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塔天王自投效梁山后,便被陸謙用在兵事上,那是就沒有不稱職的表現。這固然有他舊日里在綠林中聲名顯赫的緣故,可最終要的還是晁蓋性格大氣、義氣、豪爽、快直。
上位者有這等的豪爽、直快性格,那是很容易贏得底下人心的,尤其是基層官兵們的軍心。是以,淮南軍的整個權力交接與后續的“改造”過程也變得風波不驚。
現在晁蓋就立在城頭,看著城池外嘈雜聲越發巨大的宋軍陣地喜笑顏開。
任憑宋軍打出的砲石飛落也自氣定神閑,與身邊軍將談笑風生,這種氣度恁地叫人佩服,叫周遭淮南軍將士為之心折提氣,無形中就叫城頭官兵心氣為之一定。
廬州城頭燈火明亮,宋軍陣營中雖也亮起了一些火光,可相比之下仍不失為一在明一在暗。
敵明我暗,宋軍在這場砲戰之中,先天上就有著優勢的。
所以說,裝逼有風險。
晁蓋頭頂團團黑影飛過,那總有向他砸來的一塊。他正仔細觀察宋軍的動向時,忽聽身邊有人大叫了一聲“招討當心”。是只來得及微抬起頭,目光就見一塊大石迎面直飛過來,眨眼之間便從頭頂不足兩尺高處呼嘯而過,未及轉身,后面就已經是一聲劇響!
卻是那塊砲石硬直接命中了南門城樓,將房門墻壁砸破,內里一陣轟隆,還隱隱有慘叫聲傳出來,樓中可還有人。
晁蓋臉上也浮出一抹驚色。
只差那么兩尺不到,他便……,一滴冷汗不經意間從他鬢角淌下。
城門樓已被砲石砸穿,瓦片梁木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不消人來做吩咐,早有士兵沖進去探看。
兩軍砲群對射,宋軍占據了數量的優勢,可梁山軍射速卻更快,精準度也更高。半空之中,好似下起了石頭雨一般。那城頭上還好一些,宋軍的石砲準頭可不夠,卻苦了城內城外。直似有地龍翻身。
城下城壕內搭起的硬木串樓,噼里啪啦的響起了破裂聲音,就是羊馬墻也被砸塌了一段。城墻內更是如此,無數民房都被砸得七零八落,鮮有幾棟被砸后還能屹立的房屋,也皆搖搖欲墜。
就是那砲車陣地上都有不少石塊落下。然將士們皆在專注著自己的任務,不時從頭頂上呼嘯而過的砲石并不能使他們恐懼。這些炮手雖隸屬淮南軍,實則卻多是砲營中調派來的,都是打過老仗的人了,甚個時候怵過生死?
而當東天邊上亮起一抹白皙,一輪紅日噴薄而起。遮蔽了天地的夜黑在消褪,宋軍砲群的損壞速度就更大了,在這場較量中他們也越發表現的不支。
無奈何,宋軍石砲的擊發準頭太差,效能太差。休說十三梢砲,就是七梢炮、九梢炮,就都需要幾百人去拉拽繩索,那力道如何能用的均勻?焉不知道人力有時而盡
恐怕前一發能射出一百丈遠,后一發就變成六七十丈遠了。
況且這還是戰場上,人心更不見齊,準確度的問題導致宋軍砲擊的成果大大減少。
而梁山軍卻完全不需要考慮這一問題,隨著天亮,隨著目測的逐漸清晰,宋軍石砲毀壞的速度便直線拔高。
廬州城內一片安靜,畢竟梁山軍布置有重兵在此巡哨。可是這種安靜僅僅是表面,內地里如何沒有人說怪話?
人廬州安靜祥和一百多年了,非是梁山軍鬧騰,當地人依舊有在穩穩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如何要經受兵災人禍?
尤其是那些被編隊的城內青壯,這些人口聚集,人口煩雜,那很快就有爭執響起。
“你們大步都沒得出廬州一步,知道個鳥。俺早些年跟人到關西販過貨,那西軍恁地彪悍,大小種二位相公可皆是百戰名將。任西夏蠻子有多彪悍,也被二位相公打的稀里嘩啦。那種樞密當初率軍前往夷平,大軍剛到時非常口渴,他四下里一望,指山的西麓說:“此處必然有水”。叫人去挖掘,那里果然是有泉眼,水流溢滿谷地。
這叫天生張著一雙慧眼,能辨天時,識地利,知陰陽。這是有神鬼之能。
修筑席葦城時,城壘還沒竣工,西夏蠻子就已趕到,在葫蘆河筑壘。種樞密就在河邊布陣,似要和之決戰,暗地里卻派偏將徑出橫嶺,揚言是援軍倒也。西夏蠻子大驚之時,再派遣大將率軍悄悄繞到西夏蠻子的后方,以精甲沖擊,叫那些蠻子大潰。一戰中只俘獲的駱駝、牛馬就數以萬計。
現下朝廷叫大小種相公統兵,就廬州城內……,豈是能抵擋的?”一個聲音高叫說著。
“你這潑才只管胡吹!早年那童貫領著西軍打梁山,還以多打少,可不也是敗了么?”
“對頭,朝廷就是經此一敗,聲威大墜。后不得已才逃奔西京的。徐夫子就曾說過,這就好比前唐安史之亂里的那潼關一戰。童貫那狗賊就是甚哥,哥什么來著……”
“哥舒翰,哥舒翰喪師二十萬,才叫安祿山打進長安城的么。要俺說,高俅那廝才是。”
“少整這些無干的,西軍是不弱,可也斗不過梁山軍。在關西時候,那大小種還要聽童貫的。早前來的姚家父子,在西軍里也甚有威名,牛氣哄哄的,可不是沒幾日就也被殺得大敗?”
