面大耳,頭扎赤績,虎背熊腰,頜下一部濃髯。
一旁有士卒稟報道:這人就是李應。
叫李逵兩眼一翻,打身后即抽出一雙板斧來,叫道:“這鳥人還敢回莊子,真狗膽。看俺殺去砍殺了他。”就叫士卒開門。
劉唐心思到底細膩,即便是瞧李家莊與扈家莊不起,也知道眼下李應回轉來,必不是在叫陣。當即攔下李逵,但也叫士卒開門,與百十甲士涌出莊門。
劉唐見了李應,指著大罵道:“你這匹夫好不義氣,當日于我梁山泊服軟求饒,許下糧秣來。這東京的大軍一旦開來,就全然反悔,叛了我山寨。是何道理?”
“俺劉唐今日不打碎了你這破莊,叫你無了立足之地,便就不是梁山泊好漢。”
但凡是知曉劉唐的人,就都明白這最后一句話的厲害。在江湖上也打滾折騰了幾年頭的劉唐,平生最得意的事兒就是黃河渡口遭遇了陸謙,而后一同上梁山,開辟了梁山新局面。那對陸謙是一萬個死忠,對梁山亦是一萬個盡心。
這‘梁山好漢’四字與梁山泊的聲名,那就是劉唐平生最在意之事了。
撲天雕不知道這理兒,卻不耽擱他知道厲害,赤發鬼劉唐可是梁山泊大頭領陸謙的心腹兄弟。當下丟掉手中長槍,解下腰間長劍,下馬來牽起三匹馬背上放著三個被綁起的好漢健馬,徒步向劉唐走了來。
“李應之罪無可辮說,不敢祈求山寨好漢們見諒。為彌補前罪,特與扈家莊聯手捉的這三員朝廷軍將,獻于梁山。只求能叫妻兒平安無事。李應愿從山寨的處置。”
撲天雕單膝拜倒在地。劉唐、李逵的目光卻被那馬背上的三員朝廷軍將給吸引住了,揮手叫士卒們上前將那三將拉下來。
“咦?這不是那呼延灼么?”李逵人雖然混不吝的,但人記性不差。陣仗亂兵中與呼延灼照過幾次面,還記得這人呢。
此刻呼延灼已經清醒,先前在扈家莊地牢里,也與秦明、徐寧互換過姓名,此刻被李逵認出,也不否認半句。劉唐叫人把他們口中物取下來后,也只是閉目待死。
現下他心里是十分空的,大空特空,空空如野,也就什么都不再想了。
徐寧也是閉目不言,但這絕不是在等死。人家在梁山有根基的,心里不怕,自然不用多言表。只有霹靂火一百個不忿,怒視著李應,眼睛直似噴火。
“這兩位是?”劉唐看徐寧與霹靂火的面相,又是與呼延灼一同被獻上,不像一般人啊。
秦明把倆牛眼一翻,“爺爺青州秦明的就是。你叫人給我松開,待爺爺錘死了這狗才后,任憑你們刮殺。”
“霹靂火秦明,金槍手徐寧?”異口同聲,劉唐與李逵的怪叫聲響起來。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倆帶兵追到陽谷來,為的就是這倆啊。
二人還都清楚徐寧與梁山泊的關系,劉唐忙上前為徐寧松綁。另一邊的霹靂火秦明只把倆牛眼瞪向李逵,黑旋風的一雙眼睛也不比秦明小,睜圓了大喝:“你瞅啥?”
秦明當然不會回道一句:瞅你咋滴?而是喝道:“你這黑廝好不曉事。你那同伙都與徐教師松綁,你如何不與某家松綁?”
可是把李逵給樂壞了。“哈哈,哥哥看這鳥廝真的樂人。劉唐哥哥與徐教師松綁是理所應當,恁的俺鐵牛要與你這個粗坯松開?”
