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握著千里鏡細細觀看者對面。宋軍營地還自堅固,楊溫與項元鎮利用幾日時間,把營壘修筑的很堅固。寥寥幾發石彈給石溝鎮宋營帶來的只是很小的一點傷害。
繡花針刺一下是很痛,但絕對要不了命。
就是不知道宋軍有沒有上甘嶺上的志愿軍只挨炮不還手的堅毅!
凌振的首要目標,是宋營外頭屹立的那一具具重型多梢炮。只要把那幾具重型多梢炮給搞定,宋軍就真的是只能挨打不能還手了。
一門梁山砲發出咯吱的吱扭聲,青色的石彈在空中一閃而過,砸在對面宋營的一堵羊馬墻上,土石崩裂中激起一團煙塵。
羊馬墻是宋軍營寨最外圍的防御措施,其下是一條六七尺深的壕溝,時間急促,還沒來得及引水灌入。宋軍大大小小的石砲就在羊馬墻之后。
陸謙微笑,心中知曉凌振的石砲已經結束了。
接著又一顆石彈再度擊中了羊馬墻,墻垣上炸開一朵石塊和塵土組成的小花,墻頭后傳來宋軍的大聲驚叫。
之后鼓聲猛響,陣前眾炮齊發。無數如斗大的石彈遮天蔽日,挾著巨大動能和勢能,呼呼風響,聲威赫然。每枚石彈砸到羊馬墻,砸到地面上,都可以叫羊馬墻后的宋軍士兵發出一陣驚呼,感到大地都在震動。樓櫓中炮,立即倒塌,四處泥土飛揚,木屑飛濺,而人不幸被砸中,當直接化為肉醬!
項元鎮險些丟了性命,再聞梁山砲響,都心有余悸,就更休說尋常士卒了。
二十具砲車所發不過五輪,望樓上,陸謙便清晰的看到,殘破的羊馬墻后,大批的宋軍官兵在向后逃竄。那一過程里,他們驚慌恐懼,甚至為了快捷一些,不惜自己推翻鹿砦柵欄。
魯智深此刻就在陣前,寬大的僧衣下是上等精鐵打制的一副山文甲。正喝呼著手下各營各都主官打起精神,小心防備著敵人的突擊。
就以他之見,這個時候,死守是最蠢的選擇。就該選調精兵殺出來搗毀石砲。
楊溫、項元鎮顯然不是怯懦之輩,久經戰陣的他們做出了跟魯智深一樣的判斷。楊溫率軍留守營寨,項元鎮引精兵三千直搗梁山軍的砲營。
“咚咚咚,咚咚咚……”戰鼓發瘋一樣被擂響,急促的鼓聲叫人聽了禁不住熱血沸騰。
就聽漫天的喊殺聲大作,宋營陣上黑壓壓一片烏云壓倒。正是出擊的三千軍士。為首一員花白老將,年歲沒有六十也不會小過五十,正是那項元鎮自引三千軍馬,向著梁山軍陣前殺來。
老將軍年紀不小,卻依生得一副鐵打身板,虎體狼腰,豹頭猿臂。頭戴鑌鐵盔,身穿皂羅袍,胯下一匹黃驃駿馬,手綽一支丈二長槍。
作為原著上與周昂、王煥、張開一同殺出重圍的四將之一,項元鎮的武藝是不須多言的。更有一手神射功夫,也故而,他張聲吶喊,挑起將士勇氣后便不自覺的退到了第二線。
陸謙傳下令下,著魯智深引兵殺敗來敵。
花和尚當下一聲大喝,五營精兵大步向前,將士們腳踏硬弩,手拽強弓。待到項元鎮引著三千兵沖到近前,后陣一聲炮響,床弩齊齊發射,粗大的踏橛箭化作一道道閃電,瞬間越過二百米不足的距離,撞破了宋軍前方那一面面盾牌組成的防線。其后如雨一樣傾瀉下去的飛箭弩矢,叫混亂中的宋軍前陣一片狼哭鬼嚎。
不趁著宋軍盾面被打破,前沿陣列松動時候,集中弓弩攢射,那更待何時?
尖厲的銅哨聲響起。梁山軍鋒面三個營的軍士齊齊大步向前,密集的腳步聲和鐵甲甲片的叮當聲響響成一片。
兩支兵力相差仿佛的軍隊,以最野蠻的姿態,發出了自己最狂野的咆哮。
身披著重甲,排列著整齊的方陣,自己與戰友之間的間距絕對不超過三尺,自己與敵人之間的間隔也不會超過一丈,甚至一樣不及三尺。數百根長槍相互捅刺,數百桿大刀彼此揮砍。
長槍是很重要的肉搏武器,但一支軍隊里絕對不能只有這一種肉搏武器。
對比宋軍喜歡用的戰斧掉刀,梁山軍甲士更喜歡用狼牙棒、鐵鞭、鐵錘,后者也可以被稱作鐵骨朵,這些造價低廉,修理也極易方便的武器。
長槍大刀的捅刺揮砍之中,就是他們的用武之地。
神臂弓在這一刻成了廢物,要越過前方廝殺中的肉搏兵,把殺傷力施加到敵人的頭上,弓箭才是必不可少的。宋軍的弓箭自然還是軟弓輕箭,一支支箭矢落下,很快,很密集,但殺傷力也很丟人。那渾身被扎成了刺猬,把手一揮,抹掉幾支、十幾支箭矢后,繼續奮勇向前的梁山軍將士比比皆是。而宋軍在梁山軍強弓重箭的攻擊下,卻紛紛發出了慘叫。
梁山軍在一步步向前。比起過往迎戰的宋軍,眼下的這支宋軍的作戰意志確實堅強不少,可也就那么回事。
鐵骨朵發狠一樣把對手砸成爆開的血漿,鐵鞭把一顆顆帶著鐵兜鍪的腦袋打碎,狼牙棒揮舞間砸碎的天靈蓋一刻都不曾在戰場上消失……
如此的廝殺,這般的血戰,項元鎮的手下能頂得住嗎?