旁人七嘴八舌反駁著那人,后者吐了口痰,只做冷笑。說道:“井底之蛙,怎知道天有多大?你們嘴硬吧。童貫那廝就是仗著官家寵幸,西軍廝殺又非是他調遣指派的?姚家父子又豈能比的了大小種?等西軍的人打進城里你們就曉得厲害了!”
“你這腌臜撮鳥盡是放屁!別處都不說,官軍軍紀好壞,廬州城內有幾個不曉得的?廬州若是被打破,城中鄉親父老要遭多大的罪?兵災人禍是在所難免,不知道多少人家就要遭殃。你這廝這般的吹噓西軍,滅梁山軍的威風,蠱惑人心,散播謠言,必是奸細,奸細。”一個五大三粗的黑臉漢子眼睛噴火一樣看著那人。
這話卻把那廝嚇了一跳,如是被蝎子蟄了一下,驚跳起來。“你,你他娘放屁。老子才不是奸細,休要誣陷好人。”卻是說話都要不利索了。
“四郎,休動氣?這撮鳥平素里就貫會耍嘴皮子,只把他當屁放了,休搭理他。”邊上立刻就有人勸道。畢竟這種性質的編隊,都是以街坊鄰居為編隊的。
一人勸說,立刻就帶動起了好幾個來。倒是把那漢子也勸了住,但仍指著那人說道:“再敢胡說八道,老子報官抓你!”
后者已經是怕了,滿臉討好樣兒,陪著笑臉道:“小弟知錯了,小弟知錯了。四哥大人大量,四哥多多包涵……”
廬州城下的戰事剛剛打響,但這卻并不意味著這里就是全部。劉延慶早就將廬州地理地勢爛記于心,眼見廬州城實非是短時間里可以拿下的,轉頭就召集諸將議事。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樞相已經決意攻打金陵,這廬州之地,我軍就必須早早拿下,這就是用兵之時!不過,本太尉也知曉這廬州城想要奪下,非等閑易事。需要慎重對待。是以本官以為,當切斷其南北交通往來,隔斷東西,使之為一死城。眼下只是攻打廬州城,用不著全軍進發,我欲派軍將向北奪取段寨鎮、永安鎮與慎縣等地,再向東南取青陽鎮……,爾等誰愿前往?”
卻是那段寨鎮在淝水的上游,位于廬州西北,與永安鎮平齊,再包裹上東北方向慎縣,這三地占據之,則整個廬州北方隔絕也。青陽鎮位于巢湖西端,奪取這里,再有柘皋鎮與巢縣在手,則廬州戰場就再不用擔憂也。
何況,巢縣戰場還有反復。梁山軍一支援軍開到,救了賊軍殘余兵馬,現今就盤踞在柘皋鎮,劉光國幾次出兵攻殺,都未能得手。
“太尉,小將愿望!”不等眾將反應過來,一個年輕人跨步出列。
劉延慶定睛看去,出列的是小將劉锜。卻是他生性不愿打攻堅戰,也不善打攻堅戰,每每看著將士白白死難,他就心如刀絞。早前深州時候也就罷了,剿滅田虎事關重大,現在到了淮南依舊是要這般,叫他氣悶。今日,既然軍中已經有了別的任務,劉锜自然樂得效力。
劉锜英姿勃發,看著他劉延慶只以為見到了他那三郎還在時候,心中就生出歡喜來。且劉锜也真的不凡,只往面前一站,立顯出大將的氣度和風范,想必這大半年廝殺歷練,也成長許多。
劉延慶就不等別人了,點點頭:“既是主動請纓,依你就是。劉锜聽令!”
“末將在!”
“我便以你為將,待探明情況后,先攻下青陽鎮,再與巢縣我軍合力剿滅柘皋鎮的匪寇賊軍!不得違令!”
“末將遵命!”劉锜高聲領命。
而后劉延慶再以趙明為總管,督率兵馬攻取慎縣、永安鎮與段寨鎮。
“其余部將,寨中備戰,隨時聽本官號令!”這大軍的重心還在于廬州。
次日上午,晁蓋又在城垣上對城外西軍營寨遙遙看望了一番,只見大地茫茫,人獸絕跡,在云煙叢里,隱約一片旗幟的影子。同時有瞭望手回報,西軍兵士移駐廬州四面挖壕筑堡,來往很忙。晁蓋手扶城堞,回頭見欒廷玉、宋清說道:“西軍要進兵江南,必然是急著要打破廬州城。絕非不想攻打我城池,只是要和我對壘相守。”
宋清說道:“哥哥明見。劉延慶乃西軍宿將,久經廝殺,長于用兵,必詭計甚多。怕他明取守勢,懈怠我們的軍心,再養回西軍砲車崩塌敗掉的士氣;暗做準備,乘我不備來攻打城池。”兩日的對轟,西軍手中的砲車損毀殆盡。
欒廷玉道:“西軍果然這般打算,卻正合我意。楊都督正率兵馬趕來,大王又命武二郎引兵增援,待得我大隊人馬到了,好夾攻這些下山的西軍。卻看他們如何來抵御?只是西軍必也會得了這信,決不會困守不來廝殺。”
如此,三人把西軍陣勢完畢,著人多備弓弩飛石,一意把守城池不提。
漢風雄烈說
我去,今天又要停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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