李逵這一句話露出了餡來,不僅叫秦明猛地扭過頭去看徐寧,就是那靜靜的呼延灼,也兩眼綻放起精光。
“好叫兩位將軍知曉。小弟原有一表親,先前東京時候與徐寧一同過活。后唐倪甲招惹禍端,高太尉設計,小王太尉搭救,耍弄我輩如是貓狗,叫我那兄弟生出恨意來。待到小弟一家抵到濮州時候,就告辭離別,去梁山投奔與其有一面之緣的陸虞候。現在山寨里坐上一把交椅。”
呼延灼與秦明聽了,眼睛里盡是荒唐。那徐寧在濮州也算是一號人物,團練使再不濟也能尋個油水豐美處于表親照顧,后者竟然直接奔投梁山了。
就是一旁的李應聽了心里都罵了一句:MPP。原來不是只扈李兩家通匪,這徐寧,堂堂一州的團練使,竟然也與梁山泊有如此的瓜葛,真叫他不知道說什么好。
劉唐這邊為徐寧松綁,然后就立刻將李應扶起。后者可是立下大功了。生擒霹靂火與金槍手,還有呼延灼這人物,那再大的罪過也揭過去了。
幸好這李家莊沒給燒點了,李家娘倆雖然受了驚嚇,也無甚大礙。等到劉唐、李逵看到后續的扈太公押解來的俘虜,和幾十匹駿馬,以及呼延灼的那批踏雪烏騅后,嘴巴就合不攏了。更不用說那四頭健騾馱著的八口箱子了。
兩人真真是心滿意足。第二日午后就啟程返回了清河。
李應也平平安安的渡過了這一劫,獨龍崗半點風波沒氣,似乎昨日還岌岌可危的陽谷縣轉眼就風平浪靜了。
陸謙收到劉唐的快報后,驚喜之極。這撲天雕就要他在外頭亂飛去,立下如此大功,再要把李家莊怎么著,也說不過去了。
呼延灼、秦明、徐寧,數十匹健馬和八口箱子的金銀細軟,這真是超出想象的收獲啊。
是以,將陽谷縣忘在腦后。只一個勁的歡天喜地的陸謙,一心一意在想方設法的怎么把徐寧、秦明留下,怎么把呼延灼說服了。這一日卻是突然的接來報,那李應聯袂扈太公并扈成、扈三娘,攜李家、扈家細軟家私,來梁山投奔入伙來了。
這真是叫他意外之極。
連忙點薛永、鄧飛兩人帶領五百騎兵前去陽谷接應。雖然陸謙此時已經從清河縣城撤退,但清河縣如今除了一個戴罪知縣還在,滿城的官吏連縣衙都坐不滿,如何還能管的梁山軍出沒?
薛鄧二人如入無人之境,引帶騎兵直殺奔獨龍崗,接應了兩家人馬。
卻是為了何事,這扈家與李家放著好好地大地主日子不過,要來山上入伙?
此事還要從梁山軍打破李家莊那一夜說起。
當日劉唐雖是輕松無比的就進了李家莊內,但事實上也非是一個人都沒死傷的。李家莊上還有有幾個莊客不走運,做了冤死鬼的。那其中的一個還與李應白日里點起的二百心腹中的一個有著親戚,雖然李應在事后拿出錢糧做了撫恤和打賞。但如此還是留下了隱患。
那人死了堂兄弟,心中免不了不痛快,言語里不免就對李應就有了幾分不恭敬,然后吃了頓棍棒毆打,那一氣之下就奔到了縣城告官了。
陽谷知縣一聽李應做下了那般大事,當下就一陣高興又一陣惶恐。
高興地是挖出了兩個隱患,惶恐的是現下梁山泊勢大。自己若點起人馬捉了他們的人,那伙賊寇再起兵殺奔過來,陽谷可也就完了。
但是在朝廷征討大軍完敗的情況下,他要是能追查到兩個暗通梁山泊的匪人,這可是不小得功勞啊。在一片漆黑里的亮起的唯一燭光,可比大白天里點燈可顯眼多了。雖然這也危險的多。
那梁山泊就是黑暗中的猛獸,小小的陽谷縣,若是點起蠟燭,就等于自尋死路。
那知縣思慮了半響,最終想出了一個妙招。他放松了對那告官之人的監禁,如此消息面自然就大了。這陽谷縣衙中可有一些人與扈家、李家溝通密切。
果然,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獨龍崗,而后這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總之,這就是一場驚喜無限的反轉大劇。
若是沒有梁山軍的接應,扈家、李家要走也只能帶上家私細軟,匆匆上路。但是有了梁山軍的接應,當后續的梁山步軍趕到獨龍崗,這小半個陽谷縣就不屬陽谷縣衙管理了。
在一個個村鎮里,梁山泊明目張膽的豎起旗號,招攬民夫,轉運兩莊糧秣。那山寨里本來就羈押的戰俘們,也一個個派上了用場。
現下陸謙更要考慮的是,李家、扈家這么一暴漏不當緊,呼延灼被俘的消息被傳開也不當緊;重要的是徐寧與秦明被俘的信息。
這兩人是死活不愿意投奔山寨的,陸謙也不能用齷齪手段,逼人上山。如此就僵持著,徐秦二將只在山上吃酒,陸謙本已經決定放他們二人離去,但是要他們皆發誓不去與獨龍崗尋仇。卻不料突生出這等事來,叫陸謙放他們二人回去也是難做解釋了。
“二位將軍既然執意要走,陸某也不相阻。就此恭送下山。”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這樣的頭領留在山上也沒甚意思。陸謙說話算話。徐寧、秦明要走,那他就放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