他們先前已經勝過了不敢肉搏不堪一擊的的禁軍精銳,但距離能針尖對麥芒的與梁山軍血戰到底的層次,卻還差了一大截。僅僅是一通鼓,待那向前敢戰的死絕,膽大妄為的喪膽,項元鎮這支精兵便就是不堪一提的豆腐渣,與那尋常宋軍無半分區別了。
魯智深大刀闊斧,將士們渾如猛虎啖羊羔,是勢如破竹,擋者披靡,殺得項元鎮三千人馬大敗虧輸。宋軍士卒拋金棄鼓,撇戟丟槍,覓子尋爺,呼兄喚弟,直折了上千人馬,如是江海倒卷,退潮般的后散。
魯智深倒是有意緊追不舍,可宋軍營地里忽的殺出一隊騎兵,人數雖少,卻是把他迫住。
陸謙在陣中鳴金收兵。
花和尚悻悻歸陣,未能一鼓作氣殺進宋軍大營,叫他甚是失望。陸謙卻哈哈一笑,并不在意。有砲營在,宋軍便得不了好。
陸謙中軍一通鼓響,砲營陣地上猛地響起急促的銅哨聲,這是叫士卒全力以赴的信號。
咯吱咯吱的砲梢震動聲響起,一顆顆石彈飛向宋營當中,胸墻碎裂,柵欄粉齏,營寨中塵土飛揚,凄慘的嚎叫聲和驚慌聲大作。
陸謙在望樓上看到,宋軍的那一隊騎兵都驚慌起來,也是它們倒霉,被兩顆石彈命中,砸死砸傷了幾匹戰馬,叫那整隊騎兵都慌了神。整個宋營都似陷入了混亂之中。
楊溫心頭狂跳,梁山賊寇有如此利器,今日如何能夠善了?
那石彈落地的聲勢,直若地動山搖一般,應著披靡。直叫全軍上下,連同他在內都種朝不保夕的感覺,這般提心吊膽,真的是只有親身經歷才能體驗。
如此兵馬還如何會有士氣?
宋營當中的驚慌呼喊聲越來越大,在梁山砲面前,個人的勇武已經不值一提。
周斌拖著一個人,在一片狼藉的前寨中慢慢走著。這里一片混亂,在幾輪的石彈轟擊后,梁山賊又施出了火彈攻擊。那有的是一個裝滿火藥的木殼,用桐油浸染,外面用藤條包裹,施投出去,那就是一顆火彈;有的則直接是用油脂侵染的大木球,便是落進了水里都能燃燒片刻。
前營內視線早就不清,到處是慘嘶呼救的聲音,被火球引燃的帳篷和柵欄,散發著滾滾黑煙。周斌的身邊更有一些瘋了樣的士兵,在如無頭的蒼蠅,到處亂竄。
周斌卻是不甚還怕。他堅信東岳大帝是能庇護他的。畢竟自他被張叔夜留在鄆城做替死鬼始,周斌屢次瀕臨險地卻都化險為夷,職位反而從團練副使晉升為團練使,這一往日里他想都不敢想的職位。于他眼中,這都是東岳大帝的庇護。
而更重要的是,前營現下已經不再是梁山賊的打擊目標了,那一顆顆火彈的落點已經在朝著更深處延伸了。周斌知道從今天起,南路軍就要化作昨日黃花了。縱使今日沒有大風以助火勢,憑他周斌近年來練就的眼光,南路軍也覆滅在即。
是以,他必須要找到一個人。不將此人帶回去,他便是在東岳大帝的保佑下,再次幸運得還,也會被程萬里尋個罪名給壞掉的。
此次南路軍殺奔梁山泊,作為‘地頭蛇’,周斌被知府程萬里遣來為大軍向導,同時帶入軍中的還有一個程家子,正是知府程萬里的小兒子,程家三郎程美。
顯然,程知府對此次官軍圍剿梁山泊信心十足,都舍得拿自己的兒子來沾光了。
而程美這廝非但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更是一個膽小若鼠之輩。前營營寨最先遭受石砲轟擊的時候,他便嚇的緊急上馬奔逃,卻慌亂中在馬上一頭栽下,跌傷了腿。
隨后項元鎮帶兵出擊,楊溫下令各將恪守司職,膽敢擅動者,殺無赦。程美便只好留在前寨。
待到那項節度使出兵被梁山軍擊垮,梁山軍的石砲是打的更密了。那一段,休說程美膽顫心驚,便是周斌都心驚肉跳。
而后就是火彈襲來。前營大寨里立刻煙霧升騰,一頂頂的軍帳化作了火炬。周斌便是在那時與程美失散。現下他好不容易才把躲在一堵半塌的胸墻后的程美程三郎給找到。
“主人,主人。”周福帶著五七隨從,攜馬,神情焦慮的等候在一片空地處。見到周斌帶著活著的程三郎君返回來,登時忙叫道:“中軍大營亦亂。兩位節度使已經彈壓不過。再不走,恐就走不了了。”
周斌臉色如常,只回首望著北方。那雙眼睛似乎能透過空間,看到已經吹號催動大軍的陸謙。
“莫非這次你還能得意?”
水寨中,看著將寨門堵得嚴實的梁山泊水師,驚魂未定的劉夢龍,回首望著一片大亂,火燒營盤的陸營,突然好想罵mmp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