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大的新聞也會被時間輕易擊敗。當初轟動一時的伏闕上書,當初名動東京的陳東,在梁山軍擊破廣濟軍,沿五丈河,進攻興仁府,似要一路直搗東京的時候,也迅速變成了過去式。
這遷都的念頭第一次在趙佶的心里泛起。
東京城中一片風聲雨急。
“駕,駕……”林沖引著騎兵仿佛一條怒龍,順著大道直沖向東京。
這座現今世界上龐大的城池,梁山軍是沒想著攻取的,然而景陽門外牟駝岡的天駟監內豢養的馬匹,卻是陸謙的必得之物。
一兩萬馬匹,即便內中只有半數能做戰馬,那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以至于梁山軍破了廣濟軍,順手殺進興仁府境內,他一邊虛張聲勢吸引宋室眼球,另一邊就派出豹子頭率領手下的騎兵主力,直沖東京城下。
陸謙擔憂自己慢上一步,趙佶會把天駟監的馬匹都全拉進東京城。
而現在東京城的反應該沒那么神速,畢竟梁山軍還遠在興仁府,縱然距離東京只剩一步之遙,可到底還是沒打到東京城下,現下的趙佶更該忙著招攏經濟附近州府剩余的兵馬來勤王護駕,以防萬一。
于是乎,皇權鼎立百六十年的趙宋,就頭一次被敵軍殺到了京城之外。還是一支騎兵!
東京城內外瞬間如是炸開了鍋。
那些高官顯貴,那些豪門巨室,那些王子王孫,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屠刀的威脅。
梁山泊對待官員的態度一直是明了的,東京城內的達官顯貴們,自己掂量掂量,若是城池真被打破,他們中有幾個人可以活命的?
但林沖所率的騎兵終究只是虛驚一場,他們只是劫掠金明池,之后就一路殺進了天駟監,不但把內中的馬匹趕羊一樣向東趕去,連馬場內的太監、馬夫、仆從等都一塊打包,要帶回山東。
一兩萬匹馬可不是個小事情,但而這點損失對于整個趙宋來又算的什么?
對于皇宮大內的趙佶,對于整個東京城的達官顯貴,對于城中數以百計的趙氏宗親來說,梁山賊兵僅僅是這般,那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運。
不然林沖只是在城外四郊一陣燒殺搶掠,那將一處處毫無抵抗之力的莊園豪宅洗劫焚掠一空,宋室的損失就會十倍于天駟監。
更重要的是,梁山賊兵隨后就背著包裹,趕著牛羊,大搖大擺的在興仁府賊兵的接應下回了山東,那也就是說,東京城的威脅沒有了。這才是最最重要的好吧?
趙佶就像架在脖頸間的刀子終于挪開了一樣,膽怯與驚駭遠去,神志逐漸恢復來。或者說是自尊心就開始復蘇了。那轉而就是無盡的暴怒。
梁山賊這是在打他的臉,還是當著全天下臣民的面,瘋狂的抽他耳光。他的帝王尊嚴被徹底的踐踏、侮辱,整個朝廷的威嚴也被褻瀆的一絲兒不剩。
“陸謙,陸謙……”
延福宮中,就見這幾日接連有太監宮女的尸身被抬出來。然,堂堂一國之君的尊嚴可不是幾個太監宮女的性命就能挽回的,更大的憤怒被他發泄到了童貫、蔡京等人的身上。
貶童貫為左衛上將軍,連續降官,謫為昭化軍節度使;罷蔡京相位,貶為秘書監。楊戩丟掉了太傅的帽子,鎮安、清海、鎮東三鎮節度使被剝奪干凈。還有梁師成,甚至還有鄭居中、白時中。
但是有一點要記清楚,宋室是官職分離的。官階是官階,職位是職位。這些人固然在官階上被痛貶了一番,可是差遣上則依舊實權在握。
童貫的猜想絲毫不假,趙佶的皇權還需要他們來支撐,趙佶是不會真的嚴懲不貸的。這就像他們也需要趙佶的皇權來庇護一樣……
鄭居中的那些提議,趙佶全盤接受。
陸謙打興仁府只是虛張聲勢,林沖席卷天駟監才是真正的目的。要知道,這濮州城內的上萬宋軍本有的守軍加些許敗兵還如一顆釘子一樣,死死的釘在黃河岸畔。且陸謙對濮州很感興趣。
雖然梁山軍已經占領了城外渡口與碼頭,切斷了濮州城的水運。但城內逃入了不少潰兵,更有西軍的軍官團在,劉仲武已經掌控住了城中的大局。
而得知西軍殘余都逃入了濮州城后,陸謙對濮州城的興趣大漲。王稟、王贍、王淵、姚古、楊家兄弟,再加上劉仲武父子。這些人在陸謙眼中的價值可比濮州城中的錢糧兵甲更重要。
是以,他叫林沖只是稍微的落一下趙氏顏面,便急著從東京城下抽出身來,這第一是給宋室留下一份面子。
程萬里正一臉苦澀的待在東平府,看著聞煥章遞給他的這份文書,哭喪著一副臉。自己還是不是陸謙的便宜丈人了?哪有把老丈人往火坑里推得啊。這文書若是叫童貫看了,還不大怒之下把自己砍成肉泥啊。這所謂的交易也太大了。
這第二就是陸謙要轉回頭來好好地看一看濮州。
就在林沖帶領騎兵瘋狂的搶進天駟監的時候,阮小二也收到了陸謙的最新軍令。他們要正式對本子的佐渡島進行試探,同時全力以赴的增強水師規模。
