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水師本與摩尼教水師在江寧府江面激戰正酣,何以有一部兵馬忽的西來江州?那原因只有一個,他們戰斗失利了。
因為張順引兵進援,宋軍水師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要知道,早前他們可是局面占優呢。無論是兵員素質,還是戰船質量,亦或是對長江水情的了解,劉夢龍部都勝過摩尼教的成貴。那唯一的不足就是后者人多。
然,水軍是一種技術含量頗高的兵種,船堅兵銳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摩尼教人兵。
后者船小,宋軍船大;后者船虛,宋軍船堅。就如正史上先勝后敗的黃天蕩一戰一樣,宋軍占著戰船的光兒,很是欺負摩尼教水師。若不是江南素來為魚米之鄉,水師兵源廣多,民間用船更是多如晨星,叫劉夢龍是殺之不盡,那保不準宋軍水師就已經奪取了金陵正北江面的控制權,徹底的將金陵城圍困了呢。
可現下成貴帶領的摩尼教水師,雖敗多勝少,可靠著人多船多,好歹還能護住北面江面。為金陵城打開一通道,叫外圍的兵員物質源源不斷地輸入城中。這就是一條輸血管,對金陵攻防戰意義重大。
如是,西軍急切后,便一面對城池發起一次次的強攻,再有便是要劉夢龍猛攻金陵城北江畔的摩尼教軍水師大營。
結果他們在激戰正酣時候,被張順引著淮南水師,一刀插在了腰窩子上。雖然后者才只四千余人,大小戰船亦不過五十余艘,但這些戰船的質量比之宋軍戰船卻只高不低。其部水兵又久經操練調,戰法嫻熟,甚是得力,戰力可是不弱。
“轟轟轟……”任憑岸上宋軍的砲石在周遭落下,張順率領部下從燕子磯下游殺出。后世的八卦洲此時還只是一雛形。雖有沙洲匯聚,卻多在江面以下。故而水道復雜,外來船只稍有大意,就有擱淺之險。
張順不去搞甚勞子的出其不意,他部忽的殺出,這本就是出其不意了。便是順著主航道而行。那燕子磯所在的直瀆山,高十余丈,南連江岸,另三面均被江水圍繞,地勢十分險要。巖磯下驚濤拍石,洶涌澎湃,是重要的長江渡口和軍事重地。西軍在這兒自然駐扎的有人馬。
可這些人也是準備不足,見到下游忽的有一支船隊殺到,忙組織弓弩砲石轟擊,也只是傷到了張順軍一些毫毛。根本攔它們不下!
數十戰船忽的殺入戰場,就好似一支鐵騎猛地搗出一般,箭弩和火光連成一片,幾次的鐵流橫沖直撞。
劉夢龍一瞬間,就覺得胸中一陣惡悶,雙拳攥的死緊。
就差這一線,就差這一線。只要再給他一個時辰,不,哪怕是半個時辰,他都能殺敗摩尼教水軍。可偏偏就是這個時間點里,殺出了張順。
那一艘艘戰船上挑著梁山軍的旗號,為首的戰船上揚著一面張字將旗,他還有甚個不明白?
這可不就是張順那賊廝么。
一時間,一種鉆心的痛苦充滿著心頭,煩悶的他直想吐血。
這次他出動全軍,奮力拼殺,都不能破了金陵城北的水寨,今后有了梁山軍之助力,他如何還能再破賊兵?而這里不破了去,金陵城又何日才能拿下?
劉夢龍是老將,想的深遠。眼下的一仗可不僅僅是金陵城一地的得失,更關乎這天下大勢。
現下這般模樣,金陵城不破,摩尼教今歲中不見頹勢,直叫他對大宋的將來都沒了信心。
這方臘不能根除,宋軍就騰不出手來對付梁山賊。看看今年,都已經叫陸謙白白撿取了中原、河北之地,來年宋軍、方臘軍再做廝殺,陸賊可不就能掃蕩關中關西了么。更能在北地扎下根基,如此大宋要光復江北,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可恨,可恨啊。”
劉夢龍引著宋軍西歸時候,心里都只流血,整個人都難提起精神。如是被冷水澆頭,一剎那里都要心如死灰了。
只是宋軍到底居于上游,張順逆流而上,速度也遠沒有那般快。而劉夢龍麾下也有得力干將,張公裕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便就指揮戰船掉頭,統領一部分戰船及時擋住了張順部突入的鋒銳,叫宋軍水師雖吃了個虧,卻損傷不重。
只是士氣已頹,且天時已晚,各自罷戰歸去。
張順自然不會為了方臘軍舍命去廝殺,擊退了宋軍就是,才不會給摩尼教火中取栗。那死傷的將士都是他的屬下,損失的戰船都是他的本錢!張順可是知道的,今后只要他做的不差,長江日后就會是他的“地盤”了。
內河水師的重心不在黃河,更不在運河,而只在長江!
當初水師分家,阮家兄弟和混江龍都去了外海,張順卻留在了水泊。稍后兩邊都在擴充兵力,但梁山泊與大海相比來,那就是一洼之水,擴充到眼下規模,已然不小。
從那個時候起,張順就想到了長江了。尤其是西軍入關后一分為二,梁山泊的防御戰前沿支撐點的作用根本就沒能發揮出來,他就更想長江了。這水師的真正用武之地,就當是長江!
而宋軍水師敗陣,不待劉夢龍引著水師回歸營地,西軍主將就都已經知曉。畢竟他們的營壘直就能看到長江上戰況。對此,種師道也好,譚稹也好,劉延慶也好,皆是失望的。
然而,張順忽的從下游殺來,叫他們連埋怨劉夢龍都無話可說。
這種失誤罪在西軍,他們的細作諜探,怎的就半點也無察覺?張順這支水師,老大一片,如何就神鬼不知的到了燕子磯東?
畢竟,那邊可是有西軍營壘駐守的啊。
劉夢龍軍損失不大,可士氣已落。他們這兒的一泄氣,陸上的西軍也跟著沒了力氣。種師道是經年行伍的行家,見識當下就引兵退了來。雖然依舊著劉延慶引兵一部屯于金陵城外,但不打那就是不打了。
劉夢龍也就此將所部一分為二,一部由他本人帶領,停留在太平州一線;另一路由副將張公裕率領,回撤江州。
如此戰報送到陸謙手中時候,他都已經在南陽城西的臥龍崗上大家感慨。后世的國家4A級文化旅游景區,豫西南歷史名勝之首,現如今可是好不慘淡。
眾所周知,王慶軍鼎盛時候曾經向北直叩南陽,這城西的諸葛廬被叛軍糟蹋的一塌糊涂,端的不為人子。后來官軍反擊,更受戰火波及,事后百姓又來,使得一近千年的名勝之地,變得慘不忍睹。
梁山軍上遭拿下南陽,陸謙就已經知曉臥龍崗被毀,但戰事要緊,并未多加關注。現在大軍已經回撤,他就有空閑來此走上一遭了。
看眼下這般慘景,思后世的南陽名勝,真是兩個天地。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如此人物,豈能叫后人辱沒?著命禮部,修葺整容,賜名武侯祠!”
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杜工部的這首詩,給成都武侯祠免費打了一千多年的“廣告”。叫后世不少人都不曉得,除了程度有祀奉諸葛亮的祠宇,南陽襄陽的武侯祠同樣歷史悠久、雄偉壯觀。