這兩個命令簡直就是在給出一個預示,他很快就要出動水師去進攻了棒子的耽羅郡。因為中日之間海路長遠,至少對于這個時代言,從山東海路直通日本是不現實的。甚至就算占據了耽羅郡,也就是后世的濟州島,現下的耽羅島,想要下一步占據佐渡島都是難上加難。
因為從耽羅島直通佐渡島的海路足足超過了兩千里,這途中還有對馬群島和隱岐群島,再之后才是佐渡島。
那對馬群島上的主人現在是阿比留氏,后世的對馬宗家如今還沒見到蹤影。陸謙對日本的歷史更是狗屁不通,能記得對馬宗家也是因為這個名號在中日朝數百年后的歷史上,不斷的怒刷存在感的緣由。比如說蒙古東征日本之際(史稱“文永之役”),對馬島首當其沖。宗氏當主宗助國率領手下80余騎沖向正在登陸的4萬余蒙古高麗聯軍,此舉無異于螳臂當車,想必他們定已做好全部戰死的打算了,在小茂田濱戰死,那對馬島上幾百年后還保留有宗助國的身體塚與首級塚。而蒙古軍第二次東征(史稱“弘安之役”)時,其子宗盛明又率軍抵抗蒙古、高麗聯軍的進攻,多有戰功。再有那萬歷三大征里的朝鮮之役,也有對馬宗氏的身影。這般才叫陸謙有了點印象在,而至于那什么阿比留氏,他就是聞所未聞了。
對馬群島與耽羅島之間不下四百里遠,對馬島與隱岐群島見的距離不下七百里,隱岐群島乃是日本出了名的的流放之島,與佐渡島此刻的身份相同,兩者間的海距更是不小千里。
只靠梁山泊現下的水軍,如此長遠的海路,顯然是無法照顧的面面俱到的。更重要的是,陸謙還不能向手下頭領重臣們直接言明則個,自己乃是奔著佐渡島的金銀礦去的。后者乃是一座真正的海上金銀島。
那樣,非被林沖、魯智深他們看做癔癥了不可。
陸謙對此的解釋只有一個,那便是以島嶼為基地,隔絕高麗、日本,劫掠高麗、日本之錢糧,以補自身之虛。
這個理由是滿分的。
如今之國人雖然對遼國鄭重萬分,但對高麗與日本卻絲毫不放在眼中。那日本此刻也還是中國本本分分的小弟,還沒想著在老大哥身上討便宜。
陸謙這般解釋說服了手下全部,還有一重要原因是,他先前制定的割據計劃,那轄地只是小小的膠東,才四州之地,如何能養的了數萬軍丁?那外補就成了必須的選擇。與趙宋自不能再動刀子割肉,與方臘的貿易也前途未卜,如此搶掠高麗與日本就成了一個很可行的選擇。
兩國雖然都是小國,卻也立國數百年,其內積累必是不少。以兩國之力,足可養梁山之兵馬。而至于這么做對于高麗和日本公平不公平,呵呵,那在座人等誰還去想這個。
過去的時間里,梁山泊派來的人手被柴氏帶入海貿門檻,也抵到過高麗,但對日本就十分陌生了。只是聽登萊的海商說,那高麗南端對著的便是日本的貿易重地長崎。高麗與日本之間自也有貿易,只是途徑相對單一,都是經那對馬島做中轉。
一些登萊的海商也曾經通過朝鮮中轉,去到日本。只是這行船數量有限,比起通日海路更是方便的江南來,北地海商與日本的聯系是大大不如的。
所以,梁山泊與方臘是真的不能短缺聯系。現在的方圣公手中不僅有梁山泊急需的錢糧,還有大量的海船與海上水手。當然,相比來方臘更是焦急,拿下了杭州之后,便進軍明州。后者便是后世的寧波,如今匯聚著大量海商和造船廠。
這目的便是盡快湊夠梁山所要的物質,足夠的造船師傅,足夠的水手,足夠的木料,甚至是足夠的海船,那些海商大戶看到摩尼教義軍殺奔明州,他們自己固然可以乘船跑掉,但他們絕不會帶走全部水手和造船師傅,更不會帶走全部的木料。
第一批交易額為一萬武備,別以為這個數字不多,這可是能裝備一萬人所需要的戰甲與兵器,包括三千鐵甲在內的一萬副戰甲,一千面長短牌,一千具神臂弓,一萬桿長槍、掉刀、長斧、狼牙棒等重兵器,一萬柄戰刀、鐵劍、手錘、短斧等,以及七千副戰弓和三十萬支弩矢箭矢。
如此多的器械,分開裝備部隊,完全可以武裝起一支三萬人的軍隊出來。
也就是梁山軍,一萬軍隊的武備才需要這般多。
一千刀斧手,一千神臂弓兵,一千專職的甲兵。之后七千人才需要七千副戰弓。因為梁山軍中是人人都帶弓箭,肉搏兵與弓箭手兩個職業隨意切換。
不僅如此,每個士兵還都是長短兵器齊全。戰刀與鐵劍只是標配,真正的殺招是手錘、短斧、骨朵、鐵鞭。當然,要是對付不著甲衣的軍隊,就如此刻的方臘義軍,那是不需要這些的。
只是陸謙心中真正的敵人,從來不是趙宋,也不是方臘之流,而是北方的金兵。如此,梁山軍的武備之精良便是西軍里的精銳都難相比。
這多虧了東京城一波波的資助。
而再看看席卷了半個江南,兵力擴大到了十萬人的摩尼教義軍手中都只有什么貨色,就能明白方臘他們對于這批軍資的迫切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